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
许曼今早原本是打算去设计中心的，不过半道上忽然改了心意，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莫念。
前台看着她礼貌询问：“请问有预约吗？”
许曼微微一笑眼底闪过尴尬：“来的匆忙没有预约，我是许曼能不能麻烦帮我通知一声？”
前台那小姑娘微微一笑道：“我先跟付助理说一下。”
许曼微笑点头。
那姑娘给付安去了电话，报上许曼的名字后付安迟疑了几秒说：“让她上来吧。”
那时付安还不知道莫念已经上去，也不知道她会给陆景萧递资料。
他是在挂了电话之后，才知道莫念过来，那时莫念已经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
付安快步迎过去恭敬语气道，“太太，你找先生吗？”
莫念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说：“他要的。”
付安接过说：“我叫人带你去休息室稍坐片刻。”
莫念点头，跟着付安叫来的姑娘离开。
身后一人大步而来。
许曼视线瞟到莫念的身影进了休息室，她微微一勾唇也要跟上。
“许小姐。”付安及时拦住她的步伐，笑的温和有礼：“先生在开会，暂时不便接客。”
客？
许曼被他这个词刺了下，跟着眉也皱了，她来这里什么时候是已客人的的身份了？！
付安想提醒她什么，她很清楚！
许曼微微一笑说：“我刚刚好像瞧见陆太太了，还是让我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比较好。不然，岂不是显得我有失礼数？既然作为客人，就该有客人的自觉，付助理说是吗？”
她用付安对她说的话去堵他的嘴，但付安好歹是跟着陆景萧混了些年头的人，应付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表情不变，语气听着也足够平静：“太太喜静，许小姐不必前往打扰。”
“你！”许曼气极反笑，“怎么，还怕我吃了她？我好歹是景萧的朋友，不至于。”
“不好说。”付安回话并不客气。
毕竟对于一个几年前曾为了他们先生疯狂到，不惜用死威胁别人的女人来说，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某一时刻做出什么失控的举止来！
若是伤了别人也就算了，万一伤到的是他们的太太，回头谁向陆景萧交代？
只怕谁交代都是不管用的！
所以有些事要以防万一。
许曼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了，不太好看，其实是十分难看！
“付安，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她端出许大小姐的架子来压人。
付安低着头，态度谦恭的提醒：“许小姐，这是陆氏办公楼，不是许家。”
他没说的后半句是，就算是许家，他作为陆景萧的员工也未必会卖她这些面子。
自从这位许小姐回来之后，许牧尘先后来办公楼好几次了，每次离开时那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为了何事付安也能猜出一二来。
都说这许小姐当年在离开临海的时候，曾在先后在临海和国外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付安不敢肯定她这次回来，那些病是不是真的都已经好了……
他同意她约见先生，也不过是看在许家的面子上。
不过付安若早知莫念会来，刚刚在电话里是不会给她那些颜面的。
他微微一笑道：“许小姐茶水室候着吧，等陆先生出来再决定是否与你见面。”
言下之意，您若忙，还请赶紧去忙。
许曼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然后她微微一笑道：“不急，我等他。”
她起步往茶水间走。
付安在看着她进去之后，叫来一位秘书吩咐了几句，带着那份文件快步去了会议室。
他没有及时告知陆景萧，莫念和许曼先后抵达办公楼的事，因为这人正在就着视频里，国外高管报告的项目计划发火。
脸色阴沉，薄唇紧抿，沉黑的视线看着视频里的人，那些怒气隔着屏幕都像是能烧死人。
谁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外面的事？引火烧身是小，这人动怒是大。
公司多媒体的视频系统上个月已经换了两个了，要是这月再还，技术部和维修部那帮孙子还不得在他面前哭死？！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付安也不敢。
他放下资料，安静退去一旁。
外面。
莫念在休息室坐了会儿，翻看了一下陆景萧公司新的宣传册，打发了站在她身边的人之后，端起面前的空杯去了茶水间。
许曼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没想到莫念就那么推门进去了，她默默放下拎起的包。
显然莫念没有料到茶水间有人，视线相交之后，她微微朝着站着的许曼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许曼跟过来，笑问：“莫小姐，还记得我吗？”
莫念不计较他称呼的失误，将手里的咖啡放在一旁，拿过一只干净的杯子给许曼也接了一杯递过去。
温淡的语气说：“很高兴又见面了，许小姐。”
许曼伸手接过，眯眸道谢，她低眸看着面前的黑咖啡缓缓一笑道：“景萧也喜欢这种咖啡，你们夫妻倒是喜好相同。”
