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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长安城外,  南山上的一处别苑中,有一年老夫人推开了窗户。满室药香仿佛倾巢而出,争先恐后涌了出去。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烟雨朦胧,视线所及,皆是模糊不清的昏暗。唯有近处枝头的新芽仿佛重新染了嫩绿色,别样清新。

        老夫人头上只挽着一根簪子,花白的头发,  衣着朴素却精致。她收回视线,绕过屏风。

        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小脸尖瘦,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上下用纱布或包着、或缠着,乍一看,像极了一具尸体。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预示着她还留有一口气。

        瞧见她,老夫人又止不住叹了口气。

        她在床榻边的绣凳上坐下,视线扫过床榻上女子。她本就瘦小,如今遭逢这样的大难,一身血肉几乎去了大半,人更显得瘦小了。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神色浸满哀伤,"皎皎,今日是你父母与你出殡的日子。"她说完,静默了一会儿,  神态肉眼可见的衰老下去。

        她又抬眼望了望外面细雨如织,叹息声再起∶  "可是他却没有去送送你。"

        风从轩窗吹入,惊起满室药香。老夫人垂眸轻叹∶"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会起了那种心思,  让皇帝为你们赐婚了。"

        西北边境流寇作乱越来越严重,边境的加急文书如同雪片一样被传到皇帝的龙案上,皇帝急得嘴角都磨出了泡。可朝中依旧无人敢领兵前去。

        有人想起了金吾将军徐空月。当年他就是因为在西北的战场上打退了北魏军,才获得不少嘉赏,还迎娶了荣惠郡主。

        只是曹公公去了几次徐府,都不得而返——徐空月前几日又淋了雨,本就畏寒的毛病更重了,几乎卧床不起。

        有人私底下猜测,他之所以会平添一个畏寒的毛病,或许是死去的荣惠郡主冤魂附在了他身上。

        这种无稽之谈惹得皇帝大怒,当众将传言之人打了五十大板。之后就再无人敢这样议论了。

        这日,朝堂上大臣们还在纠结着让谁去守西北边境,从西北传来的加急文书被快速送到殿前。皇帝从曹公公的手中接过文书,匆匆扫了一眼,顿时两眼发黑,差点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众臣大惊。

        好不容易皇帝回过神,一张脸已是面无血色。他将文书交给曹公公,示意他拿下去给众臣传阅。

        众臣翘首以盼,文书从丞相手中——传过,众人越看越是心惊。

        西北流寇与北魏军里应外合,一夜之间连占大庆边境三座城。边境百姓无不惊恐,守边将士死伤惨重。

        推选合适将领前去守城,迫在眉睫。皇帝再顾不得身体,连夜召来朝中武将,商讨守卫边境、夺回三城之事。

        只是如今北魏来势汹汹,城内又有流寇暗藏其中,守城之事格外凶险,朝中武将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前往。

        正在这时,被皇帝几次传召不到的徐空月在外求见。

        众人一听说他来了,顿时激动不已。

        殿门打开,徐空月从外入内。他穿着一身盔甲,威武不凡。只是颧骨消瘦,几乎没了人形。众人想到他这段时日总在病中,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

        徐空月却没有半点迟疑,他撩开衣摆在皇帝面前跪下,朗声道∶"微臣愿意前往西北守城,求陛下恩准。"

        皇帝看着他,迟迟没有言语。

        三年前,也是这个少年将军跪在他面前,俯首在地∶"微臣愿成为陛下手中的刀,陛下所指,即是我刀锋所向之处。"

        而这三年时间里,他一直都做得都很好。好得几乎出乎他的意料。即便他在处理南嘉这件事上,仍然带了私情,可就最终的结果来说,还是很好的。

        他忍不住想到,这样一个人物,如果就此离开长安,离开他的视线,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他虽然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如今朝中几乎没有能与北魏一战的将领,倘若他仍将他留在长安城,只怕不久的将来,北魏的铁骑就会踏进长安城的城门。

        思及此处,皇帝的眸光微动。他抬眼望向远方。深宫重重,宫墙一层叠着一层。即便他坐在最高处,可目之所及,仍是片片砖瓦。

        他叹息一声,而后低垂了目光瞧着跪在下方的徐空月,微沉的目光里涌动着无名的情绪。半晌,他朗声道∶"朕准了。"

