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面对现实
隔天辛义达开车过来我家接我时，父亲刚好要出门。
辛义达与父亲客套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回到车上辛义达对我道：“你爸爸要一起去古大师家。”
我整个人惊得蹦跶了起来，怪叫一声：“什么？他不能去！”
“为什么？”
爸爸去了，潘弈梵怎么去？我要怎么跟潘弈梵解释？他会怎么想？
我见辛义达调转车头，朝我问道：“青蛙表哥住哪家酒店？我们去接他。”
我顿了一下，道：“不去接他了，我们直接去古大师家吧。”
我和潘奕梵两人从那场鸿门宴后，就一直偷偷交往着。如果让他和父亲再一次见面，怕又会生出不少事端来。
辛义达趁着停车空挡扭头看了我一眼，却没再追问什么。我犹豫了一下，给潘弈梵打了个电话：“四爷，我爸爸也要去古叔叔家。”
潘弈梵在电话另一头顿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也要去？”
“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辛义达车上？”
“嗯。”我微微咬了下唇，带着歉意：“那个，就不去接你了。”
“呵呵。”潘弈梵嗤笑了一声，道：“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知道了，你们去吧。”
“潘潘……”
电话另一头已经挂了。我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用力攥住了手机。
我知道，潘弈梵此刻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我知道，他又一次受委屈了。
我都知道，却不知道怎么去做才能让他光明正大与我站在一起，与我一起出现在我父母面前，与我一起跟全世界宣告我们彼此相爱……
一路上，辛义达都很识趣没有开口询问我。只是放着歌曲，安安静静。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辛义达怔了下，道：“这个社会本就很现实，钱当然重要。”
“钱，能买来真情实意？”
“买不来。可是多少真情实意却因为没钱，被现实的一切消磨殆尽。”辛义达缓缓开口：“我本也是个穷小子，我老婆也是一无所有的一个人。她一路陪着我打拼，中间的艰辛很难用言语来阐述。幸好，我们成功了。但是，不成功的例子也太多了。”
“我也愿意陪着他打拼，无论成功与否。”我信誓旦旦。
辛义达却笑出声，道：“你不行。你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如何知道人间疾苦？让你这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去烹调去洗衣做家务，让你每天工作完赶回家去跟菜市场的人砍价还价，就为了一点菜和猪肉。
你身上的名牌洋装会沾上油脂腥臭，你脚上的小高跟鞋会因为你天天匆忙劳累，无法再穿。你的头发再也无法天天维持着好看的发型披洒着，蓬头垢面应付生活中的一切是一种基本情况。
你再也无法为所欲为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就买，你每一笔开销都要计较计算着来用。你价值不菲的护肤品不再是你日常必备的用品了，你的思想开始变成了这套化妆品这么贵，能让我买几天的菜，买多少别的日用品……”
随着辛义达滔滔不绝的举例，我的心越来越沉重。
我想起他对我说的，每年情人节要给我写的情书。
我想起自己开玩笑对他说，以后的我生日送礼，送我一张不限额的支票，让我随意填写。
我想起我与他共同聊起想要的生活时，我说自己想要一家叫‘心的港湾’的酒吧，我要在有余力余钱的情况下，不以盈利为主，只为在每个城市里打拼的青年男女，为有任何困难无处可放松的人提供一个休闲的地方。
他说他目前唯一的目标就是努力拼搏，早日成功能成为我父亲眼中能将女儿托付的人选。而以后的生活就是实现一切我想要的生活，让我一直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我与他所有的期盼期望，对未来的寄托展望，全都建立在经济富裕的情况下。竟从未曾想过辛义达所说过的这些最基本的，最普通家庭的生活。
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就从未曾想过会有一天要过上这种普通的甚至穷困的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一个从不需要为生活生计忧愁烦恼的人。
不可否认，这种日子如果持续几年甚至十几年下来，我能不能承受得了是个问题。虽然我与潘奕梵在一起，不一定过得如此穷困潦倒，他也不一定会让我去做这些事情。
可是，爱着他难道就能看着他每天在外打拼回来后还为这些事情忙碌而自己却理所当然享受着吗？
难保有一天，他也厌倦了疲惫了。
或许，彼此间的爱情就会在这种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消磨殆尽……
我父亲所担忧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未来吧！
我试图去反驳辛义达的论点：“可是，你与你老婆也是这么打拼过来的。你们的爱情在打拼中消失了吗？”
辛义达转头看了我一眼，笑得高深莫测：“我与我老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们每天都是过着这种生活。现在生活质量好了，钱也有了。我敬她疼她怜惜她，看到她那张历经风霜的脸，我就想起我们之间是如何同甘共苦而来的。
可是，爱情却也没有了。我这一辈子都会一直对她好，无关情爱，只是一种责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对不起她？相信我，如果这一次你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对我有意，我或许就会了……”
我整个人怔住了，原来潘弈梵对辛义达莫名的敌意并不是空穴来风。原来男人之间的敌对也是可以靠一种直觉的。
“你刚刚跟我爸爸说了什么？”我转移话题，不愿他将这种潜在的意图点明说出来。
本来我父亲已经打算直接去工厂了，为何突然间又要去古柳大师那了？
辛义达道：“也许你父亲怕你被我拐骗了。你这人性子直率坦荡，就总把所有人都认为跟你一样，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终究还是年龄太小，经历太少了。”
听到这话，我便打住不再问了。
他说的够清楚了，我父亲看出了他潜在的意图，怕自己的女儿傻乎乎被人骗走了。
直至今天，我才明白一直以来父亲的用心良苦。
只是，我的四爷。我一心深爱着的潘弈梵，却是真心的。
所幸，我还年轻，我还等得起。
我相信潘弈梵总会成功的，我相信他有一天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能达到父亲对未来女婿所要求的所有条件。
