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短发少女
<p>墨六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再说。</p>
<p>在二人前方不远处，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伸手叉腰对着面前那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开口就骂。</p>
<p>话语极为难听，句句漏骨，无非是些小狐狸精，不要脸的玩意儿类的说词。</p>
<p>而妇人身后站着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子，低着脑袋，偶尔撑起胆子去拉一下妇人的臂膀，无非就是被妇人斜眼，顺便赏他一句窝囊废。</p>
<p>李青山二人越走越近，实在是妇女中气十足，声音如洪钟不停敲打，想不听都难。</p>
<p>青衫少年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对身后说道：“墨六，虽然我也没走过多少山水，但我给你保证，外面像这样的人极为少数。”</p>
<p>墨六倒是毫不在意，如闷葫芦打开了话匣，用手放在嘴边低声说道：“李青山，我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土楼镇有个卖胭脂的黄三娘，骂起人比她都要厉害，张嘴跟用兵打仗似的，人家就算给她认错，她都喋喋不休。”</p>
<p>用兵打仗？李青山觉得这个比喻不错。</p>
<p>可不是吗，无论是那位土楼城的黄素还是前方的这位妇人，无不是声音洪亮，气势十足，光指着别人鼻子痛骂一顿还不行，恨不得将别人踩在脚下揉捏一番才够解气。</p>
<p>李青山摇了摇头，想起了初次游历碰到的俊美少年道青说过的一句话。</p>
<p>“碰到这种人一定要躲。”</p>
<p>李青山现在细嚼一番，觉得颇有道理。</p>
<p>浓妆艳抹的妇人眼睛尖锐，一眼就瞅见了准备绕行的两位少年，立马开口吼道：“两位少侠莫走，来给我评评理。</p>
<p>李青山闻声止住了步伐，终究还是没有躲过。</p>
<p>他不是不想上前去劝说一番，而是经过上次黄素和张应泉之事，明白了一个道理，也是现在知道极少的道理中算的上很重的道理，如果帮人只能善始而不能善终，那就不要插手，很可能是在画蛇添足，为对方惹上更大的麻烦。</p>
<p>李青山想了想，既然被别人叫到了，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p>
<p>他让墨六先留在原地，自己前去看看即可。</p>
<p>浓妆妇人看见少年朝这边走来，本来怒气冲冲立马化为了一副泫然于泣的表情，啜泣道：“少侠一看就是侠肝义胆之人，此事一定要帮小女子说个公道话。”</p>
<p>李青山楞了楞，他深知这是别人骂架想要找个外人搭个帮手，显得气势更足，就像小镇宋大娘一样，每次于人吵架都要拉三拉四的，非要强迫别人说上一两句“公道话”。</p>
<p>李青山推辞不掉，只得点点头小声说道：“先把事情经过讲讲如何。”</p>
<p>浓妆妇人不在作姿，一把将身后男子揪到前面怒道：“本来我们想出趟远门去看看出门在外多年的孩子，走时太过于着急，本就没带多少干粮，这个不要脸的败家玩意儿，贪图人家小姑娘的美色，直接一股脑全送人了。”</p>
<p>她随即又哽咽道：“这么远的山路，到底要我该怎么活啊，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到头来还是没见到娘亲一面。”</p>
<p>被揪到前面的中年男子，一身华贵衣衫，想必也是大户人家，也不恼，只是缩着脖子，不停拍打着妇人的后背，给她顺气儿。</p>
<p>李青山舒了口气，只是缺些吃的，那就没什么关系了。</p>
<p>墨六带着的包裹里面放了不少应急的干饼，倒是可以送于他们一些。</p>
<p>李青山朝那位年轻姑娘看去，想要问她有什么说法。</p>
<p>可不看还好，看过之后，少年感觉那个妇人在欺骗自己，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又掉入了别人的环扣中。</p>
<p>他揉了揉脑袋，看向那个一身补丁，毫无“狐狸精”之色的少女问道：“姑娘有什么要说的。”</p>
<p>那个一头脏乱短发的少女，只是随便揉了把脸，指着中年男子平静的说道：“是他送给我的。”</p>
<p>这话说完。</p>
<p>本来情绪已经平静的妇人更是雷声大作，啜泣道：“不活啦，这世道没法活啦，哪有当着面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p>
<p>李青山无可奈何，转过身假装从怀中，实则从乾坤袋内拿出一包干饼，递给妇人笑道：“这是我们行路的干粮，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拿着垫垫肚子。”</p>
<p>短发少女满脸惊讶，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撇了撇嘴，终究没有说话。</p>
<p>浓妆妇人擦干眼泪，倒没有直接接下，而是哽咽道：“给了我们，那你们吃什么。”</p>
<p>李青山笑着指着远处的墨六笑道：“我朋友做饭可厉害了，饿不着。”</p>
<p>远处静等的墨六瞅见几人看向自己，连忙背过身，低下了头。</p>
<p>妇人犹豫了片刻，一把推掉男子捶背的大手，又赏了句“没用的玩意儿。”</p>
<p>她笑着接下李青山递出的布袋，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那我们就以物换物，你们年纪小我们不占你们的便宜，这十两银子你们拿好。”</p>
<p>李青山安然收下。</p>
<p>公平交易不在于等价交换，而是双方心安理得，愿打愿挨各参一半。</p>
<p>浓妆妇人见少年接过银子也不再多说，拉着中年男子火速离开，像是怕对方反悔一样。</p>
<p>一身华贵衣衫的中年男子一脸苦笑，只是临走前给少年拱手道谢。</p>
<p>李青山同是拱手还礼。</p>
<p>待二人消失在视线中，少年才想起一个最大的问题。</p>
<p>刚才还想着如果只能善始而不能善终，绝对不再参与别人的私事。</p>
<p>可这到底算不算善终？</p>
<p>他把银子放入怀中，朝那个脏兮兮的少女说道：“姑娘，你接下来去哪？”</p>
