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前夕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原本这样想是没错的。
因为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所以一切在来得及的时候都应该把握住。
但是前提是一切还来得及。
虎杖悠仁看着满地昏迷的学生，眼中倒映出少年冷漠的表情。他身前的那人已经重伤昏迷了。或者说，即便没有，他所为的一切也足够遭受规则的惩处。
“你在干什么啊！顺平！”
吉野顺平听见了外来的声音。
但那又怎么样呢？
[“可以打好关系，但是要记住一点：
咒术师都是很刻板的家伙，认定的死理是不会为任何事物改变的。只要你做了在他们看来的错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不会在意的——只会将他们认为的‘错误’消除。
……所以，绝对不要付出真心。”]
这样的话，咒术师和之前的那些人有什么分别吗？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
“咒术师。”他看着面前的虎杖悠仁，“你要做你们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你能更改不可逆转的事实吗？”
虎杖悠仁不理解他的意思，但依旧想为面前的一切做好收场——这样的话对方的结局或许不会太糟。
两个少年以各自的术式和咒力缠斗在了一起。
吉野顺平对此并不意外，只不过加深了判断。
“那我换一个问题问吧。”他擦去唇角流下的鲜血，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们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柒夜小姐的吗？”
他注意到虎杖在听见这个名字后瞳孔收缩的一瞬，乃至于连准备接连出手的动作都停下了。
这也让他毫不怀疑自己所问出的问题的答案对方必然知晓。
也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
时过境迁，再度听到柒夜莉丝的踪迹——还是从对方口中，尽管不愿相信，但虎杖悠仁已经不能再将对方视作什么都不清楚的存在了。
“……不是的，就算是那些高层下令处决，只要解释清楚就来得及——”
——“轰”！
虎杖没能说完的半句话被吉野顺平的出手打断，这次的攻击甚至来得比以往凶猛地多。
这很正常，因为咒术本就与负面情感相关。
这个回答完美填补了吉野顺平迄今剩下的最后一片空缺，将事实连成一线展露在他的面前。
“我完全了解了。”
什么都不了解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的，只有面前的咒术师。
他绝对不会是柒夜小姐认可的人。
黑发的少女从来没有提到过她自己的处境，愿意逗留在一座小小的、破旧的电影院的原因。
已经退让到那样的境地的人，又是什么让她甚至不得不再度离开呢？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不言而喻。
“你说来得及？少开玩笑了。”
虎杖悠仁看见吉野顺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发生过的伤害，永远都不会消失。”
……
“真是有趣极了。”真人兴致勃勃地托着下巴，俯瞰着教学楼内的景观。“顺平抽中宿傩容器的时候开始，故事的走向就已经定好了。”
“该说他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了呢？莉莉丝的眼光果然很不同寻常啊。”
“夏油杰”听着旁边的真人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真人比其他特级更加难缠。不过他也能完全控制好这副躯体，还多亏了最初提早发现的失控情况。
譬如现在，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同对方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那么在你看来，这个少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吗？说实在的，也就比普通人类好一些吧。一个有点天赋的玩具……但是比起普通玩具还要来得天真。”真人脸上的笑意扩大，“不过马上就要到有意思的地方了。夏油，留下来见识一下吗？”
“说实在的，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莉莉丝？……不过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或许是因为你比较幸运，第一次就能见到莉莉丝正式出手的样子。”
“哦？这样说起来，倒确实让人有几分好奇呢。”“夏油杰”掏出手机，话锋一转，“不过，五条悟最近行踪不定……所以我还是尽量减少在外的时长为好。你清楚我们的约定吧？”
在计划正式展开之前，这具身体都不能和五条悟碰面。——这原本是计划的一环，放在现在却是个很好的借口。
羂索对于这一点其实不无遗憾。
如果黑发的少女真如对方所言实力非凡，那么对于掌控了夏油杰的身体和“咒灵操术”的它，也算得上是绝佳的养料。
只可惜不知为何的警铃终究压过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以至于它不得不不露痕迹地回绝绝佳的时机。
“嘛，真可惜。那你回去吧。”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帐”外，坐在围栏上的特级诅咒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明明也对莉莉丝好奇得很……却一次都不和她碰面。夏油啊夏油，你真的以为我发现不了吗？”
