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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间 漏勺


  大曹哥心里一愣,穆家人入京,此时入京,所为何事?在他对穆家人有限的记忆里,穆家人是无事不登三宝以工代赈。上一次,穆妈妈带女儿外甥入京,就是来探望宝夫人。

  又不是元宵节,弄花灯做什么?大人物想不明白,看花灯,是谁的主意:“丫头喜欢花灯?”

  那孩子曾经带旦旦跑去看花灯,旦旦还买了好几盏回来。还别说,那孩子的眼光不错,帮旦旦挑的花灯,令大人物夫人喜欢的不得了。

  杨贞知道穆亦漾的喜好:“小丫头从小对花灯情有独钟,她说家里有很多灯,每逢过年过节,家里张灯结彩,特别漂亮。”

  众人又聊了一会,宴会才正式结束。结束之后,老虎放着自己的专车不坐,反而坐上山羊的专车,两人一起离开。

  回到家的大曹哥,他马上吩咐人找到小儿子,让他到书房来。正在房里逗儿子的曹之敏磨磨蹭蹭地去到房间,不明白为何大晚上的还找他说事。

  然而,老子怀疑的目光令曹之敏如坐针毡。他承受不了这份无形的压力,主动开口:“爹,您别那样看我行不,怪寒碜的。”

  “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在搞针对穆亦漾的小动作。”

  那孩子三番两次找小丫头麻烦,却每每都惨败,从小到大没吃过大亏的小儿子对穆亦漾恨之入骨。因此,虽然大曹哥明令禁止小儿子找穆亦漾的麻烦,但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小儿子会乖乖听他的话。

  气得曹之敏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爹,您对自己儿子这么没信心?”

  去他的,关他什么事。这些日子,别说找穆亦漾的麻烦,他连她名下所有产业都远远的。人在家里中,祸从天上来。气死他。

  不过,气急败坏之后,他不怒反笑,跑到大曹哥面前,迫切又惊喜的问:“爹,那丫头倒什么霉,快点与我说说。”

  臭丫头倒霉,他就开心。哼,他治不了臭丫头,自然有能够对付她的人。

  儿子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大曹哥心里镇定不少。至少他知道,儿子没有继续找人家的麻烦。可是,半秒钟之后,他才刚放下来的石头,又立即悬在半空中:“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

  “管他是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心花怒放的曹之敏来到沙发上坐下来,把双腿放在茶几上,双手抱头,靠着椅背:“若我知道是谁对付臭丫头,我一定请他好好喝两杯。”

  没脑的小子,是敌是友,你还分不清。大曹哥特意点醒他:“之敏,整个圈子里,只有你和小丫头有过节。她有麻烦,大家只会认为是你做的手脚。”

  关他鸟事,曹之敏认为大曹哥枸人忧天:“她得恶的人多了去,那天在山海阁里,被她修理的人,谁能咽得下这口气?还真以为个个都像我一样这么大度,不再追究?”

  小子,该说你狂妄,还是你无知。大曹哥按着太阳穴,试图让小儿子明白其中的关系:“我都能忍下这口气,其他人怎忍不得。小丫头没有麻烦倒好,若她真有麻烦,人家只会把矛头针对你。到时,你才是真正的替别人背锅。”

  背锅就背锅,只要臭丫头有麻烦,让他曹之敏背再大的锅,他也愿意。可是,老爹的意思,小丫头没麻烦缠身?

  曹之敏失望极了,他放在二郎腿,又跑到大曹哥面前:“爹,臭丫头究竟有没有麻烦?”

  “她没麻烦,对你是好事;有麻烦,你脱不掉关系。”

  既然没麻烦,你跟我说她的事情干啥。曹之敏泄气了,本以为能够看好戏,没想到,只是他老爹的猜想:“您怎么会认为,我在找她麻烦?”

