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鱼与熊掌
黑衣少年回到破庙，手里提着一只烧鸡。
“不是吃腻了？”老道头侧卧在地上，闭着眼，开口问道。不曾开眼，已见少年。
“是腻了，可想着以后可能吃不到了，又总想着再吃一回。”
少年说罢坐在门前，扯下一只鸡臂，慢慢啃了起来。
“人啊，就是这样。同样的事，同样的人，见的久了，待的久了，总会觉得腻歪，可过一小阵子不见，却又想得紧。”
老道打了个呵欠，缓缓起身，双手打直伸了个懒腰，样子极为惬意。盯着少年手里的烧鸡，道
“这叫念旧。老道我也是个很念旧之人啊！”
话音刚落，便已至少年跟前，扯过另一只鸡臂，啃了一口。
今日少年似乎没了与老道斗嘴的心思，反而让老道觉得有些不习惯，觉得这鸡腿也没那么可口了。
这，也是念旧。
刘赞眨巴几下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坐了起来。
“醒了？”老道嘴上动作未停，头也不回的说道。
刘赞没有答话，只是皱着眉头，这一天间发生了太多事，他只记得原本死透的胡阿牛一针扎在他的腋下，破了他的功，再后来，他便看见了蹲在破庙门口啃着鸡腿的一老一少。
“那胡阿牛被胡有勤，哦，也就是那太平军余孽的头人威胁，这才在最后弄晕了你，送到了翼庄。”
老道利索的啃完鸡腿，站起身来，两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可那破衣上竟是没有一点油渍。
他看了仍自顾自啃着鸡腿不发一言的少年，这才看向刘赞，继续道
“老道两次受你恩惠，那日想与你瞧上一瞧，以报恩情。你当时不要，如今贫道把你救了出来，就当报恩了，你也不必谢我。”
忽听的后面“噗”的一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咳嗽，似是呛到了。
道人难得的老脸微红，清咳一声，继续道
“本来胡阿牛不过太平余孽准备的一个最后手，想来是用不上的，只怪你太过机敏，躲过了围杀不说，还将马烈直接扼杀，最后才栽在这个普通汉子手上。”
“哎，”老道轻轻叹了口气，微一弯膝，就这么直接飘道了刘赞跟前，继而道
“平白的又因为你，多毁了一个普通汉子的一生。”
刘赞虽不知道这老道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但是心中竟无半点怀疑布衣老道所说的话。
这一日所发之事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原来这些人，真的都是因自己而死。
他没有说话，依旧皱着眉头。他不怪阿牛陷害于他，不过一个普通人的正常选择罢了。
“如今王炽意外身死，三娘横遭意外，白银被劫，唐炯所图之事受阻，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见刘赞望着他，老道摸了摸胡须，接着道
“王炽本会因这十万两资助而在民间信誉大增，成为钱王，官封一品。八国联军入侵后一路资助清王朝，几以一人之财力充当大清国库，清王朝才能苟延多年。”
“没了王炽，清王朝可能提早灭亡，王炽的孙子本应是中华第一家电灯公司创始人，王炽本人还修发电站，修学堂，建水坝。没了他，本来就会倒退二十年的中华神州怕是一夜之间会发展倒退百余年。”
刘赞当然知道后世历史，这老道竟然知道的比他还要详细。如果老道人所说是真的，那没了王炽的未来究竟什么样？
老道一把坐到刘赞身边，先前的道骨仙风荡然无存，只听他施施然道
“再说那唐炯，其孙为中华第一个银行行长，如今没了王炽，谁也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你一直怕改变历史，不想你醒来时重新拥有的家人消失不见，可这次，你回去怕是见不到何时那个小子咯。”
老道的一番话让刘赞消化良久，他毕竟经历奇怪之事颇多，此时没有再去问老道为何对他的事这般了解。
那已经毫无意义。
他只知道眼前这老道既然跟他说了半天的来龙去脉，那他应该便有办法扭转乾坤。自己能无限穿越，即便这世上有人能让时光倒流，那也不觉得稀奇。
他不想醒来后再经历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何家祖孙，就是他的亲人，何时那个小娃，就如同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刘赞，或者说是南柯，对着老者施了一礼，道
“还请先生教我，如何能让历史回到正轨。”
老道人十分欣慰，笑道，“南柯先生果然通透，呵呵。”
说罢一挥衣袖，从庙顶之处徐徐飘下来两具尸体。竟是王炽与三娘。
“老道我用秘法将这二人尸体保存，如今，便需你做出一个选择了。”
“什么选择？”
“这二人，你选择救谁？”
老道见刘赞面色不解，便指着那那两具尸体道
“我救不了他们，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只有你，但即便是你，也只能救一人。”
刘赞恍然大悟，原来这老道也和他想得一样，等他下次穿越改变历史，拨乱反正。
老道瞧见刘赞神情，似乎知道他如何做想，赶紧摆了摆手道
“不可不可，你切莫想着等下次入梦时来让他们起死回生。”
不是这样？那是哪般？
不等刘赞发问，老道便已解释道，“莫说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会梦到何朝何代，即使你能再次回到这会之前，你细想一下，”
老道指着三娘与王炽，“会造成今日这样，究竟是为何？不过还是你当初妄想逆天改命，改变过去，继而改变未来，救那个叫沈龙的年轻人性命，可结果呢？”
刘赞呆住，是了，自己回来教了沈南金钟罩法门，想必他沈家不会绝后，可若自己未曾一心想寻沈南，王炽或许也不会死，三娘也不会死，历史，也不会变。
“痴儿啊，你难道还不明白？从你梦回过去开始，历史便已经发生改变了么？只是以往你小心翼翼，才使得历史没有重大变故，可这次不同啊。”
刘赞想到南柯醒来时不知会见到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想到南柯梦醒后见不到何时他们祖孙，心中感到一阵恐惧，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只见刘赞直起身子，跪在老道身前，“还请仙长教我！”
老道人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其实很简单，用你的心，便可救人。”
见刘赞仍有疑惑，又指了指刘赞的胸口，“我说的用心，不是心意，而是心脏。”
“你能穿越过去未来，为天选之人，你的心，自然能救人性命。”
说到“天选之人”时，老道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又很快恢复过来，继续道
“如今，就看你的心是用来救谁了，你若不心甘情愿，这心即便换了，也是无用。”
刘赞默然，看看王炽，又看看三娘，王炽固然是影响后世的重要人物，自己应该没有犹豫才对。
可不知为何，这心里似乎也想救三娘，若非自己，这个可怜的小妇人定可安度余生。
同样是一条人命，一个人生，自己已经害她香消玉殒，难道如今，又要为了自己能回到熟悉的现世，而置她与不顾？
可王炽于历史举足轻重，若非自己，也是命数悠长，福泽后世。
鱼与熊掌，安可兼得啊！
“你可想好了，必须真心实意救你想救之人，若心猿意马，三心二意，定会前功尽废！”
刘赞看着王炽，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道人
“敢问道长，刘某心挖出来后，可否会死？”
老道愕然，不自觉看了看早已吃罢烧鸡坐在不远处的少年，慢声道
“这个，应该不会，若是旁人，无心自然会死，你不一样，这也是我还未提醒你的后果。在这之后，不论你所救何人，你都很可能变得不死不灭，非人非鬼，见惯生离死别，忍受永世孤寂。”
老道没有催促，黑衣少年也是静静看着，有些好奇刘赞如何选择。
“仙长，我已想好，请仙长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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