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胭脂镇
约莫中午李青山就没再御剑飞行，而是徒步走到一处在如此寒冬依然热闹非凡的街道。
巷子人来人往，叫卖声连绵不绝。
更有阵阵香味不时涌鼻，有淡淡如花草般的香味，更有饭食香。
小摊小贩在街道陆续排开，烟火气浓浓，无疑在寒冬之日平添了几分温暖。
少年就随便找了个小摊，吃了碗类似面条却又纤细一些的食物。
入嘴丝滑，香味浓郁，不知不觉就比平日多吃了一碗。
隔壁摊子不时有争执声，吵骂声，还价的，退货的，热热闹闹，让少年真有点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一路走来不时面对不同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心累了。
少年有些异样，挑了挑眉，环顾四周，又继续低头吃饭。
只是片刻后少年在桌上放下一两银子立即起身，走到隔壁一个卖炒饭的小摊，对着一位目光炯炯，毫不掩饰的漂亮女子，沉声道：“姑娘一直用灵气打量在下，可是有事？”
女子面容还算俊俏，穿着却并不华丽，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衫，在这普通的街道小巷并不扎眼，而且很融入其中。
女子放下咬在嘴中的筷子，抛了一个很是别扭的眉眼，柔声道：“小公子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小女子就多看了几眼，这难道也有错？”
李青山瞬间呆住了，下意识摸了摸不算俊俏但很秀气的脸庞，开口道：“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
少年说完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继续喊叫的女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肯定是一位修行中人，谨慎一些不会有错。
经过打听，原来这座小镇名叫胭脂镇，怪不得街道上那么多浓妆淡抹的女子。
少年在一处廊桥处暂留，桥下小河并未结冰，水流潺潺，偶尔亦有一页小舟从桥洞下穿过，几人坐在小船上喝酒观赏岸边女子，悠然自得，确实算的上另一份光景。
李青山犹豫间，又是一艘小舟从远处行来，撑船的并未是什么上了年纪的老汉，而是一个于自己年纪无差的黝黑少年，船要进桥洞之时，少年一手握船篙在小船一撑，水面泛出涟漪，少年整个人在空中翻转几圈落于桥上，又是脚尖在桥头一点，飘飘荡荡从桥边落下。
人刚落，船已来。
岸边目睹此景的行人，不时传来吆喝声，欢呼声，拍手叫绝。
而划船少年面带笑意，同样向岸边回应。
“苗姐姐，等我赚了钱肯定光顾你的生意。”
“王姨，等下去你家吃碗馄饨啊。”
而岸边那间名叫花香楼的烟花之地，二楼有女子朝下吐了口吐沫，嗤笑道：“小陆悠，姐姐不收你钱都行，你那小身板，老娘欺负不死你。”
岸边再次传来一道道欢笑声。
名叫陆悠的划船少年赶紧加快了摇桨的速度，低着头有些害羞。
当小船划到小镇最偏僻的一处破旧房屋，陆悠把小船停靠岸边，下船系紧船绳，一屁股坐在岸边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布袋，开始捧腹大笑。
那手翻身下船的巧妙手段，少年这些年头是百用不厌，可从未有人能发现自己的真正目的。
他叫陆悠，更叫神手陆悠。
最让他得意的一件事便是上一年胭脂城举行花魁大会，少年就上前敬了个酒的功夫，在座的多少有钱商家腰间裤兜都被他摸了个遍，更是连花魁的贴身亵衣少年都搞到手几次，但这东西却不敢私自贩卖，自己欣赏欣赏还行，要被抓到可是要被砍断双手的。
陆悠在手心掂量了几下红色布袋，啧啧道：“看不出来啊，穿的那么穷酸，竟然带了这么多银子。”
他转而便准备打开布袋小绳，看看到底有多少银子，可下一刻就被一人用手死死抓住袋口。
陆悠心神一惊，想着不会被哪个眼力劲好的汉子抓到了吧。
这可完蛋了，十几年的大好名声可就要没了。
陆悠转头小心翼翼的看去，直接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位被自己视为刀下鱼肉的棉衣少年，颤声道：“怎么是你...”
