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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想你


  莫念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浣花小筑今天晚上似乎格外安静。这会儿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已经瞧不见丝毫人影了。

  餐桌上放着凉掉的饭菜,莫念走近看了一眼似乎没有被动过。

  难道他还没有回来?

  莫念回身看了一眼玄关处,看见了那人的黑色皮鞋。

  抬眸朝楼上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隐有灯光透出来,她端起桌上凉掉的菜去厨房热。

  小淘气浑浑噩噩睡了半天,饿的前胸后背一眼瞧见回来的女主人,跟瞧见救星似的蹦跶着走过去挨着莫念的脚边蹭着。

  “喵~”

  救星总算回来了,它撒欢的叫!

  莫念抬脚蹭了蹭它:“你也没吃?”

  “喵~,喵”小淘气叫的更欢了。

  莫念笑说:“别急,热完了分你一点。”

  “喵~”还好,总算有个有人性的,不至于将它给饿死……

  莫念热完了菜之后,装了一些给那只猫之后装了两碗米饭,这才上楼。

  她上去的时候陆景萧刚挂了付安电话,付安这个倒霉鬼自然少不得被训斥一通。

  男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四十,都这会儿了还不知道回来?!

  压了半天的火气在这会儿已抵达顶峰,不等他拿起电话拨出去,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

  莫念站在门外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火气,她眉心微微拧了下,推开那扇门说:“菜已经热好了,下来吃饭吧。”

  陆景萧抬眸看着消失了两天的女人,一瞬间什么情绪都有了,昨晚夜不归宿,今天回来还这么晚,她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丈夫?!

  带着火气的陆先生没答太太的话,他想,得让她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看她下次还敢不敢犯。

  莫念觉得这人今天看她的目光多少有些奇怪,她以为他是在为工作中的事情烦心,所以默默帮他关上门出去了。

  陆先生满腹的气恼都像是发泄在了一团棉花上,这没心没肺的坏丫头!

  莫念饿了,从三甲到浣花小筑她开了两个多小时,很累也饿。

  她坐在餐桌边默默吃饭。

  陆景萧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便见客厅里大灯关了,只剩餐厅上方一盏灯,她坐在那片光源里安静吃饭,像是被遗忘的人看着略显孤单和寂寞。

  他在心里问自己,怎么能和她置气?

  他就不该和她置气。

  这么想着他已经起步往下走,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餐桌上的另一只饭碗。

  心情在刹那间变好,他拉开她身边的凳子坐下拿起了筷子。

  莫念偏头看了他一眼,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出声提醒:“饭凉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拿过他那碗米饭走去厨房又给他换了一份才端过来。

  寻常的细微举动,却让那个男人不免触动。

  莫念见他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微微凝眉道:“怎么不吃?”

  “吃。”说着他给她夹了一筷排骨。

  收手时看见她嘴边粘着的饭粒,伸手粘过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莫念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可那人却笑着说:“我帮太太吃了这粒调皮的米饭,省的它影响太太的美观。”

  占便宜还能如此冠冕堂皇的,他算第一人。

  莫念到底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继续吃饭。

  那一笑让她眉目间的清冷驱散殆尽,可谓一笑倾城,看着她的笑容,陆先生不吃也饱了。

  遇到她之后,他变得越发不像自己,好像极其容易被生活中的小事满足。

  他想,这就是生活吧,最真实平凡的日子里,有他心动喜欢的人,哪怕她只是浅浅弯唇,也会让他觉得幸福。

  碗筷是陆景萧收拾的,他上去的时候她已经洗漱睡下,连头发都没吹干。

  男人叹息一声想,看来这两天她是累到了。

  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帮她细细整理那一头湿发,他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刚入睡的她。

  莫念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眸看着他,有些飘忽的声音问他:“还不睡吗?”

  “就睡。”陆景萧继续帮她擦头发问她:“要不要吹一下?”

