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没办法只好杀掉他了

折枝岭相距平沙镇十里处，不高，但长，绵延数十里，层层叠叠，幽静神秘。山道蜿蜒，时而险峻时而平缓，因为小道太多，不熟悉的人进来很容易迷路，当地人也叫迷雾岭。

        洛白鱼跟在最后，经过一夜的相处，非良跟姬桓几人也算相交莫逆了，约定一起过折枝岭。还有一些修仙人士，想必是看洛白鱼一行人多，又气定神闲很有把握的样子，凑热闹一起上了山。

        臃肿的队伍走走停停，中间不少岔路，有的人就此跟大部队分道扬镳，打算看看其他路。

        一路走过来，毫无危机，人数倒是少了大半。

        走到一处栈桥边，就只剩非良跟姬桓原本组好的队伍。铁索的扶手，木板铺成的栈桥布满风吹雨淋的痕迹，腐朽不堪，踏上去吱吱呀呀乱叫一气。姬桓扶着石壁格外认真，丝毫不敢朝脚底下看，一边走路一边分心跟非良说话，“都快走一半路了，那妖怪到底在不在啊，不会风闻我们人多，跑了吧。”

        “听说之前也有队伍组合上来过，人数比我们还多，最后还不是没一个逃出来的。”

        “这样啊。”姬桓终于想起来打听非良的情况，“你们师徒过折枝岭去做什么？”

        “找我三师伯，他在虢国都城。你们呢？”非良反问。

        姬桓嘴巴一撇，见几位师兄没有注意他，小声道：“听说青门开堂授课，他家的技法从来不外传，这一次不少人慕名而去，我家都去完了，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呢。”

        青门可以说是修仙门派中最为神秘高深的，跟他们来往的都是些仙门大派，不过因青门本来主玄学，世人便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家学渊源，不去追究。姬桓道：“我就不想去他家听那些高深莫测的学问，以前我不爱卜卦一课，现在既已经学了魔罗牌，更不该再去学旁人的东西。”

        姬桓的师兄朝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胡说八道什么？魔罗牌玩玩就成了，还是要学些正统的东西。”

        “魔罗牌怎么就不正统了？”非良脸色非常不好。

        姬桓的师兄以为他也是洛白鱼的拥趸，不想争口舌上的是非，不过被姬桓看着，还是道：“古往今来，没有哪位得到高人是横空出世的，大家勤勤恳恳修炼，一点一滴积累，脚踏实地方为正统，也为世人所接受。投机取巧、媚世谄下，还不算歪门邪道吗？”

        非良思考了片刻，脸色不大好看，“可是修仙一途本就充满无限可能性，近年来，世人研究的道路越来越刁钻，越是难解晦涩的典籍反而越受推崇欢迎，这难道不奇怪吗？难道不算本末倒置吗？”

        姬桓将头点成拨浪鼓，师兄一时被说住，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洛白鱼简直无语望天，怎么又来了，站出来道：“非良你回来。”

        非良一脸不服气，洛白鱼道：“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趁早走开，没有结果的事情争论它做什么？这个世界上两件事情最难办到，把别人的修为装进自己的身体里，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脑子里。太过纠结，不过自讨苦吃。”

        “可是他们诋毁……说什么背靠天云宗，乘得是师门的势。别人的努力与天赋，叫他们一句话全部抹杀了。”

        姬桓的师兄不满道：“这可不是我们胡说，自洛白鱼写出魔罗书，便有不少天云辖下的城镇疯狂推销。给一些小门小派免费发放，简直是在强迫别人学，害我们蝴蝶宗新谱的剑法无人问津，还不是她的错？”

        非良与洛白鱼齐齐皱眉，非良道：“所以你们自己的剑法不受欢迎，就怪旁人太受欢迎？”

        洛白鱼则道：“哪里在推销？谁在推销？”

        一路说话，一路走，这时候众人已经经过了一片瘴气林，小小瘴气，轻轻一挥便消散了。瘴气林后出现了一憧古宅，古朴的黑木建筑大气磅礴，阴气沉沉，大门口的匾额是鲜红的大字，看起来诡异至极，邪气至极。

        小小的口角，在这样阴森的气氛下息了声。

        “是这里吧？”

        “应该是吧，也没来过啊。”

        “在这里猜有什么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门是常打开使用的模样，门环光滑发亮，大堂里的桌椅摆放整齐，毫不染尘。洛白鱼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桌上的茶水温热，恰恰可以入口的温度，仿佛预料到有人会来，提前准备好了茶水。

        非良跟姬桓几人转了房子一圈，毫无所获，也走了回来，正打算说话，先前几波跟他们分开的人倒全部陆陆续续来了这里。众人相见之下，面面相觑，“邪门儿，我们分明挑了西北角山道打算绕过去。”