        大庆元和二十一年,金吾将军徐空月率兵前往西北,抵御北魏铁骑入侵。

        大军出发那日,无数百姓夹道相送,寂静无言。

        北魏盘踞大庆西北边境沿线,擅长骑射,屡次骚/扰大庆边境,成为大庆百姓人人厌恶的所在。莫北城破的惨剧仍历历在目,而如今北魏居然夺走大庆边境三座城池。惊闻此事,无数百姓满心担忧,既担忧那三座城池中的大庆百姓安危,又担心即将赶赴前线的将领能否夺回三城。

        可不管如何担忧,百姓始终不发一言,静静守候大军出城。

        徐空月策马前行,微风拂过脸颊耳边似有银铃笑声响起。那笑声无忧无虑,充满欢愉,似是多年前隔着芦苇丛听过的。

        看到两侧百姓,他不由得想到,当年定国公出兵夺回莫北城前,是否也曾被这无数百姓夹道相送

        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

        徐空月试着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代入他的心情。

        即便旧友阵亡,可他仍有娇妻幼儿,有人满心期待着他凯旋。而自己今日出发,恐怕除了这两侧百姓,再无人真心盼着他归来。

        头盔之下,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咎由自取,难道不是吗

        回首初见皎皎,她是那样灵动美好,而他满身淤泥,负重而行。如今,那样美好的人也被他拖入脏污之中。

        只要想到当日,如水一般的鲜血缓缓从脚底流淌,徐空月就几乎无法呼吸。心口仿佛被挖了一个大洞,一阵一阵抽着疼。

        不是那种剧烈的疼痛,只是随着呼吸,在心口的位置,翻江倒海,一刻也不得罢休。伴随着全身上下的寒凉之意,让他几乎连缰绳都握不住。

        与此同时,南山的别苑中,老夫人端着一碗药,拿着勺子舀一点点药汁,一点一滴从皎皎的唇缝灌进去。她虽然昏迷不醒,无法喝进药去,但牙关始终并未咬紧,再加上老夫人这样细心耐心喂着药,还是能勉强喝进去一点。

        老夫人不由得想到,当日她看到满身是血,骨头几乎碎了大半的皎皎,悲痛欲绝。还是一直为她看病的章御医说∶"郡主伤得太重,但好在还有一口气。只要能喝进去药,假以时日,总会好转的。"

        于是她便想尽办法,让皎皎喝下药。办法试了几种,可她没有意识,无法吞咽,药汁怎么都咽不下去。她眼睛都快哭瞎了,这才发现,只要耐心些,一滴滴往皎皎嘴里滴,还是能勉强让她喝进去一些。

        于是老夫人也不让别人伺候,自己端着药碗,一滴一滴喂着。

        天气还未暖和起来,汤药容易凉,老夫人便在边上放着一个小火炉,时刻准备温着汤药。

        看着近乎漆黑的药汁顺着唇缝消失不见,她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活下去,凡事都还能看到希望。

        这几日,她就是这么一滴一滴喂药的。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药汁怎么都滴不进去。浓黑的药汁顺着嘴角流出,一路流到脖颈,沾湿了她身上雪白的纱布。老夫人见了,慌忙拿了手绢去擦。

        擦完又喂,可那药汁怎么都滴不进去。

        细致擦完之后,饶是她也不经眼中带泪。"为什么不喝药了皎皎你这样乖,这样孝顺,怎么忍心留着皇祖母一个人在这世上"这样孤苦无依,这样可悲可怜

        眼框的泪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颗颗滚落而出,掉落在皎皎身上盖着的锦被,而后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小块深色的湿痕。

        她转身拿出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皎皎,那个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人今日就要率军前往西北了。你可是感觉到了什么"

        "你始终不肯醒来,是不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这世间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希望他就此战死战场,还是希望他能旗开得胜"

        "我其实是希望他能凯旋的,他此去,承载着西北三城百姓的性命,倘若不能打败北魏军,后果我实在无法想象。"

        "大庆开国至今,已近百年历史,我不能,也不忍心,让它亡在我们手里。"

        她絮絮叨叨说着,可床榻上的皎皎却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而她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御医说,她从宫墙上跳下来,全身的骨头碎了大半,如今虽然勉强吊着一口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悄无声息死去。

        因此,她丝毫不敢放松,日日守在这里。陪了她一辈子的王嬷嬷劝说她顾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她无奈地笑着∶"皇帝如今巴不得我早点死,我这样,难道不是如了他的愿吗"