“随手接的。”莫念淡淡说了句，端起自己那杯走去沙发，对她说：“坐。”
她语气很淡，但姿态上却颇压人，许曼觉得对面的人现在是已一种女主人的优越感对她说话。
许曼在莫念对面落座，笑道：“景萧可真忙，他好像一直这么忙，是三年前离开临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是吗。”莫念淡声答了句，不再接话。
她能感觉到许曼看她的目光带着探究，那种探究，不像是简单好奇。
她对自己说起三年前，也不会是偶然提起。
莫念沉默，她在等着对面的人继续说。
许曼微微靠在了椅子里，两手交叠腰腹间，长腿优雅的倾向一侧，坐姿端庄。
她看着莫念笑说：“我回来之前一直好奇嫁给景萧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见到莫小姐，让我有些意外。”
莫念不追问她的意外到底是什么，她只是看着许曼淡淡的笑。
那笑容看似一团和气，但若细看的话，根本未曾抵达眼底，纯属客气应对的方式。
许曼在刹那间有些慌了神，这种笑容陆景萧也有，他每次不想面对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笑！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握道：“你看着真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疯狂爱过一个人。爱到不惜迷失自己，也要去爱，可我没有你的好运。他对我冷酷又残忍，所以我后来才明白，一段感情再好也不能太迷恋，太依赖，否则你会后悔。他可以给你天堂，下一秒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地狱。”
莫念听罢端起面前咖啡喝了一口，她优雅放下杯子抽了纸擦干净嘴巴，看着许曼笑道：“许小姐的爱情论不适合所有人，年龄不能是感情失败的借口，人只有在迷失自己的时候，才有可能坠入地狱。迷恋和依赖不可怕，可怕的是迷失。觊觎一件自己达不到的事，实现不了的目标，很多时候不是执着，是理智的走失。”
她音色淡淡，但是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敲在许曼的耳膜里，只会让她莫名难堪！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之前闫正初对她说过的话‘用年龄衡量莫念，你会失望。’
是的，对面的这个女人不同于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
她能从她表达的言语中准确找到重点，她并不好惹！她太冷静，太平静！
这一刻许曼觉得她就是在嘲讽曾经的她不够冷静，才会做出为一人自杀的蠢事来！
许曼难堪，但她不能让自己表现出来。
她在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但她的内心此刻备受煎熬，她被莫念几句轻飘飘的几句话牵动了情绪，她好像看见了曾经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狼狈的站在她面前，任由对面的人嘲讽奚落！
陆景萧是在莫念进入茶水间五分钟之后，才被付安告知，许曼和莫念巧遇的事。
视讯会议不得不暂停，陆景萧偏头看向付安的眼神不是很好，付安是压根不敢多看那人一眼的。
陆景萧冷冷扫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付安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上。
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莫念正在送许曼。
许曼难堪的已经无法继续逗留下去，她匆忙找了个借口要赶到陆景萧出来前离开，却没想到还是碰到了那个男人！
他还和曾经一样，气质卓然，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贵气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许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了下，看着那人朝着她的方向步步而来，然后错身直接走去了莫念的身边……
他问：“和许小姐聊的还愉快吗？”
莫念清淡的应了声，偏头看向他说：“快中午了，我留许小姐用餐她说没空，不如你来留吧。”
许曼垂目笑着，她这回并不着急开口。
而后听见陆景萧笑说：“既然许小姐忙就不强求了，来日方长。”
许曼在那一刹那不止难堪，她还很失落。
在他心中，她连与他共进午餐的资格也没有了？
陆景萧的冷漠无情还不止如此，他和她打招呼看似温和，但字句早已掩藏生疏客套。
这之后，直接开口吩咐付安：“替我送送许小姐。”
逐客令简单又直接。
许曼只能强撑起笑脸，转身离开。
目送那人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后，陆景萧直接牵着人去了自己办公室。
男人脱了外套随手扔去沙发上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那件外套从沙发上滑落，有落地的趋势。
莫念不急答话，她起步走过去帮他拎起了那件衣服挂在了衣架上。
一回身才发现那人站在自己身后，一步之遥。
陆景萧凑近她，低眸凝视她平静漆黑的目又问：“没什么要问我的？”
许曼能对她说什么，他大概能猜到。她那么聪明，就算许曼说的再隐晦，也不该猜不到什么。