  “她家人来京城,所以,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找人家麻烦,所以人家的靠山来给孩子撑腰。”

  她家算老几,有撑腰的能力?曹之敏讥笑道:“真正能帮她说上话的人一直在京城里,说不上话的人跑来京城做甚,呐喊助威?”

  其实,大曹哥也不明白,为什么穆家人会来京城。他觉得小儿子这话算是说对了,不管有没有穆妈妈的存在,那些老爷子们都会为穆亦漾撑腰。难道,穆家人来京,单纯的只想着一家人围聚?

  杨贞没有直接回鸿苑,而是绕道来到别院,还是大炮给他开的大门。杨贞看到垂花间和抄手游廊还有屋檐下,全都挂上三三两两的宫灯,精致别雅,比鸿苑的景色美太多。

  院里很安静,杨贞轻声问道:“大家都休息了?”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以穆家人早睡的习惯,应该到了休息的时间。

  “晚饭回来后,小祖宗给大家表演武术,还抱着宝宝们坐人肉飞机,孩子们兴奋得哇哇大笑;老爷子们吓得直捂心脏。聊了一会后,大家都回自己院子里。”

  地博人稀,除非在自己院子里放鞭炮,否则其他人的院子都听不到其它院子的声音。

  杨贞想了想,最后选择去了穆亦漾的院子。这个点,小丫头也许已经休息,但是杨宗肯定没睡觉。

  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才来到穆亦漾的院子。里屋的灯是亮的,屋里还传来古典音乐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杨宗打开厅门一看:“哟,老爹,哪阵风把你吹来?”

  杨贞的脸一黑:“你们爷孙仨都不管我的死活,我可不做不到你们那样没心没肺。”

  大炮和阿穆鲁氏坐在大厅里,杨宗陪着杨贞走进卧室,来到外间,坐在圆桌旁边。

  杨宗倒了杯热开水给杨贞:“大晚上,别喝太多茶。”

  内室里的灯还亮着,杨贞随口一问:“囡囡还没睡?”

  “没有,刚才出了一身汗,她正在洗澡。”

  白天忙,没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杨宗把穆家差点遭遇黑手的事情告诉杨宗。

  洗完澡后,穆亦漾听到外室低喃的声音,她越过屏风,穿过珠帘,拉开帷幔,走到外室,看到杨贞正捧着茶杯发呆。

  “二大爷,这么晚您还过来?”

  看到穆亦漾,杨贞脸上才有一点生气,他揶揄一笑:“跑你家抓老翁和壮丁来着。”

  才怪,这么晚还过来,肯定有事。穆亦漾不想打扰人家父子谈正事:“你们聊,我先睡觉了。”

  “等等。”杨贞叫住穆亦漾,让她坐下说话,“阿宗跟我说了你家的事。囡囡,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不是曹家人的手笔,具体是谁,我现在还不知道。”

  幕后主使一天不揪出来,杨贞一刻也放心不下:“我得多派点人给你们.......。”

  “没事,我爸说,他已经处理好。虽然不知道是谁想动我们,但是,没人敢接这单。”

  此话令杨贞两父子一愣,他们想不明白,穆爸爸是怎么处理这事的。难道,这事真有这么好解决?

  杨宗觉得,这不过是穆爸爸安慰家里人的话:“小妹,此事非同小可,穆叔真的能确保此事已妥当处理好?”

  “我爹的能耐,你们不知道。”

  穆亦漾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口吻自豪张狂:“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我老爹,他的当年勇,可是无限期的。”

  从小到大,穆亦漾知道自己老爹很有能耐。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老爹的能耐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当她听到穆爸爸说这事已经被他托关系摆平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以为,这不过是老爹安慰自己的话,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女儿安心。

  对此,穆爸爸呵呵一笑。他说自己当年走南闯北,结下的善缘和伸出的援手,才让自己能轻易解决此事。

  唯一可惜的是,人家一下子没有查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穆爸爸知道此事的复杂性,他也不强求,只是让别人到此为止。

