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哥暗恋一女的七年
君临曜没再说话，或许是想说些什么，但没有问出口。
还没到。
他只是身体紧绷着，薄唇轻抿，深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顾瑾汐有些不自在。赵素素、君闳还有许清秋已经聊开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不想理会任何人，不想和任何人待在一块儿，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交流。甚至，喉头有一阵阵恶心。
“顾小姐是做什么的?”
顾瑾汐看向他，似乎在想他刚刚的问题，反应稍显迟钝。“……设计师，主要是服装设计这一块儿。室内设计，珠宝设计之类的都略有涉及。”回答完这个问题就又不说话了，怔怔的样子像在发呆。
“咚咚咚。”病房门敲响，来人没等屋里人答应就直接开门进来了。
来了不少人呢。
顾氏夫妇，顾纤然，还有……萧景钰。
顾瑾汐睨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她在等他们先开口。
“顾瑾汐，你又……”在搞什么名堂。顾安城开口便是语气冲冲，目光转向顾瑾汐身边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君家俩阎王怎么在这儿啊!君太太居然也在，还有厉夫人……看着都跟顾瑾汐关系不错啊。
随便哪一个人，都是他顾家得罪不起的……顾安城暗暗咬牙。
“小汐，伤养好了就跟爸回家。”顾安城的脸万般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但奈何面对的是顾瑾汐这个不孝女，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扭曲。
顾瑾汐淡淡的掀起眸子，“你谁?”
顾安城心里知道什么时候该对顾瑾汐横，眼下显然不是横的时候，但白琦燕不是。她一见到顾瑾汐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全然没有媒体曝光下得体大方的模样。
“顾瑾汐，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一句质问，就这么从口中说出。
顾夫人，你这幅样子和网络上的可是大相径庭啊……
顾安城闻言眼皮跳动了几下，连忙扯扯白琦燕的袖子。
“那个，小汐啊，我是你爸爸啊，这是你妈。这个是你姐姐，然后……那个是你姐夫。”
顾瑾汐颦眉，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许清秋，一副好像再说“我父母怎么会这么差劲”的表情。
“……很不幸，”许清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他们还真是你父母。”语气里的嫌弃，压根儿就没想掩饰。
顾安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不断的溶解。
不经意间抬头，顾瑾汐望见顾安城眼底隐隐的阴鸷，还有她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会因此而痛哭的那种看见脏东西的眼神。
他们，都觉得她脏。
“十一月就要到了，小汐也要过生日了。小汐和你姐姐的生日在同一天。咱们在一天办一个生日聚会，爸爸保证会给小汐一个最好的生日。好不好？”
“对啊，小汐。我们两个很久都没有一起过生日了。”顾纤然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眶微红，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她们关系有多好。
生日……顾瑾汐的眼底划过一丝冷凝。
脑海深处的不堪过往渐渐上浮，占据整个平面。嘈杂的声音也开始在耳边放大，夹杂着一句一句责骂，羞辱，低到骨子里的卑微。
“就这样吧，我想休息了。你们请回。”顾瑾汐的冷淡让顾家人很不悦，但奈何几尊大佛都在这儿，不敢有什么逾距的举动。
“小汐，你还好吧。”
看着许清秋一脸紧张兮兮，顾瑾汐反倒没那么难受，“好啦，我真的想休息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那……我有空再来看你。”
门，再一次关上。
整个病房内的空气似乎还回响着刚刚令人作呕的虚伪问候。
顾瑾汐的目光逐渐倾向于空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快步走向洗手间，干呕起来。
原是因生理反应而起的泪花，却越来越止不住的往下掉。
镜中的她面色苍白，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顾瑾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姐姐!
——顾瑾汐，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别人为什么就针对你，你自己就不知道检讨一下吗？
——你不配待在顾家!滚!
——滚!
是我……不够好吗?
我还不够优秀……对不对?
我在努力啊。
为什么不要我?
我真的在努力啊……
可是……
我快要……
不是我自己了……
*
“是以前那个?”
“嗯，”君临曜微皱的眉头舒缓开来，唇角罕见的露出温和的笑容，“一直都是她。”
君闳倒是不知情的，兴冲冲的问道：“谁啊谁啊?刚刚那个超好看的妹子吗?哥你暗恋她?!”