从多媒体会议室出来的时候，陆景萧是期望能在她脸上看出一点异样，或者气恼也是好的。
但是她太平静了。
所以，他只能自己来问。
莫念语气平平：“你想我问些什么？”
“你啊！”陆景萧有些无奈的叹气，这辈子想看见他这太太为他吃醋为他生气，是不是不太可能了？
他低头故意威胁道：“说些我爱听的，否则定要罚你！”
初听她和许曼碰面的事，他顿时就起了火气，他担心她被许曼言语激怒，所以在会议室迁怒了付安。
可是他忘了，他的小妻子向来冷静，她生来少了那些小女孩的心思。她是大气从容的，能够影响到她的人太少……否则也不会在当初得知江城和莫小静的事之后，还能那般冷静处置。
男人终是叹息道：“没心没肺的坏东西！”
“陆先生魅力无穷，有那么一两个疯狂暗恋着并不稀奇。我要每个都生气，恐怕最后也是被她们气死的多。”
这话听着有些像敷衍，但也是事实。
陆先生气急反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我太太的大度？那我一定要好好感谢！”
莫念：“……”
她转身拿过一旁的包，快步往外走。
开门时又听那人含笑语气说：“晚上见，太太。”
“砰”——
关门声又重又响。
她出去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付安撞个正着，付安本想和她打招呼，但见她表情不对没敢上车。
莫念脚步很快，像一阵风吹过。
秘书室新来的助理悄悄看了一眼莫念的背影，和付安交换了眼神，小声询问：“付助理，我这报告现在还送进去吗？”
看太太脸色太不好了，这时候去找老板不是自寻死路吗？
付安眉心皱了皱，朝她摆手示意她回去，他自己也打算回去。
脚步还没来得及挪动，只听秘书室那边传来叫声：“付助理，老板让你进去。”
付安脚步一顿，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
亲娘哎，今天这祸事，横竖是躲不掉了吗……
——
莫念从陆氏办公室出去之后直接去了工作室，张谦早上去了三甲拿资料这会儿还没回来。
至于宋媛，她也不在。
莫念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慕宁的办公室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宋媛坐在慕宁桌边，百无聊赖的翻看他桌上的资料。
“你在干什么！”慕宁转着轮椅从办公室门口进来，眼色阴沉的看着她。
宋媛一怔，将那些东西给他放回原位，从桌子上跳下来。
嬉皮笑脸道：“来看看你啊，怕你病死在这里无人问津。”
“不用你多此一举。”慕宁凝眉看着她说：“最近要进入最后阶段，很关键，以后你没事不要来找我，更不要随便出入三甲。”
宋媛一楞，随即哼笑说：“怎么，连我你也不放心？”
“是。”清淡的一个字，承认的丝毫不留情面。
在他心中，除了自己与莫念，对谁都无法百分百信任。
宋媛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她很快将那丝丝不自在掩藏起来。
她忽然朝着轮椅上的人走过去，弯腰蹲在了他脚步，睁着一双精致的眼眸看向他。
慕宁正要闪躲时，被她叫住：“慕宁。”
“我们结婚吧。”
最后那五个字如平地惊雷，一瞬间将慕宁的平静炸的灰飞烟灭！
他转着轮椅后退着，避开了她痴恋的目光，冷漠至极的送了她四个字：“痴人说梦。”
几乎在一瞬间，那些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滑落宋媛脸颊。
晶莹泪珠滚过她脸颊，砸落她脚边，融入尘埃消失不见，就像她那些心事。
她抬手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笑说：“我在开玩笑，你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慕宁看着她的表情的极其平淡的，甚至是冷漠到无动于衷的。可是那一刻的宋媛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她，心头有过刺痛。
此生被他视为重要的人不多，宋媛是其中之一。
可是有些情感他注定无法回应，冷漠是他唯一的伪装。
“你的玩笑一点不好笑。”他转过轮椅要出去，宋媛快步追过去拦住他强颜欢笑道：“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保证再也不说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好。”这个要求他还是可以答应她的，但似乎他能为她做的，也仅此如此了…
宋媛深呼吸道：“我很想过来陪你，我来陪你好吗？我跟莫念说一声，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慕宁平静的拒绝道：“你若过来，临海只剩她一人，她会寂寞也会孤单。”
“她还有陆景萧。”宋媛脱口道。
说完之后，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不知所措。
静默了大约一分钟后，慕宁再度开口：“你不能来，你和她都要留在临海。你一定要在临海陪她，一定要是那个陪她到最后的人。”
宋媛红着眼睛问他：“那么你呢？”
慕宁转着轮椅出去，轻忽到缥缈的语气说：“我不重要。”
你们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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