        南嘉喜好权势,她不止一次劝说南嘉,要适可而止,万不可惹得皇帝猜疑。南嘉总说∶"母后您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可她的分寸就是被关进天牢,被人屈打致死。

        想到南嘉,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流出来。

        早些年,她就看出来了,皇帝对她、对南嘉,已经颇为忌惮。为了让南嘉能够躲过祸患,她在朝中各处的人,要么解甲归田,要么外放出去。她将姿态放到最低,只是祈望皇帝能看在母子一场,绕过南嘉的偶尔大不敬。

        她以为,皇帝一直纵容南嘉,疼宠皎皎,是把他们当成了至亲的人,才会这样放纵恩宠着。可谁能想到,他们今天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平反又如何,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人死不能复生,对他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不见。在外,他仍是那个圣明的君王。

        可明白这其中道理的人如何不知即便这些事从头到尾看不出有他插手的痕迹,却又处处是他插过手的影子。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皎皎眉眼。不敢用力,她如今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器,碰一下都有可能粉碎。

        "皎皎,你从宫墙上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你有没有恨过他们"

        "或许你是没有恨的。即便再怎么痛苦伤心,你也不会恨。"

        她握住床榻上的锦被,那么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而她几乎咬着牙,对昏迷不醒的皎皎说∶"可是皇祖母希望你去恨。"

        "当你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支撑,那么就去恨吧。

        "害你家破人亡的人,如今高坐龙椅之上,享受万民朝拜。令你母死父亡的人,如今就要去建功立业。将来他得胜还朝,盛宠加身,权势在手。他会有娇妻美眷,子孙成群。而你躺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中,如一夕盛开的花,慢慢腐败。"

        "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悄无无声死去,徒留他们享受这大好世间吗"

        门外传来隐隐吵闹之声。她收回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重新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碗里的药汁已经凉了。她打开小火炉上的水壶,将药碗轻轻放了进去。

        刚做完这些,门就被打开了。

        风从门外一下子涌进来,吹散了一室药香。

        太后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寒声道∶"把门关上,你想再害死她一次吗"

        来人穿着浅黄色的常服,闻言不疾不徐回首望了一眼,自有人在外关上门。

        他走了进来,瞧了一眼仍然躺在床榻上未苏醒的皎皎,而后才恭声道∶"儿臣怎么敢皎皎这孩子,也当真是个烈性子。"

        "她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太后瞧见他,很难再给他一个好脸色一—倘若不是他步步设局,南嘉又怎么被屈打致死怀远又如何会被逼到无可奈何之处,服毒自尽,以此保全皎皎

        他种下的因,才导致了如今这一切的发生。

        皇帝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听话模样像极了他最初来到她身边的样子。他生母身份低微,早早便过世了。是南嘉开了口,他才能被过继到她身边,之后又在她与南嘉的共同扶持下,荣登大统。

        太后越想越是气愤,"倘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又要将皎皎如何真的将她同南嘉怀远埋在一起不成"

        皇帝垂着目光,任她骂完,才低声辩解了一句∶"儿臣怎么会皎皎还活着,朕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舅舅……"

        "亲舅舅就做出这样的事!"太后怒极,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皇帝脚边狠狠砸去。

        咣当一声,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门外立马传来拔刀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问询∶"陛下"

        "退下!"皇帝神色依旧平静。而后才望向怒目而视的太后,"再怎么说,皎皎也是儿臣看着长大的,儿臣对皎皎的疼爱并不会比母后少多少。发生如今这样的事,也是朕始料未及的。"

        他抬眼瞧了瞧床榻上的皎皎,"既然皎皎如今还活着,从前的事便就过去了。"

        "过去"太后冷笑一声,凤目如刀,字字恨不得将他剐了。"要如何过去你是能将南嘉夫妇还给她,还是能将她腹中的孩子还给她"

        "孩子"皇帝的眉心狠狠皱起,面露讶色。  "什么孩子"

        "她与徐空月夫妻多年,有个孩子有什么稀奇的"太后又是一声冷笑,随即撇开目光,"可如今这个孩子也没有了。"

        说完,她的目光静静落在皎皎身上,满是怜惜。"没了也好,省得她将来更加不知如何面对徐空月。"

        皇帝也不说话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皎皎从宫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是身怀有孕的。倘若他知道