        “我们看见一条河，都已经淌到一半了，结果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都还惊疑不定，二楼上忽然响起一阵轻慢的脚步声，漫不经心，极为随意。按说这么多人，说话声很大，根本不可能听到其他声音，偏偏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楚明白。

        大堂一时鸦雀无声，楼梯上出现一片白色的衣角，一名妙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女子长相极为清淡美丽，本该温柔的脸庞，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倒叫人瘆得慌，背上一寒。

        “好久不见这么多远客到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后厨准备了茶水，诸位都留宿吧？还有半截山道今晚可过不去了。”

        她闲庭漫步，仿佛此间的主人，极为殷勤地招待客人，偌大的地方只她一个人在说话，这场景，多少有点奇怪。随着她走动，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飘荡在路过的地方。

        有几个后进来的扛不住诡异的气氛，拱手道：“多谢款待，因有急事下山，就不留宿了，先行一步，再见。”

        那女子见几人走远，也不阻拦，态度更加热情，言语更加温柔，走到洛白鱼身边，笑道：“我这小店许就不来人，一来就来这许多，真叫人消受不了。姑娘去那里？山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洛白鱼盯着那张在莲台的残念意识里与云溪一般无二的脸，潇洒回道。

        “是吗？本指望姑娘给我讲点有意思的传闻趣事，打发山间无聊岁月，姑娘想不到，那便我讲给姑娘听吧。。”

        听她要讲故事，众人皆露出惊悚的表情，又没把握打过她，便暂且按捺不动。没人有多余的动作，大家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云溪心情极好，微微一笑，“也是之前上山的人讲给我的，没什么意思，全当打发时间。”

        “说是有一位李公子，上进赶考，途经丹阳病倒在床，住在客栈里，那客栈的掌柜有一个女儿，生得貌美如花，贤良淑德。见这位李公子文质彬彬，满腹文章，不忍心他错过考试，碍着闺誉，将他照顾到身体痊愈，李公子感念客栈姑娘恩情，承诺高中归来便娶她为妻，这客栈的姑娘一心等着他，拒绝多少才子的追求。哪知那李公子高中进士，却结识了一位京官之女，二人一见钟情，结下鸳盟，誓要携手白头。现在两个女子，一个男子，倒是该如何处置好，请各位说说看。”

        众人思忖片刻，再看云溪的形容，听说过孟、莲两家故事的人便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几分猜测。大家便大着胆子讨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主要顺着云溪的心情说。

        云溪坐在一边，吹着自己的指甲，问洛白鱼，“姑娘怎么看？”

        洛白鱼莞尔道：“解决问题根源。”

        “怎么解决？”

        “杀了李公子，一劳永逸。”她的表情格外认真，望一圈下巴都快惊下来的众人，“有什么问题？”

        “这这这，杀人不好吧？”

        “我随便说说的。”洛白鱼笑眯眯道，众人心道：“你那一脸杀气的表情，还随便说说。”

        云溪怔了一会儿，缓缓走近，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只是他可不能死，谁都可以死，他不能。就像你们，跟他比起来，死的只能是你们……”

        后面发生了什么，洛白鱼本有心提防，料不到何时中了招，她趴在桌上，脸上一阵毛茸茸热乎乎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蹭。

        一只老鼠？看着不像，那精灵般的耳朵，两片又大又薄的翅膀，眼睛黑溜溜的，正望着她一动不动，而且老鼠有白色的吗？

        洛白鱼认不出这个神奇的物种，研究了一会儿，觉得他长得有点像蝙蝠，却比蝙蝠漂亮的多。因为她趴在原来的位置，同来的一行人却少了几个，非良跟姬桓赫然不见了踪迹。

        想想进门前路过的瘴气林，再联想到云溪身上的香味，这两者应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结合在一起却是极烈性的迷药。而云溪根本也不想讲什么故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洛白鱼站起来，小蝙蝠顺着她的袖子爬到肩膀上趴着，朝着一个方向吱吱直叫，洛白鱼根据小蝙蝠的指引来到后院的一处房子。那房子从外面看毫无特色，窗上蒙着一层细纱，洛白鱼施了个小法术，闪身进去。

        屋里也很普通，只不过正中的位置躺着一副漆黑的棺椁，里面显然平静地睡着一个人。非良跟姬桓被绑在墙边的柱子上，还有微弱的气息，眼睛倒是睁着的。地上晕着同行的一个人，没了生气，已经被吸尽了修为。

        云溪坐在棺木边，眼神细细地描绘棺中人的眉目，温柔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醒过来，我们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你放心，再需要十个人的修为，你就可以成魔了。”

        洛白鱼在角落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确定孟如风醒过来，想看见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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