<p>短发少女答非所问，老气横秋的说道：“你被骗了。”</p>
<p>李青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何出此言？”</p>
<p>少女撇了撇嘴，“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最近的城镇都要几十里山路，十两银子又买不来吃的，你不是被骗了是啥。”</p>
<p>李青山报以微笑，并没有解释。</p>
<p>他现在实在有些头疼，她说的没错，这个么鬼地方要把少女一人丢在这里，自然良心不安，可于人并不相识，哪怕想带她一程，可又不知怎么开口。</p>
<p>李青山想了想开口问道：“姑娘可要去聚仙镇。”</p>
<p>少年的言下之意很简单，问你顺不顺路，如若你愿意一起，那我们无妨可以带你一程，也可以算是善终，如若你不愿意，那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对于心思不怎么缜密的少年来说，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哑语。</p>
<p>短发少女翻了个白眼。</p>
<p>这人可真够无聊的。</p>
<p>但她还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p>
<p>李青山随即向墨六挥手，示意可以继续赶路。</p>
<p>墨六快步走来，依然喜欢低头。</p>
<p>三人继续开始上路，只是略微走的慢了一些，似乎在照顾紧跟身后的短发少女。</p>
<p>夜幕深沉，墨六架起了篝火，煮了一些米粥，至于其他的干粮全部让李青山送给那个妇人了。</p>
<p>几人围坐在篝火旁，让有些凉意的夜晚多了一丝暖意。</p>
<p>李青山看着二人失望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坛散酒放在地上，“现在除了大米只有这个了。”</p>
<p>墨六直接倒了一碗，像平常一样依旧一股脑喝下，呛红了脸。</p>
<p>短发少女满脸震惊，丢下小碗急忙问道：“你是神仙？！”</p>
<p>李青山手指一震，有些错愕，倒是忘了这茬事了，凭空拿出这么大一坛酒，用脑子想想也不可能。</p>
<p>他随即下定决心，到达聚仙镇后一定要买个趁手的酒壶，倒时挂在腰上，就不用来来回回拿酒了。</p>
<p>不等他想敷衍两句，少女已经跑到身前，双眼湿润恳求道：“神仙老爷，求求你，能不能帮帮我...”</p>
<p>一向古板沉默的墨六更是自己给自己倒了碗酒，端着小碗走到了一边。</p>
<p>对于二人想谈些什么，他没打算去听。</p>
<p>李青山有些诧异，火光映照在少女脏兮兮的脸上，竟然让人有些心疼。</p>
<p>他随即让她先坐，问道：“不知你有何事？”</p>
<p>短发少女直直站着，眼睛有点红肿，哽咽道：“我爷爷走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p>
<p>李青山往篝火添了一把干柴，火光更旺，让人感到有些灼热。</p>
<p>短发少女坐下来，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p>
<p>李青山听完之后犹豫了片刻，看着欲哭无泪的少女，没有藏藏掖掖，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说一夜之间你爷爷就消失了，甚至已经过去十几天...”</p>
<p>少年没有把话说完，本事不到家是一回事，主要是有些不忍。</p>
<p>有些事说透了还能皆大欢喜，可有些事不点透起码还能留个念头不是。</p>
<p>李青山也终于知道少女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模样，扭过头，端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p>
<p>浑身脏兮兮的少女心思过于常人，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p>
<p>他不停用手背擦拭着眼睛，哭泣道：“我以后可以挣钱，挣很多很多钱，你帮帮我好不好。”</p>
<p>依然无人回答。</p>
<p>少女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答案，擦去眼泪也不在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烤着双手。</p>
<p>到后半夜，少女卷缩在篝火旁沉沉睡去，墨六也依靠在一块凸起的土坡旁安然入睡。</p>
<p>李青山独自守夜，他瞄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短发少女，叹了口气。</p>
<p>这个刚从万象剑宗走出的年轻剑仙，摇了摇头，深感自己的修为不足。</p>
<p>如若本事够大，只需摘取少女一根发丝，便能千里以外寻到他人的信息。</p>
<p>说书先生孔丘能做到，甚至通无唐承念也能做到。</p>
<p>可他李青山不行。</p>
<p>说到底也就是修为太低，半桶水瞎晃荡。</p>
<p>少年盘腿而坐，静心看了一眼心湖依旧沉睡的另一个自己，不在多想，抬手运气，继续淬炼体魄。</p>
<p>不光是今夜，基本上除了赶路的时间，李青山都在不停吸纳灵气淬炼体魄。</p>
<p>四境御气境讲的是一个藏风蕴水之意，重在蕴气，更在藏风的体魄。</p>
<p>当然也有高低之分。</p>
<p>如果整个体魄完全淬炼完毕，甚至能够更进一步走到四境的极致，便能初步达到身化玉石，二者同为四境却有云泥之别，就好比十两银子可有一百两银子值钱？</p>
<p>当然没有。</p>
<p>随着李青山运转气息，一道道灵气被少年汇聚气府再不断压缩，化为一股股白色乳气融入骨骼。</p>
<p>时至今日，少年李青山已经将双腿淬炼完毕，到腰身之时便是走到了四境中旬，通到头顶便是达到四境御气境大成，但双腿以上走的要慢一些，五脏六腑全在上身，一个不慎，别说淬炼，境界倒退都有可能。</p>
<p>李青山修行不能算作很慢，反而是非常快，主要还是经历过朝再思那副“剑山”的压迫，像那样几乎难得一见的淬炼宝贝，不说万里无一，几乎也差不多了。</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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