第3章 青鸟
红衣少年蓦然提高声调，神秘地笑了笑：
“当然，我还有一个无关善恶的爱好！”
“那就是……特别讨厌……好色之人……谁用色眯眯的眼神看我，谁就得付出代价！”
红衣少年张狂地靠在一根树枝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抓着一把碎石一颗颗数。
众人面面相觑。
“一，二，三，四，……”
“诶，那几个人，别费心思了，你们是走不出去的……”
“五，六，七，八，……”
“实不相瞒，这里早就被我布下了迷阵！”
“九，十，十一，十二，……”
“哇塞，刚好够诶！一人一颗！”
“是用一分力道还是两分呢？太重了会不会打破他们的头？”
少年自言自语，把众人吓得够呛，有人忍不住跪地求饶道：
“英雄饶命啊！我们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若你肯绕过我们，我们发誓立刻滚出这片峡谷，今生再也不踏入这里半步！”
有人琢磨着，突然用手撞了撞刚刚说话的那人，说道：“不行啊，若我们离开这里，督主大人的死因谁查明？督主大人的仇谁报？”
那人沮丧万分的回答：“即使留在这我们也不可能见到如意谷谷主，怎么请她帮助我们！还不如我们一群人相互厮杀，按照暗渊阁的规定，一群人中最后留下来的一个人有机会通过考验进入暗渊阁，到时候借助暗渊阁的情报网，没准能查出杀害督主大人的凶手！”
“这……好吧……反正怎么都是死，总得留下一个人来，督主大人对我们有大恩，为他死也值得了！”
少年在树上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差，他好奇地看着那两个人，似乎在思考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一群亡命之徒，竟然也拥有忠义之心？
他想了会儿，突然抹唇一笑，用很随意的语气对底下那群人说道：
“好兄弟，不要那么沮丧嘛，我又没说要杀你们！”
那群人想起刚刚少年称呼他们为大哥哥，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仅不杀你们，还会替你们达成所愿！”少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此时，春分已至，谷外桃花早已争相绽放，而谷中却是：无垠月色浸寒烟，千尺冰原覆深雪。
对辛七而言，大雪纷飞日，正是坐江垂钓时，只因下雪比融雪时天气稍暖，有鳜鱼从谷外桃花潭误游而入。
误入如意谷的鳜鱼肉质鲜美无比，还带着淡淡的桃花清香，正适合用来炖一锅热腾腾的鱼汤，给这寒日增添一份暖意。
辛七是如意谷谷主的大弟子，也是如意谷的厨娘，负责给如意谷另外几个人准备一日三餐。
其实偌大的如意谷只有四人：如意谷谷主，刘叔，辛七，以及辛七的师弟段瑾。
此时，辛七像古人一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拿垂钓杆，巍然不动的坐在冰面上垂钓。
没过多久，随着“扑腾”一声，一只肥大的鳜鱼跃出水面落在冰面上。
她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忙把那尾鳜鱼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竹篓之中。
随即，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不断呼出白气取暖。
红衣少年左手提着一个鸟笼，右手食指伸进鸟笼里逗弄着青鸟，边走边说道：
“在石门上待了一天饿坏了吧？也就小爷我心疼你，下次我悄悄瞒着师父把那只假鸟挂在石门上，你呀，就陪着我去谷外觅食好啦！”
青鸟恹恹欲睡，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咦，不理我，是不是还在怪我上次把你尾巴的毛剃光了？你是公的怕什么？你要是觉得屁股光秃秃的不好看，我去厨房拿点鸡毛给你粘回去，青青红红多好看呀！”
青鸟恼怒的啄了下少年的食指，少年笑呵呵的终于不说话了。
待走近融雪阁时，少年下意识举目望向融雪阁边的冰湖。
融雪阁由千年寒冰打造，世所罕见，靠近融雪阁的地方，都会结出三尺寒冰。
冰湖底下的鳜鱼肉质鲜嫩，适合炖汤。
对于厨艺不精的厨子而言，炖汤这个活可比蒸煮炒烤容易多了，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偷懒的机会。
果不其然，此时，一人手拿垂钓杆，坐在冰面上安静地垂钓。
少年轻轻走上前去。
“师姐，今天战绩如何？”
那人头也不抬的回道：
“大鱼一条，中鱼三条，小鱼五条，等会儿就打道回府……”
少年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颇为无奈。
“你倒是好算计，一条大的给师父，中的给刘叔、我和你自己，那五条小的呢？”
“喂青鸟……”
“师父说上次鸟笼被那大个子射下来，青鸟却只顾着贪玩，没及时飞回来通知师父，害的那大个子在谷外等了一天，被如意谷的冷气冻得四肢僵硬，还要师父拖着大个子进来，所以师父决定惩罚青鸟十天不准吃肉，只能吃菜沫叶子，你这些小鱼，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哦，那放生回去吧……”
少年无语至极，她多炖一份鱼汤会怎样？会活活累死吗？
“我们来做个买卖怎么样？”
“嗯？”
“你把那五条小鱼都给我，我给你捡一天的柴火……”
“不行！”
“？”
“除非十天！”
“…………”
她抬起头来，露出斗笠下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只见她狡黠地笑了笑，一骨碌把竹篓里的鱼都倒了出来，少年数了数，哪里是五条小的，分明有十几条。
“这些鱼都给你，十天哦。”
“成交！”
融雪阁外响起了少年张狂无忌的狂笑声。
融雪阁顶楼，远眺着整个如意谷，有仙人高处不胜寒的凄清。
“他们终于发现了，你打算怎么办？”一个垂垂老矣的男子目视着面前的女子，担忧不已地说道。
面前拥有天人之姿的女子，便是如意谷谷主。
