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顾无己
“奴婢这就去将他找来。”说完，玉粒急匆匆的离开了凉亭，神色有些怪异。
景萧锦立在亭子里，清风从湖上拂来，带来丝丝凉意，轻轻的撩动着她的衣摆。
水波荡漾，鸟语花香，而她是这片景象中唯一一抹沉暗的色彩。
过了好一会儿，景萧锦才在远处的小径上看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前头的是男子，慢条斯理的迈着颀长的双腿，青白色的书生长袍在他身上显得略微窄短，但也毫不影响他沉稳的步履。
景萧锦在远处乍一看那挺拔笔直的腰身，感觉怎么都不像只是个书生，倒像是个浑身散着书款气韵的清贵公子。
相比之下个子小小的玉粒小跑着紧随其后，憋屈的模样甚是逗趣。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亭外。
“见过公主！”书生略行一礼。
玉粒从他身后窜回景萧锦身边，低声说道：“公主，他就是顾无己。”
景萧锦沉着脸，点了点头。
仔细打量了他的脸一番，景萧锦有些乏趣，到底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面孔，有些清瘦，看起来就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不多废话，她走近了一些，掏出了公主的架子与威严，厉色问道：“你怎会默《逍遥游》？”
顾无己抬起头，居高临下的与景萧锦对视着，眼里飘过一丝不明的思绪。
许是身高差得不少，他的气焰一下子就压过了眼前身份尊贵，但还是要仰头看他的女子。
“回公主，看多了看久了自然就会默了。”他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
“将你手头上的那本《逍遥游》给本公主看看。”她命令道。
景萧锦伸出手，倨傲的扬起头盯着他，顾无己低头垂眸，在袖子里翻寻了一会，便拿出了一个线装小册子。
景萧锦虽已料想到了，但还是不由得窒息一瞬。
果然是她当年赠给司卿容的那一本！
小册子很薄，外貌甚为普通，但在景萧锦眼里是绝不一般的。
这个线装本是她几岁时自己学着一步一步做出来的，她的脑袋好用，但手并不灵巧，这本是众多失败品中唯一一本能拿出手来的，又小又薄，但于她而言弥足珍贵。
景萧锦接过册子，神情复杂的翻开看着，看着上头无比熟悉的字体，突然有些情绪冒了出头。
是当年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和送给司卿容时的心情。
虽今时今日已然记不清了，但仍记得她对当时的司卿容的崇拜和感激，甚至是恋慕。
“你从哪得来的？捡来的或者是偷来的？”她鼻头莫名的有些酸涩。
既然司卿容捡回这人，他也一定在司卿容身边待过一段时间，极有理由是她想的这两种可能。
但顾无己一口否定了：“公主，它本身就是小人的，何来捡、偷之说？”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亲手将它送给你的？”景萧锦咽下思绪，迫近，目光仔细审量着他的脸，“可本公主印象中并没有认识过哪个同你一般的人，也没听过‘顾无己’这个名字。”
顾无己的表情从容淡定，相比之下显得景萧锦的追问有失体面。
那人双眸垂帘，紧紧盯着她，戏谑的笑笑：“那只能怪公主你自己连心上人都记不住，认不出了。”
一时间，景萧锦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转而轻蔑地望着顾无己，一字一句地道：“心上人？所以你是拿着这本《逍遥游》来‘认亲’的？”
“即便你有它，那又能能说明什么呢？本公主不认识你便是不认识你，不过你最好解释一下它的来历！”
“这是八年前本公主亲手送给将军的，那时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屁孩，在本公主这瞎扯什么！”
继而她又冷笑一声，“不过你为了引起本公主的注意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又是改名又是默书的，倒不如说是你处心积虑想靠近本公主，有什么目地吗？”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顾无己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他不再看景萧锦，冷冷说道：“既然公主看我如此不堪，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告辞！”
玉粒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对景萧锦提醒道：“公主，他是将军想要的人！”
景萧锦才想起了这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坛子的行山酿还等着她去取呢！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没做多想，景萧锦高声叫住了他。
“顾无己！”
已走到亭外几丈的人身形一顿，侧过身冷冷看着景萧锦：“公主还有何事？”
“本公主向来宽宏大量，就算你不太讨喜，但能默出《逍遥游》也不失为一个人才！”她胡诌着，“所以本公主决定，大发慈悲给你一份官职，这样你日后就不用招摇撞骗过日子了，或许还能娶个美娇娘，如何？”
玉粒的嘴角重重抽了抽。
顾无己整张脸黑得透彻，大袖一甩，直接转头走人。
景萧锦自然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高声命令道：“站住！”
顾无己仿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走着。
“倪冤，倪殃，拦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两个黑影一闪，倏地在顾无己跟前落脚，拦住了他。
顾无己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两人，转过身，凝视着追了上来的玄色锦袍女子。
“公主不仅看人不堪，还很是无赖！”他眸色阴凉。
景萧锦倨傲的盯着他。
“本公主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你在本公主眼里，就是一坛好酒，不管酒怎么想，想不想，都是要给本公主下肚的！”她满是威仪的说着。
“给你两个选择，自己走或者被人押着走！”景萧锦语气不容拒绝。
“去哪？”顾无己淡淡问道。
“三军总营。”
“好。”
景萧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突然就答应的如此痛快，倒也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那你去收拾下包袱，待会会有人送你过去。”景萧锦摆摆手。
“不行！”顾无己就突然拒绝了，“我要公主你亲自送我去！”
“你好大的架子！”景萧锦蹙眉，“你凭什么？”
“公主即便看不起小人，但小人这酒也不是说几句话就能喝到的，公主总该要出些力气，不然我不去了！”顾无己不逞多让。
景萧锦觉得这人果真讨厌无比。
“行！”景萧锦瞪了他几眼，转身吩咐道，“玉粒，将他名姓加到名单上，倪冤去备马，倪殃跟他去收拾包袱，看好了，别让人给跑了！”
结果顾无己又幽幽飘出一句：“我不会骑马。”
“给他备车！”景萧锦咬牙切齿，“果然司卿容说的没错，你真的很特别！”
“那是！”顾无己骄傲的勾了勾唇。
“特别讨厌，特别麻烦！”
说着，景萧锦十分幼稚地用力踹了他的腿一脚，然后直接转身走人。
顾无己被她的举止惊异了一下，也不觉得痛，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轻笑了声，转身看向倪殃。
“两小子长高了不少！”顾无己笑笑说道。
说完，拍了拍倪殃的肩膀，径自步向书馆的东大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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