  莫念含糊的应了声,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迷糊的靠在床头,看着他拿了吹风机接上电源帮她吹头发。

  面前忙碌的男人,好像让她回到了童年,她的头发一直是长长的,洗完头发吹干是一件很累的事。

  往往这个时候,累的就是她父亲。

  他那时候就和陆景萧现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丈夫。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莫念听见那人对她说:“我今晚要出差,大概五天左右。”

  这是结婚后,他们可能面临的最久的一次分别。

  莫念淡声说了句“好。”又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还没有,等会我自己收拾。”

  下午的时候何叔是要帮他收拾的,被他情绪不好的拒绝了,现在这个时间也只能他自己去弄了。

  莫念没再开口,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她才说:“你去洗澡,东西我帮你收拾。”

  陆景萧关着抽屉的手一顿,然后直起身笑道:“好。”

  难得她有心,他不拒绝。

  莫念起身去隔壁房间推来了他的行李箱,一件件帮他收拾衣物,分别放进去。等她帮他这一箱子衣物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人已经洗完澡了。

  她蹲在地上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转头看向他问:“还有什么需要一起带着的?”

  “你。”男人幽深的视线对上她清透目光,笑着说:“我现在只想将你一起带着。”

  但眼下距离年底新品越发近,宋媛又出了车祸,她是不太可能与他同行的。

  莫念只当他是在说玩笑话,帮他合上行李箱说:“剃须刀不知道你要带哪个,你自己放吧。”

  她是那次去完了苏黎世,回来之后才从何叔嘴里听说,这人对剃须刀有种过分的专注。

  出差必带。

  陆景萧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着她走近。

  蹲的太久莫念腿发麻,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好在那人及时走过来扶住了她。

  她就那么撞去了他怀里,除了清冽的气息还有清淡的薄荷香味,无孔不入的往她鼻翼钻。

  莫念不自在,她想避开,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别动,就一会儿。”

  他摸着她漆黑柔顺的长发笑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太太千万别想我想的睡不着。”

  “嗯。”莫念任他抱着,靠在他怀里淡淡应了声。

  他又问:“你会想我吗?我猜肯定是我想你较多。”

  莫念不答话,这个问题她没法答。

  陆景萧笑说:“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否则我就……”

  她只好开口:“也许吧。”

  陆景萧皱眉,什么也许?

  她压根没搞懂,他最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一句,他那个问题真正的用意在前半句!

  也许吧是什么意思?

  陆先生对问题不满意,自然不肯轻饶了她。

  他真恨不得将她……一起带出去!

  后来,莫念不得已提醒他:“你一会儿得出门,别闹了。”

  陆先生轻笑一声,“时间还早。”

  “误了飞机不好……”

  “不会。”他不想再听她说半个多余的字。

  ……

  后来他是何时出门的,莫念丝毫不知,她被疲惫侵袭所以睡的格外沉。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十点,脑海里隐约飘过昨晚的画面,有些难以启齿。

  唯一庆幸的,他今天不在家。

  她偏头看了一眼床头,台灯被扶起来了,水杯也还在。

  就是她的那双家居拖鞋被水打湿了……

  将床单换下之后,又清洗完了才走出卧室。

  莫念今日起的晚了,加上又在卧室磨蹭了好半天所以出来的时候就更晚了。

  她出来之后,何志伟直接命人给她上了午餐。

  莫念吃完饭接到了莫振海的电话,他病了说话时不住的咳嗽。

  他在电话里问她:“中秋回来吃饭吗?”

  莫念放下手中的擦嘴斤说:“我正准备这几天回去陪陪您。”

  现在还是月初,但中秋在月底,还早。

  她爷爷以前从不是喜欢记住这些节日的人,但最近他似乎越发喜欢提醒她这些节日。

  莫念知道,他应该更想听到她同意的答案。

  电话那头的莫振海楞了下问:“景萧过来吗?”

  “他出差,我一人回去。”莫念起身握着电话说:“我现在上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过去。”

  “好。”莫振海应了声又开始不住的咳嗽,怕莫念多想他赶紧挂了电话。

  这通结束后的四十分钟,莫念准时从浣花小筑出门。

  她在车内给宋媛去了一通电话,询问她伤势,顺便说起了让她找精神医生的事。

  宋媛说:“医生好安排,我就怕你那边无法将人带进去接近许佩文的身。”

  “没事,我最近会住在老宅,我会找机会。”莫念想的是,若能说服许佩文的主治医师那最好,可就怕说服不了。

  所以两种方法,都应该尝试。

  “好,我会安排好医生,随时备着。”

  莫念挂了电话看到路边有加药店,她将车开过去买了一些药。

  赶到老宅的时已接近下午两点。往常来说她爷爷这个点应该差不多在午睡。

  但她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家里的保姆便快步走了过来:“大小姐你总算到了,老爷念你半天了。”

  莫念锁好车问:“爷爷今天没有午睡?”

