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百依百顺
祝海棠坐在轿子里被颠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到了审刑司，便听到一片嘈杂的哭喊声，她缓了缓晕乎乎的大脑，抬步走出去，一眼便看到坐在上方的男人，下人撑着黄罗伞盖站在他身后，他本人则懒洋洋的坐着，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仿佛下面的求饶惨叫只不过是夏日树林里的知了，而与他无关。
下方一层禁军围着上百个受到惊吓蜷缩在一起的宫女太监，手执长鞭，边上有几个艰难挪动的宫人，像是想逃而被刺伤的，还有其他禁军押着哭喊不停的人朝这边走，然后一把推进去，他们像是被驱逐进猎场的鸡，等着被一个个的夺去生命······
活像是一个大型的修罗场。
看得她胆战心惊的，手中的烧饼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祝海棠简直痛心疾首。
忽然，不知谁先看到了她，冲着她的方向高喊：“皇后！皇后娘娘救命！！”
一时之间，祝海棠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被震聋，这群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在被禁军围成的圈内纷纷跪了下去，宫女灰头土脸，太监帽子歪斜，哭喊着对她磕头：“求祝皇后救命！”
他们都是知道祝海棠曾经救过那上百名官员的人，仿佛是认定了祝海棠就是他们的希望一般。
祝海棠下意识扭头，高处的男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抬手微微一压，不远处的禁军首领立刻高喝一声：“安静！”
这一声带着戾气，众人吓得立刻噤了声。
空气似乎陷入了静止，祝海棠深深吐了口气，被采采扶着，抬步缓缓的走上去，屈膝要跪的时候，头顶却传来男人忽然开口的声音，“平身。”
这么些日子，祝海棠还是头一回再次听到男人的声音，她微微抬手，与之四目相对，夏侯憬面上看不出喜怒，对她忽然伸出了手。
祝海棠抿了抿嘴，抬步上前，把手放到对方的手中，夏侯憬神色微变，忽然没了方才的淡漠，声音足够温和，“海棠怎么过来了？”
祝海棠闷闷道：“臣妾听说，陛下要降罪。”
夏侯憬顿了顿，却没有计较多嘴的人，主动开口向她解释道，“是这群奴才妄议朝事，理当该死。”
废后如立储，的确归朝事，这群人也太过胆大妄为，其实即便不是议论的这件事，单单是背后妄论主子，夏侯憬也是容不下他们的。
祝海棠低下头，缓缓捏紧了他的手，“那，可以不杀吗？臣妾······”
夏侯憬原本目光全部都集中在祝海棠身上，此刻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笑着开口打断道，“朕的皇后可真是菩萨下凡。”
只是这笑意，似乎并没有带上温度。
祝海棠有些不安的看向他，她知道今日这些人的境况，多半还是与她惹夏侯憬生气有关，她也知道夏侯憬无处撒气，便借着这次他们主动撞在枪口上而撒气罢了。
不过要早知道自己跟夏侯憬生气会牵连这么多人，她当时就该忍了。
这样一想，忽然又觉得好委屈，为什么每次都得是自己先服软。
如此一来，眼尾又泛起了红晕，眼眶里似乎也在酝酿着雾气，小声道：“可以吗，陛下？”
夏侯憬最是受不住她的这番可怜委屈小模样，立刻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好，朕都依皇后的。”
他又拉着祝海棠的手，转身道：“今有皇后为尔等求情，朕可不杀。”
所有人大喜过望，纷纷跪谢，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不过这死罪虽然免了，活罪却逃不掉，横竖都是有错在先。付临走下阶梯，挥手道：“拉回去，一人四十大板。”
祝海棠忙道：“那里面有被刺伤的，板子就免了吧。”
付临转身去看夏侯憬，后者弯了弯唇：“免了。”
“······”
这么痛快，祝海棠倒是一愣，眯起眼睛来看向他，试探的伸出两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再次开口，道：“那要不······二十板子？”
夏侯憬颔首，“好，二十板子。”
众人瞧着皇帝对皇后被一百顺的模样，忽然觉得他们之前背后议论的“帝后不和”有些过于打脸了。
祝海棠松了口气，即便是试探，她也知道适可而止才是，于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连审刑司的人听到后都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急忙行礼：“是，下官领命。”
祝海棠先被送了回去，夏侯憬目送轿子离开，重新坐回椅子上，这回眼中带了几分愉悦。
付临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悄悄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陛下跟皇后冷战，皇后没来找过陛下，陛下又顾忌面子，每次走到椒房殿拐角瞅瞅又退回去了，如今皇后专门过来那些人求情，也算是主动求和了，陛下今晚想必······
“摆驾椒房殿。”
得，都不用等晚上了。
祝海棠前脚刚进门，夏侯憬后脚就过来了，人靠在椅子上假寐，一动不动，也没有迎接的打算。
采采刚要上前喊人，却见夏侯憬抬了抬手，于是又忙躬身退下。
殿内一时间又只剩下了两人。
夏侯憬弯腰看着思念多日的小人儿，主动伸手捂住她，这双手漂亮的像一对工艺品，精致细腻又柔软，他忍不住端详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张开五指与之十指交缠，轻轻凑近她吻了过来。
这下祝海棠不得不睁眼看他，却一直抿唇不说话。
夏侯憬此刻心情正好，语气也温柔，“海棠还在生朕的气？”
祝海棠扭脸：“没有。”
夏侯憬又伸手将人搂进怀中，祝海棠气的想踹他，抬头瞪夏侯憬，“您答应过我不乱杀人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夏侯憬道：“朕并未滥杀。”
“那您刚才那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鼻尖埋进她纤细温热的脖颈轻嗅了一下，祝海棠皮肤能感觉到他微凉的鼻尖，不由得缩了一下，却又听他道：“他们造谣，说朕与海棠感情不和，海棠难道不生气？”
祝海棠道：“我生什么气？”
夏侯憬顿时不悦地看向她，“为何不生气？”
祝海棠翻白眼：“因为我们本来就感情不和，他们实话实说，我为什么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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