  若不是解决了这事,穆爸爸也不放心拖家带口地上京城。

  杨贞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派人仔细调查过穆爸爸,知道他背后确实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各路神仙三教九流之类全有。然而,在他的意识里,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任是再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关系,也会随着时光的消逝而慢慢而弱化,到了最后,只有消失怠尽。

  如今,穆亦漾却告诉他,这事被穆爸爸摆平,令他难以置信。在杨贞看来,这事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他而引起的,人家不过是借着穆亦漾的事情,想打破这个圈子表面的平衡。在他的认知里,他可不认为穆爸爸有解决此事的能力。

  他急促的语气全是怀疑:“囡囡,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从不拿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穆亦漾的脸上是史无前有的严肃:“我和宗哥说这事,不是想让您帮忙解决,而是提醒你们,有第三只手在背后蠢蠢欲动。”

  这一回,穆家完全是受到自己的牵连,杨贞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迟疑着:“囡囡,因为这事,你爸欠了人情?”

  “没有,是人家还了人情给我爸。用我爸的话来说,欠人情的人终于可以放心睡大觉。因为他老说欠我爸的人情,心里不安稳。”

  穆亦漾说的轻松,听的人却觉得沉重:“您别问我具体细节,我的嘴巴很紧。”接着,她调皮地眨着眼睛:“知道的越多,对您来说,不是好事。您啊,就当做没听到。提防小人就行。”

  打了个哈欠,看着她脸上已有睡意,杨贞觉得不应该再问东问西:“好了,你先去睡吧。”

  “您和宗哥也早点休息。二大爷,现在夜已深,要不,您今晚干脆住这里得了。”

  外面已经下起淅沥小雨,明天是周末,最近这段时间,杨贞没有离京的安排。再说,汀矶街离鸿苑很远。大不了,明天起早一点即可。

  知道今晚的杨贞注定无法早早入睡,杨宗觉得穆亦漾的建议很合理:“爹,我让大炮给您收拾一下之前住的院子?”

  休息一夜,没必要大动干戈。杨贞摇了摇头:“我在东厢住一宿即可,不用麻烦。”

  大炮平时都是住东厢,您住东厢,大炮还不得挪到大厅?穆亦漾不同意:“您住我卧室,我去和妈妈睡。”

  多大的人了,还和妈妈睡。杨贞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你今年三岁还是五岁。再说,哪有客人霸占主人卧室的道理?”

  望了一眼软榻,杨宗决定委屈自己一晚:“爹,今晚您和我挤挤,让阿穆当厅长。明天一大早再回去上班。”

  得早早决定下来,杨贞不想让小丫头为自己住哪里而想个半天,免得占用她休息的宝贵时间,于是点头同意。

  不久之后,看到内定的灯光暗下来之后,杨贞离开圆桌,来到隔壁外室的榻上,脱了外套躺了下来,有意压低声音:“我怎么有种感觉,三少这回入京,是过来收拾幕后主使。”

  现在也许穆三少不清楚幕后主使是谁,可是,从他能轻易摆平这事可以看出,知道真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杨宗爬进榻的内侧,双手抱头躺下:“爹,你知道吗,一个星期之后,是兰姑的生日。”

  这么快,那么说,兰兰会在京城里过生日。短短的一个星期,穆三少想收拾对手,也没有那么快。

  “囡囡她们有什么安排?”

  女儿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妈妈过生日,肯定不会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果然如他的料,杨宗的话令杨贞反应不过来:“囡囡说,要请所有的舅姥爷到兰苑吃饭玩乐。爹,兰姑那天应该会请咱们一家,您要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宗侧过身,面对杨贞,神秘兮兮的样子:“可别说我这个儿子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个重大消息。老爹,生日礼物,得好好考虑,轻重不得。”

  被儿子调侃的目光盯着,杨贞一张老脸很不自在:“胡说什么。”

  年纪一大把的人,还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真是的,行,既然您觉得我胡说,就当我胡说。杨宗平躺回来,翘起二郎腿:“那什么,小妹已经知道您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吓得杨贞整个人跳起来,惊慌失措,声音都有点发抖,陡然变大的眼瞳属盯着杨宗:“你说的?”

