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受宠若惊（一更）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初次喝酒时还不觉得，如今这酒竟是这般好饮……
我念叨了两句诗，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再倒时，酒壶空空如也，我一把将那酒壶推倒，心生不满。
“小娥，上酒——”我不耐烦地叫喊着。
“哐当——”一声，门被重重地推开。
“这次上酒的速度还挺快，小娥，以后就照这个速度上……”
话音已落片刻，却迟迟不见酒来。
“酒呢？给我酒——”
我扭过头去一瞧，竟是荀澈……
“你来做什么？”我瞧见了他又将头扭了过来。
“别喝了——”荀澈不由分说，上前一把夺下了我的酒盅。
“要你管——小娥——小娥——”
“小娥已被我打发走了，任你喊破喉咙都听不见。”
我听了狠狠地瞪了荀澈一眼，干脆不再理他。他见状同我大眼瞪小眼片刻，便起身离去。
“刚来就走，真是耐不住性子。”我嘟囔了一句。
我只觉得昏昏欲睡，索性连起都懒得起身，直接倒卧在酒桌之上……
我正睡得酣畅，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紧接着，一阵阵飘着酸气的梅子汤的味道入了鼻，这汤我之前喝过，小娥给我熬过一次，用于解酒最为合适。
我抬起了头，闭着眼用鼻子嗅了嗅，小娥曾说我这个表情就像一只没睡醒还贪吃的小白兔一样，此刻她也定是在心里这样想我的。
“小娥，啊——”我还是闭着眼，张开了嘴。
一勺梅子汤入了口，酸爽解渴，入了胃更是舒适有加。
“还要——”我索性嘟嘟起嘴跟小娥撒着娇。
又一勺梅子汤入口，我一口接一口，这种感觉真是欲罢不能。约摸着喝得一碗见了底儿的时候，我觉得精神好多了，索性睁开了眼，最后一口酸梅汤一下子一滴不差滴全喷在了荀澈的脸上，对，正是荀澈……
太尴尬了，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吧，还是他荀澈吃错药了，竟亲自喂我喝梅子汤……怕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慌忙四下寻着帕子想擦擦嘴，只瞧荀澈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只帕子递给我，我仔细一瞧，还是岑澐给他绣的那条鸳鸯图案的丝帕……
我见到那帕子如见到岑澐一般，让我在一瞬间彻底清醒。
我将荀澈的手推了回去，然后当着他的面不顾什么仪态，用手匆匆抹了把嘴。
“说吧，今日来又是要我做什么？”我故作平淡。
“什么做什么？”荀澈反问了我一句。
“自是关于你那心心念念的边塞侧妃的什么……”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提起岑澐，荀澈竟然没有反驳我……
“你多虑了。”荀澈一开口倒将我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同我解释……
这一句，反倒是让我不知该作何回答了。
“今日之事，是本王的疏忽……”
“啊？”我长大嘴巴望着荀澈。
“本王是说，宝华殿的事……”
听到这，我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荀澈是因为今日在宝华殿动乱之时没顾到我而感到内疚……
只是我还是感到诧异，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也能在意我的死活……不，也许不是……
“嗨，就这事啊……没事，你保护岑澐才是正常的，我理解，我都习惯了……”我故作大方，说完没心没肺地对着荀澈傻笑。
没想到我这一开口，到让这荀澈无话可说了……
“今日之事，查出凶手来了吗？”我有些僵硬地转移着话题，心里暗自盼着他早点离开我正阳宫才好。
“据说还是苍狼……”荀澈淡淡地回了句。
“怎么又是那个苍狼？他们当真是不想活了？竟如此这般公然寻死……”我随口嘟囔着。
“等等——”荀澈举起手掌叫停了我，示意我把嘴闭上。我不再开口，如此更好，倒也省去了我没话找话的麻烦。
“对啊，本王怎么没有想到——”安静了片刻，荀澈突然之间拍案而起，吓了我一跳。
“多亏你提醒了本王。”荀澈瞧着我，饶有兴致地说。
“什么？”
“从一开始苍狼屠城，再到万福寺祈福大典的暗杀，本王一直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可就是没有头绪，适才你这一说本王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刻意、太过人为了……”
“嗯……”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些什么？但说无妨。”荀澈看出了我的犹豫。
“我也只是觉得，这些事并不是苍狼干的。除非他们当真有通天的本领，亦或是就是一门心思自寻死路……”
“说下去。”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栽赃嫁祸？其实真凶另有其人，以苍狼作为掩护，暗地里实施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推测虽说大胆，却是我心底真实的想法。
