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礼物
洛夏和陆叙冬分开之后，盲目地在大街上走了很久。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多，大多数都是结伴成群，成双入对。身处熙熙攘攘的街道，洛夏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加空旷。
如果把她经历的人生分为三个阶段，大概有遇见陆叙冬以前、和陆叙冬分开之后两个节点。
遇见他之前，洛夏习惯了一个人，沉默寡言和省事是她的代名词。现在想想在她的童年，快乐和难过都十分稀缺，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波动，也许在她不记事的时候有过挣扎，但最后都归于平静。
陆叙冬对她来说是一束炙热的火焰，消解了她的不安，让她不再瞻前顾后。
趋光是人的本能，不只有她一个人喜欢靠近温暖的陆叙冬，很多人都喜欢，宋竹就是其中之一。
洛夏第一次从陆叙冬嘴里听到宋竹的名字是在高二一次月考之后，陆叙冬说他换了一个新同桌，是个很聪明的女生。
后来洛夏去找陆叙冬的时候，偶尔会见两个人在一块说笑，洛夏第一眼看到宋竹，就明白她和她一样。
洛夏几乎把所有的敏感和洞察力都用在了陆叙冬的身上，他身边的风吹草动，她总是比当事人先察觉。
那么多人，为什么看到宋竹之后，她失控了呢？
洛夏后来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宋竹的外在标签和她恰恰相反吧，那一刻她觉得，陆叙冬身边站着自己，总归是不合适，他那么优秀，自己那么普通。
所以她去做了一场没有底气的告白，想去做个了解，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意识到自己过剩的占有欲，自私地希望陆叙冬身边只有自己，可那就不是他了，所以洛夏靠着仅剩的理智及时止损了。
“想什么呢你？”赵凝在洛夏眼前挥了挥手，扰断了她的思绪。
“你来了。”洛夏笑了笑，把自己提前点好的菜单递给她。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就这些吧。”
赵凝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喏，前段时间出差的时候碰到的，看看喜欢吗？”
洛夏看着眼前精美可爱的盘子，眼睛亮了起了来，“好看，谢谢你凝凝。”
“这么客气干嘛。”赵凝故作生气地看了她一眼，无意间扫到她身旁座椅上的包装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去逛街了，舍得花钱了？”
“啊？”洛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有，我同学送的。”
“男的女的？”
“男的。”
“追求者？”
“什么啊，”洛夏笑得有些无奈，“陆叙冬送的。”
“奥……他对你挺上心啊，我之前替我们大老板预约过这家店，很抢手的。”
洛夏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礼物有些烫手，“很贵吗？”
赵凝正在仰头喝水，闻言眨了眨眼睛。
“你不要总是给自己这么大的心里负担好不好，洛洛。”赵凝见她眉头紧蹙忍不住宽慰道，洛夏大概是她见过的最矛盾的孤勇者，在关于陆叙冬的问题上，她总是迟疑和纠结。
“大不了以后再还他这个人情就好了，放松点。”
洛夏轻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个人吃完饭后，赵凝正好要去大学城一趟，顺便送洛夏回家。
“这是你换的新车？”洛夏伸手去开车门，被静电电了一下，身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又被电到了？怎么不等我帮你开？”
洛夏点了点头，有些郁闷。
“我还是认识你以后，才知道有人会如此频繁地被车门静电电到。”
“那我也没办法啊，一直都这样。”
“那你在遇到我以前岂不是经常被电啊。”赵凝趁着红灯扭脸看着她。
洛夏嗯了一声，其实也没有，因为陆叙冬也知道她这个毛病，他在的时候会给她开车门。
“对了，那个陆叙冬有对象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没问。”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不再尝试呢，这么久没见还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或许他对你有好感呢？”赵凝说着说着，点了点头，一脸自我认同的样子。
“我不信。”
洛夏侧身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没有再言语。
刚进门，洛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洛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喂。”
“喂，洛洛。”
“有什么事吗，妈。”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想问问你今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朋友约我吃饭，刚回来。”
“哦，那就好。妈妈一会儿给你发个红包，你收一下。”
“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我有钱。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你叔叔最近升职了，小弟成绩也不错。”
洛夏看着镜子里面色平静的自己，觉得很陌生。
“那就好，妈，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等我有空再和你联系。”
“哎，那你先忙吧。”
洛夏挂断电话，觉得有些无力。
她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很久，窗外隐约传来家长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这是一个老小区，许多邻居都互相认识，在一块同住了很久，很有人情味，这也是洛夏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
三月天，倒春寒，一缕凉风通过窗台窜进屋内，洛夏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关上窗户，洛夏把放在一边的礼物放在桌上，小心拆开，是一条淡雅的绿宝石项链。
洛夏把项链拿起来迎着月亮，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她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好温柔。
她拿起手机，想给陆叙动发消息，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总觉得措辞有问题，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手机界面突然变成了通话邀请，她下意识地点了同意，听到“沙沙”声才反应过来，是陆叙冬的打电话。
“喂。”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洛夏的喉咙有些发紧。
陆叙冬听到她的软绵的声音后，脸上的颜色缓了几分，他的情绪还没有从刚才获取的消息中转换过来，声音有些沉，“你在做什么？”
洛夏听着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耳朵传来轻微热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低头看着桌上的项链。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的礼物。”
“喜欢吗？”
“喜欢。”
陆叙冬的眉头舒缓了下来，两个人隔着手机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声，“你喜欢就好。”
“这个项链是不是很贵呀，陆叙冬。”
“没有，老板和我很熟。”
“洛夏。”
陆叙冬突然喊了她一声，洛夏下意识地应他，“怎么啦？”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开始做朋友。”
我不愿意。
洛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么问题，她觉得自己心中憋着一股气，特别想质问陆叙冬难道以前的事就这么一了百了了，她的告白，他的拒绝都当做尘埃扬出去吗？
洛夏做不到。
陆叙冬听着她沉默的呼吸声，心里涌出一股郁气。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陆叙冬看着手机被挂断的电话，眸色一沉，心中躁意难忍，他看着桌台上的烟，想了很久，没有拿起来。
修长分明骨节按在桌子上，陆叙冬用手把玩着打火机，看着忽明忽暗的火苗，他仿佛回到了洛夏给他表白的那一天。
那会儿是高三刚开学，两个吃完晚饭在操场跑步，洛夏突然喊住了他。
“陆叙冬。”
“干嘛，喊哥哥。”他当时并没有察觉洛夏的心思，只当她喊着玩。
洛夏却偏头躲开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他当时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有件想告诉你。”
“怎么了？”
“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我也喜欢你。”
他话说的理所应当，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眼前人长久的静默，让他意识到，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我说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异性之间的喜欢，就是……你明白吗？”
可能是因为心情激动，她脸上出现了红晕，像极了她身后远方的晚霞。
她一个直球让陆叙冬猝不及防，他点了点头，明白了，你喜欢我。
“那你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眼中的光越来越暗，陆叙冬心里急得不行，“我……我没有想过。”
话说出的那一刻，他就是自己错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很失落，他能感受到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像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一样。
“那好吧，那我们能不能，先不要再联系，让我缓一缓。”她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恳求，陆叙冬听在心里只觉得后悔，可是他摸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桌子上“嗡嗡”的震动声唤回了他的意识，一条短信:
「怎么样，项链还满意吗？」
「她很喜欢，谢了。」
「没事儿，还是多谢你的那块翡翠，我想要很久了。」
「对了，你和那姑娘有进展了吗？」
陆叙冬思索片刻，回道:
「慢慢来，不急。」
看着发出去的这句话，陆叙冬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前男友，现在和洛夏有交集的人是自己，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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