  “没有!”张妈叹息道:“这生病的人啊最容易闹脾气了,不肯午睡坐在书房打盹呢。”

  “知道了。”莫念笑着应了声将手里的包交给张妈之后起步走过去。

  推开那扇门,莫振海手支着脑袋点头晃脑,看上去随时要摔下来。

  披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滑到了椅子上,莫念走过去拿起帮他盖上,收手之际莫振海醒了。

  他看着她微微深呼吸道:“你来了。”

  莫念伸手握上他的手,有些凉。

  她说:“我送你回卧室躺一会儿?”

  “不躺。”莫振海摆着手说:“我不想睡。”

  他就想看看他这大孙女,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总想她,想她父亲。

  莫念伸手扶起他说:“那也回卧室躺会儿,我坐在床边陪您说话这样好吗?”

  别人不知道她爷爷这是怎么了,莫念是知道的,从前爷爷生病的时候,大多是父亲忙前忙后的照顾他,陪着他。

  莫念估摸,他这会儿是想她父亲了。

  莫振海被她扶去卧室躺下,他躺在床上睡不着,一直握着她的手。

  长长叹息道:“要是名山还在就好了。”

  要是名山还在,一定不舍得他的女儿这么累,这么辛苦。要是名山还在,一定可以帮他操持好整个莫家。

  莫念倾身靠在他胸膛笑道:“父亲不在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会代替他陪您。”

  莫振海微微深呼吸道:“你能陪我到老,我却注定无法见证你走向更远的路。未来的路风雨险阻,可能都要你自己去走了。”

  “您现在不是还在吗?只要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都是有可能的。”

  “傻孩子。”莫振海握着她的手叹息道:“我老了,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到了那一天,你一定不要过分难过。我是去见你父亲了,我和他在另一个世界重逢,我们会一起保佑你。”

  这几年哪怕经历了多次生离死别,但莫念依然不能镇定如常面对这个问题。

  眼底泪花在打转,她从他怀里起来,红着眼睛看着他说:“不可以,保佑我的人太多了,不差您一个。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陪我很久很久。”

  莫振海笑着伸手摸她的脸:“好。我还等着重孙出世呢。”

  莫念垂目笑道:“那您可能真的还要等很久。”

  “是吗?”莫振海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说:“陆景萧那个小子我是真的不喜欢,谁叫他抢走了我莫家的宝贝,抢走了我的心头好?可是将你交给他,我又很放心。”

  “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认可还是不认可?”莫念笑道:“现在说放心似乎为时过早,您不觉得该再考验他一段时间吗?”

  莫振海闻言笑道:“那些都留给你去考验。”

  后来他抓着莫念的手说:“若是莫氏交给你,我也无需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莫念笑笑说:“二叔也很好,他的思路虽改变的有些晚,但这一步好歹是跨出来了。”

  她不惧怕莫名东带着莫氏转型与她为敌,相反的一个市场要想长久发展,少不了竞争对手。良性竞争,有助于促进行业进步。

  莫振海起初说不想睡,可后来还是睡下了。

  莫念在他入睡后去了趟厨房,她似无意问了句:“二婶最近好吗?她的医生最近来看过吗?”

  张妈叹息一声说:“好什么好啊,老样子!她那医生将近一个月没过来了,老爷最近又病了谁管的上她?!”

  莫念微微蹙眉道:“二叔来看过她吗?”

  张妈顿了片刻小声对莫念说:“快别提莫名东了,三天前来过一次和老爷大吵一架,老爷子气的将上好的砚台都给摔坏了!后来他上去看过许佩文,不知道他将那个疯子怎么了,后来许佩文躺在床上整整两天不吃不喝。”

  “哦?”莫念诧异了声,没再多问。

  她看了下准备的晚餐之后从厨房出来,站在客厅楼梯处,看着三楼方向。

  ——

  莫名东是知道自己父亲生病之事的,但是他离开老宅那天和莫振海吵的太凶一时也拉不下脸回来看他。

  于是他给莫小静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回去看看。

  莫小静因为许佩文的事对莫振海心存芥蒂,接到电话敷衍了几句却一直不肯踏足老宅。

  这天下午顶不住莫名东的连番催促给老宅打了一通电话,这才得知莫念身在老宅的事!