荀澈听了我的想法，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人摆明了是冲着我鼑朝来的，野心昭昭，世人皆可见！”
“如此说来，那段穆天寻得的是何物，便不难推测。他们的目的既是鼑朝，那么他们所要寻得之物，一定跟鼑朝有些密切的关联，甚至可以说是跟整个鼑朝的生死存亡都密切相关……现在想来，那个叫段穆天的人至关重要。”我往下接着推测着。
“只可惜，他已经在牢中咬舌自尽了……”荀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尸首现在何处？”
“已丢弃乱葬岗了。”
“那就是说，死无对证了？他说他叫段穆天，他便是段穆天吗？”我打心底起了疑。
“你此话何意？”荀澈盯着我问道。
“倘若我出去对着外人说我是岑澐，我是岳凝，甚至我是何懿晴，也无不可吧，左不过他们不认识我，又没瞧见过我的样子，还不是全凭我一张嘴说。”
我暗示着荀澈，他们抓到的可能不是真的段穆天，以我跟他接触这两次来看，段穆天为人心狠手辣且野心勃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种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咬舌自尽……
“慕容宛，本王怎么早没发现你竟如此聪慧。”这是荀澈头一次开口夸奖我。
今天的荀澈太不正常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置身于梦境之中……想到这，我恍然大悟，梦，对，或许我真的只是处在梦境之中……
“荀澈，你掐我一下。”想到这，我突然开口。
“什么？”
“快掐我一下。”
荀澈不由分说，上来用手掐了我手一下。
“疼——看来我不是在做梦。那便是你身子又发热了，才胡言乱语？”我伸出手来探探他的额头，一切正常……
荀澈瞧我这幅样子，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索性不再理他。
“谁？”突然之间，我跟荀澈都感觉门外有个身影，荀澈先于我开了口。
“王爷，王妃，是奴婢，奴婢适才给王爷跟王妃新烹了茶。”小娥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两盏茶。
见是小娥，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不早了，本王先回了。”
“好。”
“对了，听说庄义然庄公子已跟何大将军的二女儿修了好，两人正你侬我侬……”荀澈刚起身，便又转过来对我说着。
“啪嗒——”一声，小娥手里的两盏刚刚烹好的茶，霎时间便洒了一地……
“奴婢该死……”小娥慌张地跪了下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说不清是为了在荀澈面前失了分寸，还是为了庄公子……
“我已经知道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哦？是吗？如此便好……”荀澈并没有责怪小娥，只是瞧了小娥一眼，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大摇大摆地走出宫去。
见小娥还是跪在地上哭，我刚忙闭了寝宫的大门。
“小娥，快起来，地上凉。”我上前拉她，却如何也拉不动。
“这是何时的事？”小娥哭得泪眼婆娑，只叫人心疼。
“这我也不清楚。”我将脸扭至一旁。
“谁都行……只有我不行是吗？谁都配，唯独我不配对吗？”小娥哭得越发伤心。
“小娥，我知道你心系于他。只是他同何二小姐，是皇上御赐的婚配，原也是名正言顺。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你何苦非要执着于他委身去当个妾室？你值得更好的……”
“王妃，你还是不懂奴婢的心……只是奴婢不明白，当日口口声声拒绝我，说只心系于王妃的他，为何一个转身便跟那将军府的小姐腻在一处？原也是个负心汉罢了。”
小娥这句话，说得直捅我心，负心？我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即便他真的心系于我，爱我念我，可我是有夫之妇，又有什么理由去跟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一争高下呢……到底也是我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小娥，不哭了。忘掉那个人吧，我答应你，定为你寻个好人家。”我擦着小娥的泪水。
“王妃——”小娥一声吼，扑到了我的怀中，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任由她靠在我的肩头肆意流泪，直到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衫……
“王妃——”半晌，小娥停止了哭泣，轻轻唤着我。
“嗯？”
“您相信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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