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男孩
空中疾驰数十分钟，身下那灰暗一片的城市终于消失，入眼便是一片残破废墟。
张林缓缓下落，在一片废弃大楼上停下。
远离那片充满阴霾的城市，脑中那不断闪现的怨恨与黑暗终于有所减缓，镰刀杵地稳住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一片被完全废弃的城市，到处都是倒塌房屋，街道散落暴露钢筋在外的混泥土砖块。
鼻翼抽动，空气中好像还能还能闻到淡淡霉味。
霉味？
略微诧异，再次深呼吸一次，空气中那浓烈发霉味道好像也加重了一些。
看着一片废墟城市，嗅觉也逐渐恢复，脑中那不断闪现的画面好像也开始平复下来。
来到天台边缘，看着下方那片堆满废弃杂物的街道，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画面。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废墟之中，那是一个长满胡茬显得非常颓废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灰色制服，和之前那座城市中的人一模一样。
而牵着小手的男孩则穿着普通，甚至显得有些破烂，身上布慢灰尘，手上拿着木头雕刻而成的玩偶。
不知不觉，张林也来到了这条街道上，脑中的画面好像就在眼前。
两大一小三个身影走在这片满是废墟的街道之上，摇摇晃晃，明明周围一片破败，却给人一种温馨的错觉。
一边走，男人是不是低头看向身旁的小男孩，眼中满是温情。
而小男孩却面色冷漠，一手拿着木雕玩偶，没有丝毫玩耍的意思，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嗡~嗡~嗡~
男人手上的定时器突然震动，被他随手关掉，男孩却抬起头来直视男人的眼睛：“到注射时间了。”
“我知道。”
男人应了一声，略微犹豫，还是蹲了下来。
轻抚男孩脸颊，眼中满是温情：“尤尔根，我们不需要压抑情感，那只是独裁者控制我们的手段。”
“为什么？”
男孩冰冷回应，对脸上那双温热的手掌没有任何感觉。
“情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如果抛弃它，那人和机器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
男孩的声音仍旧冰冷，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男人苦笑，揉了揉男孩的头发：“你会明白的。”
起身看向前方，那里是一座已经被废弃图书馆，画面微微晃动，一切恢复正常。
张林抬头看去，彻底坍塌的建筑墙面上布满弹孔，门口和窗户清晰可见烈焰灼烧后留下的烟熏痕迹。
来到已经化为废墟的图书馆门前，门板已经被烧成灰烬，仅留下焦痕木框。
天空的云层很厚，虽然是白天，可并不充分的阳光还是无法将图书馆内部照亮。
深吸口气，抬脚准备走入其中，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化。
一切都恢复原貌，图书馆虽然陈旧破烂，可厚实的实木大门却仍旧坚挺。
男人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淡笑着敲动门板，略带节奏的敲击声慢慢传开，好一会里面才传来沙哑的声音。
“谁？”
男人略显惊疑，出声回应：“是我，我把尤尔根带来了，希望你们能收下他。”
里面突然变得非常安静，随后便是一阵锁扣开合的声音，仅从声音就能听出，里面的人对外界非常防备。
嘎吱~
大门打开，黑暗中传来声音：“进来吧。”
面对黑暗，男子突然感觉呼吸有些急促，抓着男孩的手不知不觉紧了紧，侧过身去，将男孩挡在身前。
跨出一步！
砰砰砰......！！！
黑暗骤然炸响化作一片血雨腥风，无数子弹从烈焰中射出钻进男人身体，血浆喷溅骨肉撕裂，世界都在一瞬间化为一片血红！
突如其来的枪声齐鸣和溅射血浆让张林措手不及，以及恍若和自己交织在一起，自己成为了那个男人。
一颗颗子弹疯狂钻入体内，筋肉撕裂的痛苦贯穿神经，无穷痛苦涌上大脑让他几欲疯狂。
枪击足足持续六七秒才停下，不是因为仁慈，而是藏在黑暗中的人弹匣子弹已经打光。
身体无力到底，而被他藏在身后的男孩也被压在身下。
猩红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而男孩虽然被他护在身后，可身上还是被几发流弹贯穿。
男人已经死了，可他的灵魂却从身体中飘飞出来，就这么静静守护在男孩身边。
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名身材高大，身穿教士长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破烂的尸体面前。
随着他的出现，黑暗中脚步杂乱，大量武装士兵从黑暗中走出。
八个衣着邋遢好似难民的人被押解出来，双手被反铐住，嘴巴被布条勒住，连反抗都无法做到，这些才本该在这里等待那个男人到来的人！
砰砰砰！！！
枪声炸响，八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上前一脚踢开男人已经完全破烂的身体，露出下方那被血浆包裹的男孩。
男孩还没死，身上被多处流弹穿透，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主要脏器。
明明已经被子弹贯穿身体，他却没有哭喊也没有哀嚎，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杀父凶手。
仅仅相差几分钟没有注射特殊药物，他的神经还在麻痹状态。
没有痛苦，没有快乐，没有仇恨，也没有恐惧。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身穿教士服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同样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身体越来越虚弱，随着血液流失，男孩眉宇之间终于出现细微变化，男人迅速收起手中的枪，从口袋取出注射枪在男孩的脖子上来了一针。
药剂进入身体，男孩那略有所觉的表情逐渐平复下来，再次恢复冰冷无情。
教士伸手将男孩抱了起来，对周围的士兵好像说了什么但却听不到声音，而后缓步离开。
被他抱在怀里那虚弱的男孩回头看向血泊中的父亲，那被子弹揉拧近乎破烂的身体倒在地上，生命已经永远失去。
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触动，脸上那挥之不去的冷漠好像印刻在灵魂深处。
不，也不一样，刚才恢复情感的时间很短，短到甚至不足一秒，可就是这一秒，在他的内心却埋下了种子。
尸体被全部扔回图书馆，在喷火器和燃烧瓶的共同作用下，图书馆化为一片火海，所有的一切全都燃烧起来！
汽车发动，所有人都走了，而漂浮在男孩身边的那个男人最后神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眼中充满痛苦和惋惜。
张林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始料不及。
在熊熊烈焰映照之下，那个男人缓缓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眼中有惊讶有疑惑，又有深深的怀疑，最终一切化为平静。
“死神先生，您是来......毁灭这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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