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二月初七清晨，苍云峰山门处，众人正准备出发。
修行之人当然是御剑而行，一般炼气期的弟子就能学御剑术了。
“纪师姐跟我一起乘坐昆吾前去吧。”韩月开自然是知道纪襄妩不精于御剑，所以如此提议。
纪襄妩却摇了摇头，“芙菱畏高，独自御剑她会害怕，劳烦月开师弟带她同行，我们其他人就自行御剑吧。”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万丈高空之上，最前头一身黄衫踏剑而行的是宁雯师姑，紧跟着的是骑着雪白小兽的韩月开和芙菱。
芙菱一脸娇羞地靠着韩月开，手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带，这一刻，就算下面是万丈深渊她都不害怕了。
而最后面的自然是纪襄妩和初云、初澈三人。
“师姐，我和初澈不过刚刚到练气期一段就已经能自在御剑了，你怎么还歪歪扭扭的跟刚学会走路的鸭子似的。”
初云这个比喻倒是挺贴切，一旁的初澈不禁捂住嘴偷笑。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剑上站稳了，像走平衡木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张开双臂勉强保持着身体不会产生晃动。
“你闭嘴，当心自己先摔下去。”纪襄妩恼道。
“别的我可不敢说，但在苍云峰中，论御剑飞行之术，我初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说大话也不害臊，那现在飞在最前头的为何是宁雯师姑而不是你啊。”
“我俩可是好心在后头照看师姐你，否则以我平时的速度早就飞到昆仑山了。”
“真的吗？我不信。”她阴阳怪气道。
“哼，师姐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初云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听不得嘲讽，当下便提速疾飞。
“哎、哎，初云师兄等等我。”
初澈也急忙加速跟了上去。
这两人骤然提速，瞬间像两道疾风般一左一右从纪襄妩身边掠过。
周身气流急速变化，让她禁不住左摇右晃、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
“哎，哎……啊！！！”
一声尖叫划过苍穹，而始作俑者——初云、初澈两人早已飞出百丈远，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大师姐已经胡乱挥舞着四肢，面目惊恐地从空中坠落下去。
幸好纪襄妩御剑的位置下方刚好长着一颗茂盛的参天大树，繁茂的枝叶极大程度上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她才没摔成重伤。
一阵噼里啪啦的刮擦声之后，纪襄妩以一个不甚优美的狗啃泥造型跌到了地上。她发髻散乱，头上插着几片树叶，脸上全是尘土。
“这两个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哎哟。”
万幸只是身上有些擦伤，骨头什么的都没有摔断。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赶去挹仙镇。
她勉力抬头，略微刺目的阳光中，一个玄衣青年正坐在对面啃着手头的果子。她从天而降，造成这么大动静，对方也只是轻轻扫视了一眼。
好冷漠的眼神。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到树下拴着一匹正在埋头吃草的枣红色骏马，应该是这个人的。
“兄台你好。”她狼狈的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玄衣青年没搭理她，手里的果子咬出清脆的一声。
她厚着脸皮，脸上继续挂起笑容问道，“呃，我着急赶路，你这匹马能不能卖给我？我出二十两银子。”
“不能”
“那敢问兄台要往何处去？我要去昆仑山下的挹仙镇，不知是否顺路，能否捎我一程？”
“不能”
仍然是简洁又冷漠的两个字，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纪襄妩心里气恼，长得还挺俊俏的小伙子，怎么脾气这么臭，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
“看姑娘打扮，可是修真五派中人？”
一位衣着素雅的女子牵着马从远处走来，她面容清丽脱俗，气质温柔娴雅，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是的。”纪襄妩点点头。
“我们也是前去挹仙镇，不如你和我共乘同行吧。”
“啊，如此真是太好了。多谢！”
“先擦擦脸吧。”女子温和地笑着，拿出手绢递给纪襄妩。
真是人美心善的神仙姐姐。她感激地接过，心中暗自赞叹道。
树下的玄衣人啃完了果子，又拿出水囊喝水，头也没往这边看一下。
一路上，纪襄妩了解到他们二人是结伴同行，也是去挹仙镇参加大选的。
她和素衣女子互通了姓名，女子名叫白薇。
“那这个冰块脸呢？”纪襄妩压低声音好奇问道。
一旁策马前行的青年人其实是听到了她的问话，却不置一词。
白薇抿嘴笑了笑，“他叫萧天佑。”
天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你们也是来参加广陵殿大选的？可是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五派中的修道人士呢？”纪襄妩问道。
看出了她的疑惑，白薇点头解释道：“是的，此次大选不止面向五派中的修道人士，其他小门派甚至普通人也可以参加。”
怪不得这次的名额多了一倍，原来是竞争对手也变多了。为何这次的大选会有如此变化，难道也与太一真人的卜算有关？
三人策马赶路，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挹仙镇。
“襄妩，那我们便就此别过了。”
白薇微笑着向纪襄妩拱手道别，一直神色冷清、不发一言的萧天佑则径直牵着马儿去了客栈的马厩吃草。
纪襄妩从百宝袋里掏出三块上品灵石，递给白薇道，“这些送给你，挹仙镇东街是专门交易灵符灵药的地方，你拿着灵石可以换一些有用之物，对你之后参加大选也许会有帮助。”
白薇先是一愣，随后也没有多加推辞，道了一声谢便收下了。
“加油哦，希望能在终点看到你。”
纪襄妩回头冲她一笑，眨眨眼走了。
五派弟子的住宿地点是镇上的灵气斋。等她赶到时，被告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她被排在了顶楼最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不用说，肯定又是初云、初澈两个家伙抢先一步把位置好的房间占了。
新仇旧恨，纪襄妩正想跟两人好好算算，又收到了老板转交的留音符，以灵力催动后便听到了初云的声音——“师姐，我们给你留了饭菜，今天御剑辛苦了，晚膳后早点休息；但若师姐也想体验年轻人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可以来西街的浪蕊坊找我们。”
面前悠悠升起一个可爱的鬼脸表情，转瞬消散如烟。
她把符纸捏在手里，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情，同时在心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作为苍云峰大师姐，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些小鬼一般见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身上脏兮兮的，纪襄妩便让店家送了热水上来准备洗个澡。
室内雾气袅袅，水声轻响，纪襄妩已褪去衣衫，没入温暖舒适的热水里。
她惬意地闭上双眼，本该是放松享受的静谧时刻，却听得房顶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名玄衣男子像敏捷的豹子一般从窗口跳了进来，刚好落在纪襄妩的浴桶前。
四目相对之间，纪襄妩还来不及惊叫，男子便回身捂住她的嘴，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别叫。”
纪襄妩可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人，起码在这种情形下不是。她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虎口，但那人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那小子受了伤，跑不远，应该就藏在这一层的某个房间里，给我挨个儿搜！”
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
缭绕的雾气中，她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略微上扬的凤眼，墨色的眸子沾染了水雾像湿漉漉的星星，右眼下卧着一颗小痣；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面色因失血而有些发白。
竟是白日里那个冰块脸萧天佑。
两人靠得很近，纪襄妩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他脖子上带着的饰品。那似乎是一块翡翠，仔细看会发现刻着两个字——天佑。
她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
二十年前那个晚上，青色襁褓之中就放着这块刻字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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