“如意谷外有什么异常吗？”如意谷谷主问。
“正有一大批的人接二连三的涌向这片峡谷……”
如意谷谷主沉默。
“把段瑾和辛七叫进来吧……”
老人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
“你想要……”
“如意谷不能成为猛兽驱赶猎物的猎场……”
老人忧心忡忡地点头，走下楼梯。
没过多久，一红一青两道身影走上顶楼，来到如意谷谷主面前。
“师父！”
“师父！”
如意谷谷主看着段瑾和辛七，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一眨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你们刚进如意谷的时候……”
如意谷谷主正打算好好煽情一回，可话还没说完，段瑾就打断了她的话。
“师父你也没多老好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如意谷谷主气噎。
“段瑾你给我闭嘴，一天不气我你会死啊！我怎么不老了？想当年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胎里翻跟斗呢！”
段瑾乖乖闭上嘴。
辛七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如意谷谷主下一刻又立马变回心平气和的谪仙人模样。
“你们都是我的亲传弟子，如今也有好多年了，辛七今年十九，段瑾今年十五，都是可以闯荡江湖的年纪，你们有想过要离开如意谷吗？”
辛七与段瑾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好，看来你们都是有雄心壮志的人，既然如此，今日过后，你们便可离开如意谷了！”
“额，师父，不用这么急吧？”段瑾忍不住开口说道。
如意谷谷主轻轻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辛七说道：“你觉得不妥吗？”
辛七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段瑾悄悄翻了个白眼，用手一戳自己的脸颊，立刻露出了乖巧的笑容：“那师父我也没异议了！”
如意谷谷主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继续严峻地说道：“江湖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丢失性命，偏偏你们身上都有着难以克服的弱点，若被有心人利用，轻则害己，重则为患天下，你们可愿意听为师几句忠告？”
段瑾和辛七同时答道：“师父但说无妨，徒儿洗耳恭听！”
如意谷谷主对着料峭冰雪，缓缓开口：
“段瑾情深，务必断情！”
“辛七凉薄，当念旧情！”
如意谷谷主的话语使辛七和段瑾两人愣在当场。
“师父，你说反了吧？明明我才是无情的那个人。”段瑾嘟囔道。
如意谷谷主无视两人怪异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的话都是有依据的，你们以后就明白了。因为这两个致命弱点，我将赠送你们一人一件宝物，这宝物将在未来弥补你们因这些弱点犯下的错误！”
辛七和段瑾忙点头应是。
“不过，”如意谷谷主笑了笑，“这两件宝物得由你们自己选……”
段瑾疑惑地问道：“是什么宝物？”
“我只会先说出一个，看你们谁先选，剩下的那个，也许要很久之后你们才会见到……”
段瑾嘟囔着：“师父又卖关子了……很久是多久？”
“也许是一个月之后吧！”
辛七眼睛闪亮，似乎万分期待。
“第一件宝物，刘叔拿过来……”
段瑾和辛七目不转睛的盯着楼梯口。
刘叔提着一个鸟笼就走了上来。
“青鸟……”
“不会吧？”
辛七和段瑾同时惊讶的出声。
如意谷谷主笑了笑，解释道：“青鸟素来有神鸟之称，传说是西王母信使，然而，这只却不是真正的青鸟，它其实是三百多年前医圣苍寒饲养的药鸟，不仅可以通人性传音讯，其血肉还可以解百毒延寿命美仪容，且除非心脏破损，不然就算是受再重的伤，也可以很快复原……可解乏可救命，可谓居家旅行必备神品！”
段瑾和辛七皆以灼灼目光看着青鸟。
“想好了吗？谁要这只青鸟？”
段瑾心中其实非常想要，但他比较期待另一件宝物是什么，他经常喜欢跟自己打赌，而经验告诉他越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是好的。
辛七心中也非常想要得到青鸟，但他看了眼段瑾后，便主动放弃了，段瑾是跟他一块长大的师弟，虽然段瑾有些奇怪的癖好，尤其是穿上少女装戏弄于她时经常让她忍无可忍，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正是这个少年当初将她从孤僻抑郁的状态中拉出来，所以她不会抢段瑾想要得到的东西。
“给阿瑾……”
“给师姐吧……”
两人说出口的话都让对方愣住。
如意谷谷主早就猜出二人心中所想，她示意刘叔将鸟笼递过来。
“辛七是师姐，这青鸟便给段瑾吧……”
第二天，段瑾和辛七拿着包袱走出如意谷，段瑾肩头还站着一只青鸟，如意谷谷主没有相送，段瑾以为这次分别只是暂时，当后来意识到可能会是永别时，已经来不及了。
刘叔在谷外替他们准备好了两匹马。
一袭青衣的辛七安静地站在一匹马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段瑾走到辛七面前，沉默地盯着她。
察觉到他奇怪的目光，辛七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师姐，你想去哪里历练？”
“随便吧。”
“你最好别跟着我，因为我要将这只青鸟扒光了毛炖肉汤喝！”
段瑾说完，青鸟发出了一声哀鸣。
“你不能诶……”辛七阻止的话语还没说完，段瑾身姿矫健地骑上马飞奔起来，一溜烟跑得老远。
辛七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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