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渊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些村民面前。
村民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两个外来的人。
可偏偏有几个贪玩的孩子，毫不畏惧地向段瑾和辛七走去。
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眼神清澈的女孩举起手中的花递给段瑾。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把这花送给你好不好？”
村民屏气凝神地盯着距离女孩仅有一步的段瑾，只见他抿了抿唇，用奇特的眼神看着女孩，左手缓缓抚摸上了腰间的剑鞘。
女孩的父母惊呼一声，几乎要晕过去。
正当众人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时，段瑾只是解开剑鞘上的剑穗，将它交给女孩。
“谢谢，你送了我鲜花，我自然也得送你一件礼物。”
另一个男孩羡慕地看着这一幕，注意到旁边的辛七，眼前一亮，将辛七拉弯了腰，往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姐姐，我送你一个吻，你会送我什么？”
段瑾脸色一黑，捏紧拳头在男孩面前扬了扬。
“她送你一个拳头行不行？”
男孩惊慌失措地跑远了。
其他孩子哈哈大笑。
村民也放松下来。
段瑾此时就是一个长相俊美笑容温和的少年。
而辛七本就长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
他们，不像是坏人。
七八个孩子围在段瑾和辛七的身边，纷纷将手中的鲜花递过去，也有几个小男孩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段瑾的佩剑，眼中露出憧憬的光芒。
段瑾索性将配剑解下了，递给那些男孩，男孩们激动不已的拿着佩剑把玩着。
村民的戒心彻底消失了。
“不知公子从哪里来？”
“我家在东边大峡谷一带！”
“哈哈，听公子的口音，还以为是皇城人呢！公子长得真是体面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怎么会想到来这穷乡僻壤之地呢？”
大家一边交谈，一边邀请段瑾和辛七到篝火边坐下，他们闻到了一股非常诱人的肉香，低头一看，原来村民正在烤兔肉。
村民递过来两条烤好的兔腿，段瑾和辛七道了一声谢，咬了一口，段瑾赞不绝口道：
“味道不错！好久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了。”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辛七。
辛七全当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揶揄。
村民咧嘴笑道：“是呀，我们山野人家，就这些本领拿的出手！”
几个孩子坐在段瑾和辛七身旁，一会儿扯扯他们的衣袖，一会儿拨弄他们的头发。
段瑾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听说秋山上有一种药草对治疗头痛有奇效，本来打算来这里收购一些，可这周围……”段瑾蹙眉，看着倾塌的房屋和滚落的山石。
村民立刻解释道：“唉，是有一种草药对治疗头痛有奇效，只是这里前一个月刚刚发生了天灾，公子来得不巧啊，要是早来几天，我们便可以让人帮你上山采集那药草了，只是现在山体不稳十分危险，最起码也得等几个月后……”
段瑾状若惋惜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要空手而归了！”
他捋了捋膝下一名女孩的刘海，将她头发上的黄泥一点点拨干净，一不小心看见刘海遮住的伤口，他轻声问道：“怎么弄得？”
小女孩糯糯的回答：“上个月地动山摇，我家的房子倒塌了，我一不下心被东西砸中额头……”
段瑾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问村民道：
“这里时常发生这种灾祸吗？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祖祖辈辈的基业都在这，哪能说搬就搬啊！”
段瑾目光灼灼，“哦，我好像听人说，是因为什么妖孽转世才引来了灾祸……”
段瑾刚说完，村民立即噤声。
过了许久，一个村民答道：“是啊，就是妖孽降世导致的灾祸，都督府也是妖孽灭的门，可怜城主大人当了那个妖孽的替罪羊……”
孩子们觉得大人的对话实在无聊，便硬拉着段瑾和辛七去了另一边玩。
一群男孩拿着段瑾的佩剑在表演将军与敌军的故事。
拿剑的男孩将剑举得老高，此刻，他演的是将军。
将军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敌军如黑云压城一般渐渐逼近，将军已经走投无路，便当着数万敌军的面，吟唱了一首气壮山河的哀歌。
男孩当然唱不出来，他连歌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他只是唱了首温柔的儿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哀歌唱完，将军决定以死报国，但他似乎放不下什么，在等待什么，频频哀伤的回顾身后。
等不到，等不来，将军的命数尽了，只见他拿起了身边的佩剑，高高举起，宛如要刺破苍穹。
但苍穹的力量太过无坚不摧，是命运的束缚使将军颓然放下了手，将剑刃对向了自己。
男孩的表情很滑稽，但段瑾和辛七眼中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段往事。