  气的她当场就将电话给挂断了,更没什么心思回去了!

  莫念入住老宅的第一晚,莫振海晚餐之后吃完感冒药很快入睡。

  她回到二楼卧室洗了澡之后接到陆景萧的电话:“忙完了吗?爷爷还好吗?”

  显然他已经先给浣花小筑去了电话,否则怎会知道她的去处。

  “嗯。”莫念淡淡应了声说:“有些感冒,没什么大碍。”

  男人闻言似松了口气说:“帮我向他问好,顺便将我的那份孝心一起尽了。”

  “好。”莫念淡淡应了声,不去和他计较他的油嘴滑舌。

  总归有那份心,已经算不错了。

  “你忙吧。”莫念这会儿有些困,不想和他多说了。

  但那头的男人不愿就这样结束通话:“就没什么别的话要多我说的?我这次是在旅游城市开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没有,你好好工作。”他出去一般行程都很紧密,哪里来的时间帮她去挑东西?

  况且,她也的确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十五六岁时对那些东西倒是有些兴趣,但那时候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研究。

  至于现在时间有了,但兴趣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毕竟是成年人了,过了索要礼物的年纪。

  电话那头的陆先生止不住的叹息:“太太如此勤俭持家,我是不是该偷着乐?”

  他在笑,莫念也笑了。

  笑完之后,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一句:“宝贝,我想你了。”

  莫念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对于这人出其不意的心意表达有些不知所措。

  那称呼,他以前只在那些时候……才会这么称呼她。

  陆景萧握着电话不再说话,他再等她的回复。

  莫念也知道他在等她的回复,所以她不能不开口说些什么:“不早了,睡吧。注意身体。”

  虽没能如愿换来一句‘我也想你了。’但她的这番话,已经足够让陆景萧高兴。

  他隔着电话又笑了:“睡吧。”

  ——

  第二日,莫念起床的时候莫振海已经起来。因为莫振海生病的关系,所以早餐是白粥和小馒头。

  早餐十分张妈端了许佩文的那份早餐上楼去,不多时她匆匆下楼说:“老爷,二太太病了,发烧。您看,是不是要请个医生过来看看?”

  莫念捏着勺子的手一紧,不待她开口,只听莫振海说:“给她量量体温,别大惊小怪的。”

  他不说请医生回来,张妈也不敢随意开口,应了声去翻医药箱。

  莫念放下勺子说:“我上去看看二婶。”

  “你上去做什么。”莫振海拉住她的手说:“她神经失常,万一伤到你追悔莫及。”

  “不会的。”

  “怎么不会?!”莫振海语气已有不悦,说罢还猛烈咳嗽起来。

  莫念伸手去拍他的背,这事只得暂时作罢。

  吃完早餐莫念又被他叫去了书房,莫振海是有意在避免她和许佩文的见面,所以这事莫念便不能着急。

  直到临近午餐的时候,她才从书房出来,张妈已经是第三次从三楼下来,她神色没有丝毫缓解。

  莫念走过去问:“二婶还没退烧?”

  “没有。”张妈凝眉道。

  莫念点了点头说:“等到中午再看吧,不行的话还是得请个医生来。总不能真的让人,病死在这老宅。”

  张妈点了点头,快步走去了厨房。

  莫振海不喜欢别人在这个家里过多的议论许佩文,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莫念没再上去,她亦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急,午间陪莫振海吃了午饭又将他送去房间。

  直到张妈来敲门说:“老爷,二太太高烧不退,我看她人都有些糊涂了,还是叫个医生吧?”