李青山取回乾坤袋重新系回腰间，同样在台阶上坐下，反问道：“怎么，你感觉你的手段很高明？”
陆悠还未解释，那少年伸出手又说了一句让他更心如死灰的话语，“我不敢肯定，但就刚才能看破你这小手段的，岸边至少有五人，或者更多也有可能。”
陆悠如拨浪鼓一样不停摇头，不再胆怯，厉声道：“不可能，这些年我下手数十次，从没有一人能够发现！”
李青山愣了愣，没打算问之后的缘由，惬意道：“那只能说你的人缘还算不错。”
李青山说完起身便准备要走。
陆悠忍不住开口，“我偷了你的东西，你不准备找我的麻烦？”
李青山闻言止步，回身笑道：“怎么，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砍断你的双手，或者将你打个半死，你很不高兴？放心，你人缘很好，我脾气也很好。”
李青山为何有此举之说，是因为他来到此处之时，同样有几处目光自远处向这边看来。
陆悠有些诧异，在心头骂了一句烂好人，可看到那人锐利的双瞳宛如看透了他的想法。
少年立即不再多想，装模做样的哼起了小曲。
“大河啊，大河，水流弯弯~”
“姑娘啊，姑娘，腰肢绵绵~”
李青山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一位穿着补丁的孩童急急忙忙从远处跑来，鼻子下还挂着两条鼻子虫，鬼哭狼嚎般嚷嚷道：“陆哥，陆哥，我娘生病了。”
还在假装毫不在意的陆悠立马神色严肃，抓着孩童的肩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孩童眼眶湿润，直接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俺娘正在烧饭，就直接晕倒了。”
陆悠直接牵着少年开始狂奔，“走，先回去看看。”
李青山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拿出葫芦喝了口酒，喃喃道：“要不再帮一次？”
陆悠拉着满脸泪水的孩童跑到一处于岸边富丽房屋完全形成对比的破旧小院，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妇人。
他连忙先把妇人抱到床上，又伸出一指放在妇人鼻前停留一刻。
感觉还有呼吸，少年开始在屋内踱步，还不停用右手握拳在左手敲打，“这可怎么办啊，对了，郎中，先去找郎中。”
陆悠连忙准备背起妇人，可是被满脸泪水的孩童拽住了衣袖，哽咽道：“陆哥，家里没钱了。”
少年不由怒道：“我帮王麻子做了多少小工，他敢收你的钱。”
陆悠背起妇人便准备要走，却被一道身影堵在门前。
少年抬头看着刚才那位烂好人，厉声道：“起开！等会任你打骂都成。”
可那人依旧如根石柱一样牢牢立在门口。
陆悠准备破口大骂，却听那人笑道：“不用去找了，我就是郎中。”
李青山不等回话，顺手抱起陆悠背后妇人放到床上，揉捏脉搏诊断，沉声道：“拿条湿毛巾来。”
泪流满面的孩童呆住了，陆悠也呆住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李青山扭头又说了一遍，“拿条湿毛巾来！”
陆悠立即反应过来，不停在屋内翻找，“狗蛋儿，你家毛巾在哪呢。”
“里屋，里屋。”
二人忙活一通，随后陆悠端来一个水盆。
李青山拿过毛巾轻轻在妇人脸上擦拭，顺便扶平了她的双眉。
李青山仔细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常年太过于劳累又未得到修养引起的短暂昏迷，有没有纸和笔，我给你写个药方子，吃过后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孩童哽咽道：“家里没有纸笔。”
陆悠连忙说道：“你念我记就行，从小只要我听过看过的东西都忘不掉。”
李青山眯了眯眼，沉声道：“可千万不能拿错一个药草，不然你就是在帮倒忙了。”
陆悠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说，你说。”
“桂枝三钱，芍药六钱，生姜三钱，大枣三钱，甘草七钱，鹿茸两钱，回来煎煮服下就行了。”
陆悠听完又自己嘀咕了一遍，“桂枝三钱，芍药六钱...”
待完全记牢他才往门外跑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少年扭头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那啥，我没钱啊。”
李青山嘴角微斜，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陆悠随之转头，想来也是，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帮忙看病都算是天大的好人了，还是先去王麻子那里再想办法吧。
可他还未动身，李青山又说道：“银子我可以先借给你，可无论多久，你以后都要还我，而且你要保证以后不能再做偷偷摸摸这类事。”
陆悠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干了，以后都不干了。”
李青山这次并未再窥视少年内心，就当作是真的。
他从怀中拿出足足十两银子，递给少年笑道：“药草最多几两银子，剩下的你们可以买点好吃的补补，记得，这是你欠我的。”
陆悠接过银子扭头便跑，到了岸边直接跳入小船中，向小镇划去。
少年脸上面色如常，“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子？我说不干就不干了？”
随后又是一声叹息，“那就先这样吧，起码...面子上还是要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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