“都七年咯。”赵素素比了个‘七’，笑眯眯道。
七年?!他哥暗恋一人七年?!
还是女的?!
君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原来你真不是gay啊!”
“怎么说话呢?”赵素素嗔怪着拍了一下君闳的脑袋。
另一边的顾家，此刻却是被低气压笼罩着。
顾氏夫妇坐在长沙发上，顾纤然和萧景钰坐在侧边。
两三个佣人皆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出一声。
“其实……设计稿的事没有那么急的。小汐现在出了事，不能刺激她。”顾纤然柔声开口。
“这怎么行呢!七华杯马上开始了，这个比赛含金量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顾瑾汐拿你的作品去参加比赛怎么办?这对你的影响很大的!”白琦燕对待顾瑾汐和顾纤然的态度有如天壤之别。
顾纤然露出些许为难，“至少，至少等小汐回来吧。等她回来我们再和她提这件事。”
萧景钰捏捏顾纤然的手，眼中满是疼惜，“然然，你就是太惯着她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我知道的，”顾纤然低声道，“可是，她毕竟陪了我那么久，我和她的关系也算是姐妹了。都是顾家人，能把关系变得缓和一点就最好了。”
回到房间，顾纤然一下子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到底，是去?还是留?
她的眼中闪过迷茫，内心却凄凉的多。
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果这么做的话，她可以得到名誉，得到赞赏，得到光鲜亮丽。可与此同时，顾瑾汐……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说不定，父母就会把她除掉了。
若是不这么做……
到头来，结局都是一样的吧。
既然这样——
她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为乌有，转为坚定。
就走下去吧。
沿着原来的轨迹，走下去。
*
夜，很静。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即将迈入十月，天气稍稍转凉，夜里的风带着几分冷意。窗外可见的绿色也开始露出零零碎碎的黄。
医院的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或是病人及病人家属的谈话，顾瑾汐的病房房门虚掩着，却也没人敢来打扰。
顾瑾汐抱膝坐在床上，自天上投下的月光抚在她的左脸上，浓密的长睫在眼下和鼻梁处打上阴影，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
房间里依旧没有开灯，她不知盯着何处，就这么发着呆。
[顾小七]:临哥，在?
[临]:嗯?
[顾小七]:我今天，见到我父母了。
[顾小七]:他们想让我跟他们回家，下个月估计又会有一场生日宴，我把他们打发走了。
[临]:终究是要面对的。
[临]:上次不是听大乔说你想通了嘛。
[顾小七]:好像想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临]:那就不要急着去想明白啊，先把欠你的拿回去，剩下的慢慢算。
[临]:他们活过的时间比你还长，凭什么让你去考虑他们?
[临]:你呢，就是容易陷入死循环。每一次都在该不该，对不对之间纠结。他们做错了事情是事实，你讨要回来还得顾忌他们的感受?
[临]: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傻姑娘。有时候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对的。
有时候自私……是可以的吗?
顾瑾汐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又有人给她发消息，她点开查看，思索片刻后回复了对方。
次日，顾家人如约而至。
这次到的，只有白琦燕和顾纤然。
顾瑾汐要收拾的东西不多，没什么是需要带去顾家的。
可仅仅是过了八分钟，白琦燕就坐不住了，端庄脸上写满了不悦。
顾瑾汐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
到了。
顾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帝都纪慈区的丘鹤庄园。
外部景观和几年前比起来繁杂了许多，奇花异草多得让人睁不开眼，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顾瑾汐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几块草地上的花草已经枯萎，很明显两者相克。就这智商请来做园林设计?
怕是脑子秀逗了吧。
内部依旧用的是简欧风格。
不同于古典欧式风格花纹上的复杂，色彩上的低沉。简欧风以简约的线条代替花纹，以鲜明清新着色。保留了古典欧式风格的奢华，又显出了对现代生活的适应。
大厅里挂着一副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很冷门。但是顾瑾汐觉得特别有味道，简直是整个顾家最有品味的地方。
白琦燕一回到家就在大厅里打了一通电话，然后悠哉悠哉的出去了。
顾纤然则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好姐姐的角色。带她参观她以前的房间，把消费用的卡交给她，向她展示自己的衣柜并表示可以把自己没穿过的衣服送给她，诸如此类。
要不是几年前就看清了她的嘴脸，顾瑾汐几乎就要以为顾纤然以前对她做的事都是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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