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从营水城开往盛京的列车沿着轨道匀速的向前行驶着，月光从车厢窗帘缝隙里费力的挤出来，影影绰绰地照在旅客们的脸上，时而拉出类似网格样的形状。

　　车上的人们大多数都闭着眼着，脑袋随着颠簸的节奏不时晃动着。坐在第十节车厢过道里的男孩小男孩有着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飞奔而去的黑暗。男孩看起来十二三岁，一身黑色运动服，几乎与黑夜混在了一起。男孩倚着列车门扶手边的地上坐着，后背靠着一块木板，双手抱着膝盖，列车一晃木板就跟着配合的发出吱嘎一声。

　　广播里列车员温柔的播报着到站时间的预告，然后开始有人起来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中年乘警开始拿着手电在走廊和各节车厢巡视，当手电筒灯光晃到第十车厢的车门的时候，隐约看见有人蹲坐在那里，可走上前去却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已无踪影，就好像从来有出现过一样。

　　乘警愣了一下，转身走向下个车厢继续巡视。

　　列车走走停停，身后的城市像是在追逐刚升起太阳似的，天色也随着身后的景色一点一点透亮起来，起初是浓厚的深蓝，然后是微微泛着浅蓝，最后是明亮的耀眼。

　　“本次列车终点站，盛京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拿好随身携带物品，感谢您乘坐本次列车……”广播里的声音依旧温柔甜美。

　　就在旅客们纷纷起身准备下车的时候，第十节车厢的厕所方向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身穿草绿色冲锋服的老太太，一手扶着厕所门把手，一手抓住身边经过看热闹的人，吓得多里哆嗦要晕过去的样子，口中只是倒着气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老太太头上顶着时下最流行的羊毛卷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上面不知是发胶还是者哩，使得头上的弯卷一绺一绺分明的很，头上的卷发也跟着身体不停颤抖着，看起来有点好笑。

　　大多数好奇的旅客们顾不上下车，都往厕所边挪了过来。瞬间，第十节车厢的过道变得水泄不通。离得近的一个男人探头向厕所里面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厕所里的蹲便口内赫然卡着一个人脑袋，没错真的是个人脑袋，虽然只是一眼，但男人清楚的看到，那不锈钢的蹲便口上当当正正的卡着一颗脑袋，血淋淋的伤口斜歪着暴露在空气里，连皮带肉翻翻着甚是骇人。厕所里的人头已经难以分辨出面部五官，只能根据发型判断，死者因该是男性。

　　男人看过一眼后顿时觉得腹内翻江倒海，捂着嘴巴开始干呕，但根本来不及，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这一吐杀伤范围可就大了，周围站着的几个人都没能幸免，鞋子裤子衣服，稳稳当当被吐了个全面。那场面着实是恶心的不得了，甚至有的人也随之吐了出来，积压了一夜的泡面、盒饭、水果，随着集体性质的肠胃蠕动，被反向的排了出来，半密闭的车厢内顿时臭气熏天，不堪入目。

　　几名乘警发觉第十车厢这边不对劲儿，聚了一堆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请让一让，让一让，请不要围观，请配合，无关乘客请迅速离开现场。”从围观的人群后传出几声。

　　一个带着大盖帽的乘警打着头镇走上前去，领头的男人鬓角虚白，脸上的皱纹隐在帽沿下，不苟言笑，看样子年纪应该在五十上下，制服板板正正的套在身上，看起来很是威严。老警察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着装制服的同事，一水儿的小年轻，表情同样淡定。

　　上了年纪的警察根本不顾车厢地上被吐的一片狼藉，径直走向车厢厕所，往里看去，虽说老警察办过的案子不少，但是在他的警务生涯中鲜少会有这么血腥骇人的一幕。尸体的主人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头颅卡在厕所蹲便口处，身体不翼而飞。

　　有眼尖的警察发现那头颅的主人可不就是负责夜间巡视的年轻车员张连江嘛。这个张连江从技校一毕业就被分到铁路部门，从地勤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到今年十月份正正好好工作了十个年头，不多也不少，听说刚结婚没两年，还没有孩子呢。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发生这种惨案，换做谁都不会那么淡定。

　　经过一阵疏散，车上只剩乘警和列车员们，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阿姨被送进了医院，大多数旅客也都被警察询问过后才得以离开火车站。

　　法医和刑警接到通知来到现场开始针对案情制定侦破流程以及现场取样。

　　死者身份已知，动111次列车乘务员张连江，男，32岁，盛京本地人，死因目前不详，尸体断口在脖子靠近下颌的位置，部分颈部皮肤和肉呈粘连撕拉性伤口，系动物撕咬伤。目前仅保存头部，检验样品已被移动至市局法医鉴定机构。其余身体组织不详，头颅断口局部因长时间暴露在卫生间这种环境已开始腐败，进一步检验需要更精密的仪器辅助完成。其他部门也马不停蹄的沿路开始了探案工作。

　　刑警熟练的封锁现场，站内车辆也很快的开始安排疏导，部分列车早就已经驶离站台，车站内并没什么人，所以没有引发更大骚动。

　　“那尸体的身子找到了吗？”我看着李老骗子问道。

　　“警察们沿着火车来时的路线一路摸查，甚至列车顶部也搜查过，也都没有发现尸体的踪迹。这就是十三年前的无头案，到现在还留存在警方的档案里，一直没能侦破，对了，你们猜猜凶手是谁？”李宗一脸高深莫测。

　　“那黑衣服小孩呗。”我张口随意说道。

　　“可以啊小荀，几年不见智商有所提高啊……不愧是我……。”老李头说着话便要伸手。

　　“承让！承让！”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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