段瑾的思绪被一阵叫喊声打断。
一个男孩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道：“你要的那种草药，我可以带你去采挖，其实山体早就稳定了，不会再倾塌的。”
段瑾眼中光芒灼灼。
“为什么？”
“那些大人骗你的，其实天灾早在三个月前就发生了。”小男孩答道。
此时，段瑾心中如明镜止水，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金色的阳光像酥油一样铺陈在茂密浓绿的树叶上，微风中夹杂着一股香草与花果混合的馥郁芳香。
段瑾和辛七鲜衣怒马，从秋山山脚下出发，快速的奔走于平坦的林间大道上。
树影绰绰，使他们上半边模糊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独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不远处与他迎面而来的，是一群黑衣蒙面的人，他们的身影宛如鬼魅般飘渺无形，在密林中自如穿梭，朝着贡城赶去。
在密林中的他们与在林间大道上的段瑾和辛七恰好擦肩而过，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朝着相同的方向赶去。
高储肃收到了一封从皇城寄出的八百里加急的密信。
南曲将信递给高储肃时，高储肃的双手不由颤抖，仿佛即将承接着使他付出惨重代价的重锤。
来贡城后，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的几乎使他忘记了那个江湖术士说他会横死贡城的话……
可是，这封密信让高储肃生出预感，这个平静的城池将很快被动乱与暴戾摧毁，他命运的判词也将很快浮出水面。
高储肃颤抖的双手打开信纸，看完之后久久沉默。
身旁的南曲忍不住开口问道：“都督大人，信上写了什么？”
“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
“屠城……”
南曲大惊失色。
“谁敢如此大胆！”
“暗渊阁……”高储肃相信只需说三个字，南曲便能明白了。
果然，南曲似叹似笑，神情悲哀。
他们话音刚落，高储肃以及南曲便感觉到院子里出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沉闷，尖锐，如同沸水，随时爆发力量。
十几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子里。
有的立在墙头，有的隐身于树下，也有的直接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高储肃猛地回头，然后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将近五十名黑衣人。
无一例外都是高手……
“你们……”高储肃面色镇静自若，手心却频繁冒汗。
假如这么多高手是来杀他的，那么，即使他位列鲛血榜的高手第七，身边还有武功不低的南曲和贴身侍从，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将军大人……”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中传来。
两人抬头，只见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着绯青色长袍，眼睛狐狸般上挑，眼白大于黑珠，给人的感觉阴骛狡诈，他的身材瘦削如竹，左臂衣袖空荡荡的。
女的样貌则要平常的多，身着藕荷色纱裙，是那种温婉的女子，美则美矣，目光却透着尖酸刻薄。
高储肃诧异道：“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幽夜！”断臂男子抬起右手优雅地放在左胸行礼道，竟让人不自觉忽视他已断的左臂。
另一名女子接着自我介绍道：“在下雪夜！”
“我等乃暗渊阁坎水使和离火使，特来相助将军诛杀前朝余孽……”
当他们说完，他们身后的黑衣人突然举起一面暗黑色的大旗，黑旗上吸收着所有明亮的光芒，旗上描绘出一个血色铃铛的图案，如同凶猛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正是暗渊阁标志嗜魂铃。
高储肃霎那间阴沉下脸，将那封密信高高举起，嘲讽道：“诛杀前朝余孽？你们暗渊阁真是妄自尊大！难道真想把半个贡城的百姓都消灭殆尽吗？”
暗渊阁竟然敢将半个贡城的百姓列入灭亡都督满门的凶手名单之中，究竟真的是事出有因还是又想搞什么阴谋？
高储肃自小跟着其父为岚国江山浴血奋战驰骋疆场，自然瞧不起这些躲在阴暗处设计阴谋的小人。
幽夜瞥了一眼那封密信，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人感觉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高储肃握紧拳头，凭感觉，这个人，武功应该不在他之下，为何鲛血榜上竟然没有记载这个人的名字？
幽夜幽幽的声音响起：“高将军，这是圣上的旨意，难道你想要抗旨吗？”
说到圣旨，高储肃的表情犹疑了一下。
“我觉得圣上不会贸然下这种血腥的指令，即使贡城一半的百姓都效忠前朝，可如今，他们生活在我们岚国的境内，受到的是我们岚国的教化，如来掌内安能翻天？根本没必要将他们全部处决吧？”
幽夜笑了笑，“高将军还是搞不懂这些人的危害呀！将军知道都督满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被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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