  莫念那时就坐在莫振海床边给他剥药,将那些药递去他手边也不着急开口。

  莫振海睨了她一眼,接过那些药塞入嘴里说:“联系吧。”

  他喝了一口水对莫念说:“你也出去吧,我睡会儿。”

  莫念起身出去帮他关了门,随后握着电话去了角落给宋媛拨过去。

  医生过来的时候是张妈去接的人,见不是她约的那医生,不由疑惑问:“那个何医生呢?”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成熟儒雅,他微微一笑道:“抱歉他今日有事,托我前来。”

  “这……”张妈有些迟疑说:“你等等,我去问问老先生。”

  是要给许佩文看病,这看病的人马虎不得。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着急。

  张妈走近客厅被莫念叫住了,询问了事由之后,她对张妈说:“看病要紧,况且也有已经睡了不便惊扰他。”

  张妈点了点头,转身去将人请了进来。

  莫念起身迎了人,和那个医生客气的打招呼,张妈带着人上去的时候她并不着急上去。

  她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那杯茶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楼上的两人下来了。

  莫念和那位蒋医生微微点头,对张妈说:“送蒋医生出去。”

  她自己则起步去了三楼,许佩文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手背上吊着点滴。

  和上次见面相比,她的面容似乎格外憔悴,这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

  莫念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她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似乎压根没注意到站着的人。

  转身下去的时候,张妈送了人刚好进屋。

  “蒋医生怎么说?”莫念问道。

  张妈叹息一声说:“病毒性感冒,这药要连挂三天。”

  三天?

  莫念淡淡应了声说:“那这三天何医生都没空过来吗?”

  张妈一听顿时就叹气了:“我正愁这个呢,老爷要是知道我擅自给二太太换了医生,回头还不得骂我啊?”

  “没事,我来说。”莫念看着她笑道:“您只管将责任往我身上推。”

  “这……”不太好。

  但是无疑莫念这个办法能让张妈轻松,再怎么说她是莫振海亲孙女,那人不至于太为难。

  张妈想了想笑说:“那就委屈大小姐了。”

  “治病要紧。”莫念笑笑道:“只希望二婶快点好。”

  “是啊!”张妈叹息一声往厨房走去。

  也不知哪辈子欠那个疯子了,这辈子要这么伺候她。

  造孽!

  莫念后来去了趟外面的小花园,她坐在角落给宋媛打电话:“那人怎么说?”

  “蒋远说,他上去的时候许佩文已经高烧到有些意识不清了,那样的情况很难判断出什么。”

  莫念握着电话的手一紧说:“不急,他不是给许佩文开了三天的药吗?还有时间。”

  宋媛顿了片刻说:“但他还说每次看诊时间很短,又有人跟着,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断一个人是真疯还是假疯有难度。他还说,若他每次过去病人都处在昏睡边缘的话,那要依常识断定的话更不容易。”

  莫念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深呼吸道:“不急,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其他的办法。”

  “嗯。”宋媛应了声道:“最好能支开莫家老宅的人。”

  “我知道了。”莫念淡淡应了声问:“你的伤还好吧?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院?”

  宋媛笑说:“明天就出院,我这里不用你操心,放心。”

  “好。”莫念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抬眸看向三楼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窗帘似乎动了。

  在等莫念看过去的时候,似乎又一切如常。

  她想,或许是风。

  陆景萧出差的第二日晚上,莫念没有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他只给她发了信息——想你。

  她在心里斥他油嘴滑舌,但那一刻素来清冷的眉目,分明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覆盖。

  第三日早晨,莫念起的早在老宅院子里跑步。

  今天蒋远来的早,还没到早餐时间便过来了。莫念跑完两圈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的人,她给他开了门,当着门外的面和他客套打了招呼。

  然后将人领进去,她是打算带着蒋远上去的,但那时张妈恰好出来拦住了她。

  她没敢将欢乐许佩文医生的事告诉莫振海,也不确定莫念有没有和那人说。

  张妈悄悄对莫念说:“老爷子一会该起来了,你去看看,还是我带着人上去吧。”

  莫念看了一眼她爷爷卧室的方向,点头笑道:“好,那就麻烦蒋医生好好给我二婶瞧瞧了。”

  “应该的。”蒋远应了声跟着张妈上去。

  莫念起步去了莫振海的卧室,他的确是要起来,正坐在床头喝水。

  她有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莫念在莫振海卧室和他闲聊了会儿,约莫三十分钟后莫念搀扶他从卧室出来。

  那时候张妈已经将人送走了,莫振海问她:“医生走了?”

