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鼓哐当响，六儿想亲娘
“扶苏公子，你这是准备去哪？”
小六张着双手，问到。手上还留有肉干的余香，这一时半会儿他可不舍得擦。
子殷对自己想的名字很满意，看着眼前这名叫小六的少年，道：
“先去前面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然后再做打算。”
“你一个人？”小六有些不敢相信。
“嗯。”
小六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过过苦日子的富家公子，自以为已经猜测到了八九分。
这小少爷衣冠齐整，气质不凡，正常来说绝不可能一个人来到这荒郊野外，定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匆匆逃出来去投奔哪位亲戚的。
一念至此，小六慨然道：
“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反正我一个人四海为家，我小六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知恩图报，我愿意陪你一起去找亲戚。”
“亲戚？”子殷莫名其妙，他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已经自己为他找好了一套说辞。
“不说这个了，今晚先歇着，前面大概十里左右有个牛家村，明日我们先去那换些吃的，然后再上路。”
说完又怕子殷不理解，补充道：
“你这肉干虽然好吃得紧，但不经吃，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但肯定不会太近，我们得换些便宜又可饱肚子的东西，不然你还没到地方，就要饿死了。
“还有，衣服也得换，你这衣服看着便值钱，年纪又小，很容易被旁人当做‘点子’拐了去……”
子殷听着少年絮絮叨叨，虽然有些词汇不明就里，但也觉得心安，这算是出门遇贵人了吧，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翌日清晨，天不过蒙蒙亮，子殷便已在蚊虫的催促下起身，一边抓着痒，一边对小六深表佩服，看他那个模样应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了。
小六？子殷环目四顾，破庙里哪里还有其他人，再低头一瞧，包裹也不在了。
虽然就在宫中，子殷也知道自己应该被骗了，不禁一阵苦笑，心下茫然。摸了摸衣服，唯一留下的便是这片柳叶了。
子殷不由一阵暗恼，把柳叶往地上一丢，想起昨日小六提到的牛家村，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现在只能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好心人家收留了。
子殷步出庙门，往邯郸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头向南走去。
回去是不会回去的，小叔说过，我要游历人间，首先要学会生存。
公子扶与墨宁襄在城外告别，墨宁襄秀眉微皱，闭口不言，半晌说了一句“公子珍重。”
公子扶微微点头，上了马车，一个乞丐少年背着包袱从身边走过。
公子看着少年混在人群进了城，转头坐上马车。
他自有他的命数，时间不是很多了，只能靠他自己快快成长，保多他一时，害人间一界。
小六拿着包裹进了城，便在街上逛了起来，心里很是满意，那小公子确实是个雏，真心好骗。
包裹里钱币倒是不多，却有一坨金子，还有很多肉干，剩下的，小六就瞧不上眼了。
两个空木筒不知道是干嘛的，那个木盒子也打不开，还有一个小玩意儿，应该是那小子的娘亲给他的吧。
小六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裁缝店，给自己换了身衣裳。
整洁干爽的麻布衣一套，腰带一紧，尽显得有些威武。
得意洋洋的小六晃头晃脑的走在城中，在东街来回转悠，看差不多了，便来到一个小巷口，径直走了进去。
他前面转圈不过是想瞧瞧有没有人注意他，比较他小六爷在东街也算有点名气，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运气不错，没有遇到仇家。
小巷不是很深，但阴暗潮湿，阳光常年无法照到，奇怪的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还开着一家肉铺。
“哟，小六子，在哪顺的这么件衣裳，跟新的一样。”
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看见小六进来，打趣道，缺了颗门牙的嘴说话有点漏风。
“没见识，这就是新的，爷买的！狗爷呢？我今天有大买卖找他。”
胖子朝里屋努了努嘴，又说道：“看来抓到个废的啊，小六子，回头买两斤猪肉回去尝尝？”
小六翻了翻白眼，一边朝里走一边说道：
“肥牛，你真是不会做生意，我都说有大买卖了，你还叫我吃猪肉？看不起我还是怎的？给我装五斤牛肉，爷等下带走！”
老气横秋的小六才进里屋，立马低头躬着身子，来到屋里桌前站定。
“狗爷，嘿嘿，一小会不见，您看上去，怎么又年轻了几岁……”
“得了，别来说这有的没的，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
狗爷是一个年纪不过四十的男子，虽然名字取得横，却长得眉清目秀，走在外头，多半以为这是个书生。
小六咧了咧嘴，从包袱里拿出那坨金子，放到桌上，看得狗爷眼前一亮。
“宰了只肥羊，狗爷，就我这身份，拿个金子给人家，东西没买着估计就被抓了，您看能不能跟您换点钱币，吃食之类的……我知道，整个东街就数狗爷最公道，换多少，您说了算，小六绝无意见。”
小六拍着胸脯，正色道。
狗爷拿起金子，瞅了瞅，用手握了握，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小六，嘴里说道：
“拿着，算你小子聪明。”
小六接过钱袋子，轻轻抛了拋，也不打开看，脸上眉开眼笑：“多谢狗爷帮衬，多谢狗爷帮衬……狗爷，我这还有个东西，我见识少，瞧不出门道，但感觉应该是个宝贝，您看，能否换多一袋。”
小六拿出那个木盒，心里一阵大骂：
“你个老狗，莫非真是狗生的，这么没心没肺，老子出生入死，一坨金子你就给这么点，要不是东街被你全部把持住，老子会找你？”
骂归骂，但自己人单影只，不过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小混混，想要有饭吃，便不得不低这个头。
狗爷看着小六拿出的木盒一阵出神，身子前倾，惊疑道：
“这东西，也是你从肥羊身上宰的？”
小六不说话，只是笑，一副神秘的样子。
狗爷坐直了身子，神情冷淡道：“这东西，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不过这木头，倒值几个钱，可以给那些赌宝的人看一看，喏，拿着。”
说着又从后面拿出个钱袋子，伸手拿走一半钱，丢给了小六。
小六敢怒不敢言，只一个劲儿的笑着接过钱袋，请了个安，便转身走了出去。
狗爷看得小六提着牛肉走出了巷子，转身回房，神情凝重……
小六提着牛肉往城外走，刚出城便把包裹往地上一扔，包裹里发出“哐当”声响。
小六呆呆看着包裹好一会儿，拿出那个手摇鼓，摇了几下，珠子打得小鼓哐哐作响。
小六停下手中的动作，就这么蹲在路边，突然一咬牙，又把小鼓塞进包裹，拎起来便往前跑，边跑便骂：
“娘希皮的，老子也有心软的一天，公子哥，你可切莫让狗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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