  “嘘,小点声。”

  把食指放在嘴角,杨宗贼兮兮的样子令杨贞想揍他,偏偏当事人还一副“你奈何不了我”有恃无恐的样子:“别吵醒小妹。”

  臭小子,嘴巴跟漏勺似的,什么秘密都往外倒。杨贞恨不得一腿把儿子踹下床:“这事你怎能跟囡囡说。”

  有趣、好玩,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到老爹那么紧张,手足无措。杨宗憋住笑,安慰老人家受惊的老心脏:“放心,她不知道您的娃娃亲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

  万幸万幸,臭小子,今晚我差点被你吓死。杨贞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恨恨道:“嘴上怎么没个把关的。”

  “唉呀,怨我啰。我一不小心说漏嘴。”

  “我啊,迟早都被你和囡囡两个孩子给吓死。囡囡招祸,你惹祸。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总让我担惊受怕?”

  他是彻底服了穆爸爸穆妈妈,打从心底里钦佩姥姥姥爷和战神,这三位老人家,是怎么把小丫头平平安安养那么大?还是说,京城不是小丫头的风水宝地,待在这里随时招祸上门。

  还好囡囡不知道自己和她妈妈指腹为婚,要不然,以后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小丫头。咦,今天晚上两位老首长接了电话之后那么高兴,莫非是接到囡囡妈妈的生日邀请?

  逐渐冷静下来的杨贞这才发现,原来三少和兰兰两人分头行动,开始追查这事。以兰兰低调的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大张旗鼓高调行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这是在敲山震虎。

  要知道,这些老首长们的份量之重,他们全部参加兰兰的生日,到时会令所有人为之镇惊。

  上一次,京城和边疆的老首长们全部回来参加宝夫人的葬礼,令所有人惊讶不已。如果说那次,是老爷子们对长辈的尊重。那这次,则是他们对晚辈的厚爱。

  他觉得今晚自己要失眠,因为太多的事情堆在一起。思前想后,他忍不住幽幽地说:“为母则刚。”

  “对啊,爹,您说,如果我妈还在,她会不会也像兰姑一样,为了我而不顾一切?”

  宝夫人去世的那十天,杨宗亲眼所见穆妈妈伤心绝望的样子,当时他心里真的担心,提心穆妈妈会撑不住。现在,因为担心有人要对付穆亦漾,她竟然张开自己的双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孩子。

  自己的儿子,看到别人的妈妈为孩子所做的一切,心里应该羡慕吧。杨贞叹了一口气:“阿宗,你妈妈以前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不多。但是,你妈妈是爱你的。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每人的方式不一样,你不能用你兰姑的标准去要求你妈。”

  想起妈妈与自己相处的有限岁月,杨宗觉得,妈妈对他的爱,的确与一般的妈妈不一样。但是,她也是尽量把时间花在自己的身上。

  杨宗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前晚我和小妹在院子里的凉亭上看流星,小妹说我们俩的妈妈在性格方面有点相似。也是在那时,我才说漏嘴。”

  好不容易,杨贞平复的老心脏又一次激烈地跳动进来:“好好的,你们怎么提到自个的妈?”

  “聊天的时候提到。”

  “聊什么不好,非得聊妈。小子,看来你的时间好充裕,是时候,我得好好地找事给你做。”

  “您真要压榨我到这斯地步,保不齐哪天我一不小心,把娃娃亲的名字给说出来。呵呵。”

  平缓的语调里充满了要挟,气得杨贞把身体侧到一边,不想再看到这个逆子:“闭上你的臭嘴,不准说话。做你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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