一味避让的原因无外乎几点，他还真是好奇起来了。夏油杰能和里梅、自己乃至任何诅咒打交道表现得游刃有余，为什么偏偏对柒夜莉丝的态度这么暧昧呢？还是说他其实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目前定下的计划还需要他和对方不撕破脸，他早就放任自己的玩心将这潭水搅得天翻地覆了。明明应该会很有趣的，却总是因为一个二个都有所收敛、束手束脚而变得索然无味。
“不过没关系，起码今天会变得很有趣。”
可不要让他失望，毕竟这个“帐”内的戏台可不只是为起到那么一点点作用而搭的。
“都说一切生物在生气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智。”真人看着缠斗在一起的少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建筑渐渐破败颓圮。“那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时候。”
等他为这场戏剧收场，就是另一场戏剧的开头。
“快点来到我为你准备的戏台吧，莉莉丝。”晃荡着双腿的诅咒仰头看向头顶的“帐”，“本来就应该随心所欲才是。”
--
前面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呢？
柒夜莉丝抬眼看向面前的“帐”，心下了然内里准备的绝不会是什么欢乐的宴会。不过——
“里梅，你这样把我带过来，其他人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黑发少女的言语中带着低低的笑意，实际情感究竟为何却未可知。
孩童面貌的僧侣冷着脸，眼神中闪过不分明的波动，却并没有开口。
目前的状况在真人的预料之中——而柒夜莉丝的反应，则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不可能不知道里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恶意，却依旧毫不在意地起身就跟着他一路出了门。
“单独喊上我出门，难道是要对我赔礼道歉吗？”
带着懒洋洋的笑意的话语打消了在场其他诅咒的疑虑，因为里梅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像证实了这么一回事。
“你现在收回先前的话还来得及。”选择和那些家伙共处，恶果这不就来了吗？
里梅虽然不知道真人让自己把柒夜莉丝带过来究竟想要展示些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能够真正威胁到柒夜莉丝，但对于对方陷入目前被动的状况这一点还是多多少少感到了些许烦躁。
……只是因为对方曾经和宿傩大人关系不错而已。随便就被算计这种事情，就算是失忆之后也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什么话？关于两面宿傩的评价吗……才不要，我又不认识他。”柒夜莉丝干脆地岔开了话题，“文字狱可是你们这里不至于存在的东西，况且在现代言论自由可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吧？”
里梅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他决定不再浪费自己的口舌。
反正吃亏的人不是他。
柒夜莉丝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跟在对方身后，进入到了面前的“帐”中——才一进来，阴寒的冷风就幽幽地缠绕了上来，像是某只潜伏在暗处、正伺机而动的毒蛇；与此相呼应的则是面前校园中的死寂。
柒夜莉丝捏了捏环绕在腰上软绵绵的咒灵，难得地发现了它的一个新用途那就是保暖。
该说不说，还是挺厚实的。
那么……
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让她来看看好了。不耐烦的，难道仅仅是对方吗？
黑发的少女打开手机屏幕，沿着台阶朝漩涡的中心走去。莹莹的光线映照在面前略暗的楼道中，显得分外冷清。
“你不回去吗？”正当里梅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出神了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转过脸看着他问了一句。
那双眼眸在某个瞬间颜色与记忆中重合，然而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又是一片沉凝的幽黑。此刻它的主人以从未有过的神情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说——
你怎么还不走？
里梅：……
走就走！
他面无表情地把黑发的少女撂在原地，头也不回地朝“帐”外原路返回。“夏油杰”才发了消息问他在哪，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好吗！？
隔楼传来的激斗声愈发清晰，走到“帐”的边缘举步就要离开的里梅鬼使神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抬起的步子定在了原地。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夏油：你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
[夏油：比较重要，看见了的话就回复一下吧。]
里梅的手机屏幕疯狂震动，然而此刻他无暇去在意上面的内容。如果放在平日他早就在看到消息之后一声不吭地回去了，但是——
但是“夏油杰”联合着真人欺骗了他。
里梅的眼中倒映出几十米外破碎的玻璃内、半跪蹲着的少年的身影。
虎杖悠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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