  “走了。”张妈低头回道。

  莫振海摆着手示意她去安排早餐,张妈忙不迭转身去了厨房。

  祖孙两吃了早餐之后,莫念拉着莫振海在后花园转了转。

  说起之前陆景萧收购的‘华海’,莫振海感叹道:“曾昌华是个有个有想法的人,只可惜目光过于短浅。”

  对于他的话莫念不反对,华海是临海第一家涉足智能化产业的公司,从最初的兴盛到衰败和领导人的决策有很大的关系。

  成功并非必然,失败才是常态。

  曾昌华若没有想法是不会成功的,他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没有固守住那份成功。

  可这个时代变得太快了,有几个人能固守住那份成功,保证每一次都无往不利?

  她不能保证,她爷爷不能,只怕就连陆景萧也不是轻易可以的。

  至于她爷爷说曾昌华目光短浅,也确实如此,固守住那份成就,并不代表固步自封。曾昌华是太固步自封了。

  莫振海拍着她手语重心长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固执,尘世感情万千,你要明白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过于念情的人,大多会在情感上吃苦头。你父亲……”

  他忽然止住了话题,叹息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这些话莫念只听着不做答复,她知道爷爷还是在多年前,她以死相逼护慕宁的事情上对她又意见。

  但有些事她做便做了,不想去解释。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也主动他们的处事方式不会一样。

  将莫振海送回客厅之后,莫念接到了宋媛的电话,今早因为有张妈陪着,蒋远那边很难有进展。

  挂了电话,莫念不得不思考其他办法。

  明日是最后一天,若不能在明天有突破的话,往后这样的机会更难找。

  ——

  陆景萧出差的第三日,临海一切如旧。

  他出差的第四日,也是许佩文病了之后的第三日。

  莫振海这天早晨早早便起来了,他的感冒好的差不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张妈在家里等了一早上也不见蒋远过来,她有些焦急悄悄给蒋远去了电话,那人在电话里说有些忙,可能要下午或者傍晚。

  其实是莫念还没有给他确切的时间。

  午饭过后莫念送莫振海去卧室午休,蒋远是在老爷子入睡后感到的老宅。

  张妈将人迎进客厅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莫念语气平静的对她说:“您去接电话,我将人给你送上去。”

  蒋远这是第三日过来,张妈已对这人有了基本信任,加上还有莫念在,她不疑有他走去座机旁。

  从一楼通往三楼的台阶不多,但莫念今日步伐特别快。

  她领着蒋远一路上去,打开了许佩文的那扇门。

  许佩文有些呆愣的坐在床头,床头柜上放着她午餐的空碗,地上有几张餐巾纸,被子一角滑落下来。

  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居家服歪歪扭扭的斜挂在身上,脸上有病态也有狼狈。

  她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走近的人,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任由蒋远给她扎了针。

  这一瓶药里,蒋远加了一些其他成分的药品。

  五分钟后他看向莫念,示意她站远。

  他搬过房间的凳子坐在许佩文床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你还记得自己有什么亲人吗?”

  许佩文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她像是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

  蒋远盯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丈夫莫名东。”

  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床上的人明显颤了下。

  然后许佩文忽地笑了,哈哈大笑。

  她抬手指着蒋远瞪大眼睛看着他说:“你胡说八道!我丈夫才不叫那个名字!他死了,早就死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蒋远拿下他的手说:“你还记得莫小静吗?她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许佩文歪着脑袋说:“我不认识他们,一个不认识。我知道莫振海死了,莫名山霸占了他的家产!哈哈哈!”

  她的这些胡言乱语让莫念不由皱了眉,但她没有上前阻止。

  只听蒋远又冷声道:“不,死掉的不是莫振海,是莫名东和莫小静,你记错了。他们昨晚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我记错了?我错了吗?”许佩文似乎并未被他话里的人名影响到,她震惊的是,自己到底记错没有。

  蒋远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出一张提前准备的车祸照片递过去,鲜血淋雨,刺目无比。

  “啊!”许佩文看了一眼尖叫不已。

  然后她忽然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针头,从床的另一侧跑去了阳台,打开了那扇窗户!

  莫念和蒋远意识到不对劲,快步追过去!

  但精神失常的许佩文,已然她站在了窗台上!

  她对着莫念和蒋远吼道“别过来,你们都不许过来!”

  “二婶,你下来。”莫念朝着她伸手,但许佩文却笑了。

  她说:“他们说我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到天堂了,你们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吗?”

  说这话时,她后退一步,脚步在窗台边缘,只要她一松开抓着的窗帘就会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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