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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5


  东东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觉得他有时候很笨。夏天到了,邮苑里流淌着另一种气息。我停下脚步感受着绿色葱茏带给我的刺激。杨树、梧桐、松树耸入云霄,仿佛可以喟叹天空的秘密。我躺在园圃里,四周的浓绿包围了我,东东也学着我的模样躺了下来。他滚来滚去地浑身不自在,他说草里的蚂蚁咬他,草叶割他。我听了置若罔闻。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我怀疑这种香气的客观存在——它可能是一种精神上的香气。当一只猫儿忘掉小鱼干,忘掉猫粮,忘掉老鼠,她大概只剩下微微颤动的胡须和轻轻晃动的尾巴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她甚至能感到时间流动的痕迹。时代变了,好多猫儿过的浑浑噩噩。我在想,上一个时代,我们猫儿的使命是捉老鼠,这是从我们在这个星球上诞生以来慢慢衍化出来的本能,可是当这个本能不再被需要的时候,为了证明“存在即合理”的成立,人类便让我们成为宠物,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自主能动性。你看,从前,是客观规律在束缚我们毕生的行动,在我们的英雄榜上,吞噬老鼠多者才能金榜题名;后来,我们被选择。那么一个猫生的理想是什么?一个猫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且不说上个时代猫儿们都没有思考,高于猫性的客观规律压制着猫儿的思想,而今当这个客观规律被替代,我们仿佛就推翻了头上的大山。可是我思考的结果并不明晰。我且暂定为享受生活,追求艺术。有了这个猫生的理想,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我转头身去,发现东东像个色鬼一样贪婪地嗅着我的香味,当他被我发现的时候,就好似变成了一只胆怯的大老鼠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为了缓解尴尬,他问道,你看过《丰饶之海》吗。我摇摇头说,我不喜欢日本文化,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作品总让人觉得怪诞、别扭、阴暗。《雪国》不是很美吗,我觉得那是世外桃源。我明天东东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压根就不喜欢日本,也不喜欢日本小说。我说,天啊,我觉得那种伤感实在有些离奇,我们华夏的伤感总带有一些艺术的美学成分——一种意象的美,但这种伤感东渡到了日本,就好像叫他们撕开了伤感,抽出其中精华的部分,又塞进一些他们自以为美得不可方物的东西,所以伤感变味了,可以说腐败了。我觉得你恨日本,东东故意问道。我一把撕掉一片草皮,叫道,别叫我碰见日本猫儿,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我们沉默了,他故意掏起这个话题。我知道他爱这片雄鸡啼叫的土地。我说,我的主人也十分痛恨日本。东东昂起头看我,没有说话。日本要给他发很多文学奖,他都没有去领,他不想踏入那片肮脏的、狭小的、丑陋的土地,日本友人多次邀请他去参观富士山,他也未去。他的朋友叫他忘掉历史,主人恨恨道,历史不可忘记。主人很偏执,甚至不愿意学习日本文学,看东瀛人的书对他来说痛苦极了。我们家附近的纨绔猫儿,虽说荒废猫生,但也是痛斥东瀛的。我不喜欢看他们的书,他们悲观、恐惧、忧郁、成天提心吊胆,这种精神之雪也席卷了他们的精神世界,继而诉诸笔端。如果一个猫可以快乐,为什么她要悲伤呢?因为他高兴不起来,东东带着爱情的感伤说道,到底还是有走不通的路啊。我说,快乐是由自己的心控制的,不快乐那怪自己。东东说,不对。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强调道,心、心、心。他说,快乐与环境有关。我说,非也,心是内在因素,环境是外在因素,内在因素永远是主要因素。我早就知道他故意铺垫,想问一些心里话,只听他说道,比如说你爱上我(他特意瞄了我一眼,看我是否为他拿我做比喻而生气),我不爱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问你,那你还能快乐吗。哈,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我不假思索地说,我快乐了,我快乐,即使我不快乐,我的理论也是对的。他不知道如何反驳我,只好说我狡辩。我说,好了好了,我们回图书馆吧。他只好跟着我,不过他郁郁寡欢。

  在路上,我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有哲理的话:“每当想象中的我已经跨过千山万水,真实的自我往往一事无成,或空洞地发呆,或悲观的叹息,或麻木的呻吟,总是没有做一件值得称赞的有勇气的事情。理想的我总是在嘲笑现实的我愚不可及、食古不化、碌碌无为。而现实的我则恼怒成羞地批判理想的我天真散漫、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他说得似乎是猫生的道理,其实他在说他对我的爱情。那一刻,我觉得东东和弘毅好像。爱情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万事万物难逃其理。唉,我还没有爱的猫,我在等待他的出现,他一定得和主人一样优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和田木也十分相像。我叹了一口气,爱情啊爱情,要想不被它束缚是绝无可能的,因为它本身就是绳索。我想起了钱钟书老前辈关于婚姻的论断,爱情也和它一样,“爱情就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那么我呢,我还在趴在围墙上晒太阳吧,我就当个看官,看他们进进出出。嘿!我高兴地小跑起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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