        太后知道如今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收敛了一下怒容,问道∶"那个擅闯我寝宫的小太监还活着吗如果没有,便将她送到我这里来。"

        她被困在寝宫之中不得外出,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打死都不知道,直到那日,一个小太监冲进寝宫,高声呼喊着"荣惠郡主从宫墙上跳下来了",一边躲闪着禁卫的抓捕。

        可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如果是高大威武禁军的对手,不过才高喊出了一声,便被禁军以锐利尖刀刺进了肩脾。随后被死死捂住嘴。可她狠狠咬了那禁军一口,再次高呼出声。

        而她听到动静,从那禁军手下救出那小太监,才惊觉不过短短时日,外面已然变了天。

        她匆匆赶了过去,这才将还残存着一口气的皎皎救下。而那个小太监,却也因为擅闯寝宫之罪,被禁军带走。

        守在她寝宫外的都是皇帝的人,皇帝自然知晓是那小太监告的状。他的人将那小太监带走,能留着一口气就不错了。太后当时正被囚禁着,本就是自身难保,也不敢轻易开口让他绕过那小太监。

        果然,皇帝听了,神色微沉,而后才道∶"朕回去让人看看。"也不说要不要将人送过来。

        太后也不计较。她既然开了这口,就算人到了阎王殿,他也得将人追回来,送过来!

        皇帝走后不久,就有人将那小太监送到别苑这里。

        小太监换了一身新衣裳,可身上的伤痕又岂是衣裳能遮掩住的太后瞧了一眼,眼中就露出深深疼惜。她放缓了声音,唯恐吓着他,轻声问∶  "疼不疼"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奴才不疼。"她看了一眼屏风之后,闻着浓浓药香,心中猜测那里躺着的可能就是荣惠郡主。"太后能救下郡主,那么奴才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后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问∶"你身在宫中,应该知晓强闯哀家寝宫是重罪,你为何还要强闯"

        "奴才受过郡主的恩惠,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又往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其实,发现郡主未死的,并非是奴才。是前去为郡主收敛尸身的余连公公发现的,他将此事告诉奴才,让奴才想办法让您知晓此事。"

        太后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坦诚。思量再三,她问∶"你可愿意留在这里,往后就在我身边伺候着"她回首望了一眼屏风,"也伺候着郡主。"

        那小太监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奴才受郡主恩惠,往后自当万死不辞。"他是穷苦百姓出生,本就指望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谁知刚好遇到了荒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实在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母亲这才含着眼泪将他送进了宫。

        入宫前,母亲告诉他∶"今日是母亲对不起你,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没有那拖累你的一大家子。"她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在岁月与操劳的加持下,皱纹爬满了面容。她眼底满是着恋不舍,却又那样倔强决绝∶"你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要计他们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可他们都没想到,宫里的日子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好过。他进宫不久,就亲眼看见一个得罪了管事太监的小太监,被活生生打死。那之后,他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于是做事更加细心谨慎,倒是也得到管事太监的夸奖,还得到了一份打扫的轻松活计。

        只是他也因此得罪了其他小太监。他们在他扫过的地方故意洒上水,路过的容妃差点因此摔到。

        当他被容妃宫里的人拖出去就要打死时,是荣惠郡主站了出来,为他说了几句好话。她长得那样漂亮,嘴又甜,将容妃哄得眉开眼笑。于是这事便就止此揭过,没人再提了。

        而荣惠郡主仿佛真的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这样轻飘票从他面前走过。

        可他却在她的威名庇护下,在宫中的日子越过越好。

        得此恩惠,他如何能不铭记于心

        太后唇角露出一丝赞许,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叩首于地,"奴才名叫兴安。"

        兴安出去之后,太后又来到皎皎的床榻前。

        她依旧紧闭着眼,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太后轻声叹了口气∶"我的皎皎这样善良,受过你恩惠的人不要命似的为你将消息传递出去。可你躺在这里,却什么都不知道。"

        "皇祖母希望你能醒过来,哪怕满怀恨意,哪怕万劫不复。"

        她松松握住皎皎的手,引导着她缓缓摸向小腹。"虽然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可是他却连亲眼看一看这个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你想过来,哪怕是为了他,再看一眼这个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世间,好不好"

        皎皎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段时日,她早已习惯了皎皎的无声无息。她起身,朝着门走去,背影老又悲凉。

        她身后,床榻上皎皎的指尖仿佛无意识一般,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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