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鬼骑
一夜静谧。
司芒晨练回房为自己倒杯茶，坐到桌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一缕缕青烟从窗缝间渗透进来。不一会，一只小鬼窜到她面前，匆匆围着她打转，而后又去沾杯子中的茶水尝试在桌面上写字。
司芒无奈道：“说吧，我听得懂。”
小鬼倏地窜起，欣喜地凑到她耳边。
司芒蹙眉听辨，片刻后，转身一头雾水道：“大人要我穿得正式些？”
小鬼急得自转两圈。司芒又附耳过去。
“未央弟子服？”她稍加思索，笑起来：“这个情我领了。”
小鬼在她耳边催促几声，飘飘忽忽地顺着窗缝离开。
以未央弟子的身份协助监巡司工作，最后无论功劳苦劳都要算她一份。历练过后未央会统计每位弟子的功绩。这回她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司芒利落地换好衣服，揣起房牌出门。
楼下大堂，她与付律二人务实地要了一大堆馒头，留下两个剩余的全部收入符中。
“温师兄呢？”司芒在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后问道。
付律撇嘴，不急着回答：“你会骑马么？”
司芒莫名其妙道：“不会。”
“温师兄说，我们要骑马去庸兰，然后就走了。”付律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他可没有司芒吃一顿饭能坚持一个月的本事。
司芒无语，她已经预知到自己饱受折磨的未来。
饭后，二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东城门前。司芒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付律唤出佩剑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地擦拭。
半晌，温熙**着马悠哉悠哉地从山林中走出。付律收剑，惊疑地咕哝道：“这是马么？”
“好像是鬼诶！”司芒探头，再看向紧跟在温熙颜身后那两匹，肯定道：“而且都是。”
付律竭力想显得正经一些，但司芒先笑了出来，他便也忍不住了。
其中两匹装的还挺像，但另一匹实在是太滑稽了。
“严肃严肃。”付律强忍住笑，起身。
温熙颜顺着二人的目光回头......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那匹马的脑袋上：“我说没说过马的眼睛长在两侧！”
司芒掩面，何止位置不对，大小都不一样......
付律迎上去，非常自觉地将那只四不像的东西留给司芒。司芒强忍住笑，几下爬到那东西背上。
“什么感觉？”付律好奇道。
司芒骑着它前行几步：“感觉要摔。”
温熙颜掉转马头，走上通往庸兰的官道：“这家伙傻得很，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无论司芒如何调整坐姿，身体始终都是倾斜的。但有一点好处，就是不颠簸。跑起来的时候，这傻东西分不清该迈哪只蹄子，索性直接脚不沾地地向前飘......
如此这般，司芒成了一路上最舒适的人。
不过她并没有舒适太久。温熙颜觉得赶路无趣，自己给自己找了些乐子......
当付律将她从小溪里捞上来时，司芒才真心认同昨晚他说的话。
温熙颜这个人......是真的‘不可理喻’。
“没事吧。”付律抹一把脸上的水珠。
司芒呛了水，咳嗽好一阵子：“真刺激......”
从早到晚六个时辰，温熙颜毫无预兆突然向她出手十余次，每次攻击都令她防不胜防。刚才那一下，从气势到强度都恐怖到让司芒感觉他是真的对自己下了杀手。然而，实际上她只是再一次被法力掀飞，险险从树干间隙冲过，单纯被拍进水里。并且这次不止她一人，付律也被丢了过来。
二人互相搀扶着爬上岸。司芒跪在地上，背过身扯松衣领，胸口的剑伤愈合得非常好，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此刻，那块完好的皮肤之下爬满树根状的黑色血管，可以明显感受到胸口血管的跳动。只要阴气入体，那里就会起反应，严重时还会蔓延到颈部。再这么下去，自己又要变成妖不妖鬼不鬼的模样了。
“我们好像被丢下了。”付律斩断挡路的枝条，返回溪边。
“不应该啊......”司芒确认了一下：“令牌还在我这，他需要这个。”她整理穿着，掐诀将衣物震干：“我们先沿路向前。”
付律点头，提着剑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开路。
“也就你脾气好，若是换个人我还得担心呢？”司芒这多年都没见过付律动怒。
“皇室的礼仪教化罢了。尊兄长，谦恭敬让。”付律微微侧头：“你也不是冲动之人。”
司芒难为情地笑道：“我还差得远。”
“温师兄一路上没少折腾你，你似乎还乐在其中。”
“可没有啊！”司芒急忙否定，片刻后她才开始慢吞吞地解释：“温师兄会给人一种用生命在战斗的感觉。”
付律认同道：“倒是能激发求生欲。”
司芒歪头：“其实我是想说，他能唤起我的杀意。”她摊开手：“平时在未央可没有这种感觉。”
付律回头，清清楚楚地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司芒不以为意道：“剑到底是凶器，你能保证一生只清恶鬼而不杀人吗？”
“作恶会受到律法的惩治，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他语重心长道：“你不是要成为招摇医仙么。那可是修士中，心思最为细腻柔和的一群人，不要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粗鲁。”
“是是是，我受教了。”司芒笑着应道，二人又回到了平坦的官道上。
付律无奈叹息：“你肯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怎么会！”司芒一本正经：“我今后修身养性，戒嗔戒怒，以求心智清明坚定。”
“信了你的话我就是傻子。”付律收剑，抬头看一眼昏暗的天色：“你还好吧，要不今晚就继续赶路？”
“我很累的.....”司芒悄然抖开衣袖：“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偷个懒。”
“你怎么......”付律莫名其妙地回头，顿时惊得后退好几步，手都已经按在剑柄。
“做什么那么意外啊？”司芒拍拍身下的‘坐骑’：“我养着两只鬼的事你又不是才知道。”
付律移开眼，咕哝道：“是太丑了......”他从没见过长相如破碎黑布般的生物，丑陋的令人难以直视。细看之下，条条惨白的肋骨还裸露在外。司芒的鞋跟一下下，若即若离地荡过下腹部那些破碎的皮肉。
“喂！说什么呢！”司芒瞪大眼睛：“人家可是听得懂人话的。”
闻言，那厉鬼矮身尖笑一阵，迈开爪子，绕过付律向前。
司芒惋惜道：“本来想带上你，现在它肯定不会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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