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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老头


  长路漫漫。

  西洲到中洲大陆的这条道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至少沈汐现在的煎熬都是坐如针毡的。

  不再和荀歧对面坐着,他选择了拐角安静的待着。

  竹七已然被一掌揍得老实,询问沈汐道:“少主,你还想起什么了。”

  荀歧忽然抬手,带着一阵凌厉掌风。

  竹七乖乖退至车沿,闭嘴,坐好,驾车。

  沈汐心里一点想法也不敢有。

  很长一段时间迫使自己欣赏沿途风景,看着看着便一路睡了过去。

  好在一天一夜的马不停蹄,沈汐睁开眼已经到了中洲大陆。

  中洲大陆位于四洲中心位置,地域辽阔,呈圆弧形,若是略懂阵法,大可明了这是根据星宿而来,众星拱月之阵,故此邑都智也呈孤型,在中洲的最中心。

  荀家以书入道,善医长阵精卜算,处处挂着素书,刻着阵法,阵法上繁复着多个阵法,不可多看,不可久看。

  院内的空地是允许荀家人刻画阵法的,挑战人要在上一个人画的阵法上,补充也好,改良也罢,刻画出自己的阵法,这样能使后者既吃透了前一个阵法,又而胜于原本的阵法。

  经过院内有一群人围着阵法聚精会神,见到荀歧,纷纷立身行礼,眼里有隐隐的钦佩,据说现在院内的大阵就是荀歧所刻,无人可解。院里的人除却荀歧皆统一灰色衣衫,用沈汐的话来说,瞧着丧气的很。

  荀歧将沈汐他们安排在自己的住处等候,便跟着侍者走了。

  沈汐和竹七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小厅堂,竹七怀里还抱着一直未醒的蔓荆。

  一直到荀歧回来,两人滴水未进,滴粮未吃。

  “走吧。”

  两人皆愣神,“不吃晚饭吗?”

  荀歧头都没有抬,神色如常,“还来得及吃,走吧。”

  竹七收收力,抱着蔓荆跟在两人后面。

  沈汐道:“刚刚去哪里了?”

  “去见族中长辈,”荀歧难得扯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试图安慰沈汐:“别急,你想吃什么?”

  沈汐有些郁郁,想必荀家不太欢迎我们,便随便报了几个菜名,荀歧手掌一番,绢布飞向远方。

  “那是什么?”之前便见过一次,沈汐问。

  “我的特殊传讯方式,寻常人拿到只是一截绢布,它落到特定的人手里才会显示内容。”

  说话间,几人已上车,这次是荀歧亲自驾车。

  沈汐看着路边的树一棵一棵倒退,心里想看着她冷冷清清的,恐怕也是个可怜人。

  “不算是。”

  …,忘记了。

  沈汐决定专心风景,不由的想,她,这是每个人都能听到吗?

  “只有你。”

  这三个字,证实了真的是可以听到。心惊肉跳。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味。

  沈汐不死心,心一横,在内心主动问道,主动听还是被动听?

  “被动。”

  这是荀家人的特性?

  荀歧这次却没有回答。

  “恭迎楼主。”车外传来整齐的问候。

  沈汐一咕噜爬起来,从车窗外看去,荀歧依旧坐在车沿,两旁站着修士见礼。

  后面站着一个老头。

  “爷爷!”一二三四四条小蛇在沈汐的怀里撒娇。

  荀歧拉开车帘,“下来吧。”伸出手递给沈汐,身旁窃窃的眼神明里暗里。

  沈汐有些不解,怎么弄的自己像个女子,他倒是颇有男子的风度?

  老头笑呵呵的看着人形的一二三四,说道:“辛苦暮清了,辛苦楼主。”转而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竹七:“辛苦小七了。”

  竹七眼眶红红,低下头。

  歧楼。

  似曾相识的地方。

  楼内灯火阑珊,荀歧眼眸晦暗,忽明忽灭:“我去去就来。”

  一二三四围绕着老头叽叽喳喳,老头笑呵呵的领着沈汐与竹七进了内室,昏迷的曼荆则被送去了客房。

  内室的案几上已经摆好了沈汐刚刚所说的饭菜,沈汐想:这人的绢布传讯倒是可靠非常。

  “多年未见,暮清还好吗?”老者为沈汐斟酒。

  沈汐连连摆手,嘴里推辞着不敢劳驾,脑中回转,接道:“您老依旧。”老者笑笑。

  “荀家依旧否?”沈汐试探着问道。

  得,又开始了,假装自己啥都知道的糊弄人,竹七夹了一口菜,心道,快退,少主要开始独角戏了。

  老者点点头:“荀家还是那样,歧楼,只不过可以威慑一二罢了,怕也是真的,想动她也是真的。”

  内室燃着冷香,幽远缥缈,含着几分药草的味道,又不那么分明,沈汐不知道老头说的是哪个ta,是她还是它?有些语塞,老头又笑笑,从进门到现在老头做的最多的表情就是笑,沈汐注意着老头,瞬间有些警惕。

  沈汐的眼睛漆黑,寻常人只会觉得他眼睛是大而有神,靠近了才恍觉如有吸力般摄入人的眼睛,让人不由的想沉醉在他的眼里,忘记世间烦忧。

  老头和他对视着,慢慢的慢慢的,沈汐开始吃饭,不发一言。

  竹七边吃边在心里自得,问不下去了吧?哈哈,还是安静的少主好。

  直到吃完饭,沈汐依旧一言不发,老头笑呵呵的让竹七去照看一眼曼荆,言明他守着沈汐就好,让竹七带着一二三四也出去走走,逛逛歧楼边上的老街,说是风景优胜,一二三四兴高采烈的蜂拥而出。

  老头笑容满面的看他们离开后,让沈汐坐下,沈汐一言而坐。

  “你可知千年的囚困是何样?”老者语带感慨的说道,“你这十年与囚困无差别了,你们小儿女情长的,总归不想让你想起过去,可当初你答应我的事都还没有做完,你怎能装痴卖傻的自由过着呢?”老头又笑起来,话语里的沉重仿佛看到沈汐的眼睛就会消失一般。

  “生死轮回才是世间法则呀......”

  当荀歧踏进内室的时候,冷香已燃尽,几乎闻不到的味道,荀歧还是嗅出了几分不同,“草荔?”入眼是背对的老头,而沈汐在老头的面前席地而坐,闭目,神情安静,荀歧连忙摸着沈汐的脉门。

  她手里用来的通讯的软绵绵的绢布瞬间游出,又快又狠,打中老头的肩膀,老头一时载倒,肩胛已然见血,其实老头早已看到荀歧神色变化,却迟迟不动,他举手一摸,猩红满手,老头还是微微笑。

  “我说过有我,不要动他,”荀歧手中绢布飘摇,气势狂怒:“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头暗暗咳嗽两声,嘴角猩红顺着流下,他断断续续的道:“这是他身为西洲山神的责任,是他的血脉传承!”

  荀歧怒极反笑:“我们都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老头神色黯然,所以我被困千年,骨肉亲人为了救我早已尸骨魂魄无存,我的洲陆子民早已不再信仰我,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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