我愿意等他功成名就，与他一起站在父亲面前，告诉父亲：你当年看错了，你女儿的眼光比你好！
我对他充满了信心与信任。我相信我和他的爱情能经历岁月的碾压。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潘弈梵受到的委屈却是我无能为力的。只希望他为了我，能暂时忍受这种来自我家庭的歧视，一种莫名地让人伤自尊的歧视……
车子在我满脑子混乱思绪中抵达了古柳大师的家。
辛义达与古柳大师莫名投缘，两人聊木雕时都是双眼发光。我随着他们一起去观赏古柳半生中的得意佳作。我始终心不在焉，我的心思一直在潘奕梵那里，担心他胡思乱想。
我频频看时间，想赶紧赶回去看看潘弈梵，想陪陪他。五一仅有的三天假期，我与他共同度过这三天后，又要等待两个月才能再次见面。
父亲走到我身边，开口询问：“有事？”
“没，没事。”我不敢表现得太过异常，怕父亲发现我和潘弈梵私下一直在交往着的事情。
按照父亲的性格，一旦被他发现我们隐瞒他欺骗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父亲抬手摸摸我的头发，就如小时候般亲昵而宠爱：“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人不舒服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笑了笑，跟上了古柳和辛义达的脚步。
时间在这一点一滴的欣赏作品中度过了一整个上午。古柳似乎意犹未尽，开口道：“中午我做东，老杨赏脸一起吃个午饭。”
“你请客，我哪有拒绝的道理！”父亲笑呵呵地回。
我眉头一蹙，很想拒绝。我想陪潘弈梵吃饭，我不愿他不远千里过来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吃饭。
辛义达心细地看出来我的抗拒，便道：“中午我就没办法作陪了。这次来C市旅游，能认识古大师真是太荣幸了。公司还有事，我得赶回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来请客……”
我听出了他有意帮我的言语，便顺着他的话接道：“那我一会儿送送你吧。”
古柳略显遗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老杨啊，这中午看来只能我们两个老头吃饭了。”
最后，辛义达买下了那副他心心念念的《百鸟朝凤》木雕，古柳以半卖半送的价格10万成交的。
看得出辛义达很满意。回程路上，他脸上一直都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意……
“谢谢你，梅霓！我这一趟C市之旅，收获满满。”
“不客气，我也没怎么尽地主之谊。”
“说吧，青蛙表哥的酒店在哪？我送你过去。”
“谢谢你！”我由衷地道谢。谢谢他的体谅，谢谢他为我提供了离开的机会，让我能去陪自己心爱的人。
“希望青蛙表哥能好好珍惜你。”辛义达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抵达酒店后，辛义达便潇洒地离开了。
我匆匆赶到潘弈梵的房间，敲门。
门一开，潘弈梵一看到我便一把将我拉进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他以一种近乎惨绝的力量将我紧紧箍在怀中。我被抱得生疼，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我能体会到他内心底的一种绝望和深深地对现实的无力感。所以，我忍着这种疼痛让他抱着。
我说：潘潘，你要成功，我会一直等你！
潘弈梵说：我会成功的，你等我！
那天的午饭，我们根本没有准点去吃。在那拥抱中，我们以一种彼此需要渴望的状态，纠缠了整整一下午……
把午饭吃成了晚饭。
晚饭过后，我一身粘腻。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雅痞的笑容，声音低哑而魅惑：“四爷，你要来帮我洗澡吗？”
潘弈梵怔了一下，露出坏笑：“小妖精！”便起身跟着我进了浴室。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明明一整天下来人已经累到极致了，明明已经完全不愿动弹了，明明再无精力去承受再一场原始战争了，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似乎两人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么珍贵，我们彼此都只愿意用最亲密的方式，一直一直缠绕彼此。如树根与藤蔓，紧紧缠绕永不分离……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除了每天晚上我回家睡觉外，我与潘弈梵两人都未曾走出过房间门一步。三餐都是叫外卖，除了休息我们一直不停地，以一种近乎惨烈的状态纠缠着彼此……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慰彼此内心中那对未来没有任何希望的空洞。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彼此感受到彼此内心深处那种渴望被爱渴望彼此的爱。
潘弈梵说：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怀孕，这样你父亲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们的脚步了！可是，你还那么小，你还在读大学……我不能那么自私！
那时候的我，心中竟然是同意怀孕的想法。只为了能与他在一起……
只是，潘弈梵始终没那么自私。他只是紧紧抱着我，一遍一遍地说：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使劲地点头再点头……
我走出酒店的时候，看到了家里司机开着车子在等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
父亲，知道了！
可是，司机直接将我送回了学校。父亲也没有说任何话，似乎不曾知道我与潘弈梵私下的事情一样。
我的心始终惴惴不安，却不知如何去打开这个僵局……
潘弈梵也离开C市回去云南了。我想起离开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不舍，眼眶里强忍着不落下的泪，满心酸疼……
我对他说：再等两个月，我去云南看你。你要陪我过21岁的生日！
他说：好！我等你，你也要等我！
他说：我想喊你老婆，可以吗？
我说：老公！
他紧紧抱着我，喊：老婆！
在彼此心中，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彼此人生的另一半，我与他已经是夫妻了，在彼此的眼中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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