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大早，白露就从睡梦中惊醒，她伸出手背揉揉眼睛，然后盯着手臂上的湿润发了一会呆。等到她真的起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她胳膊上的伤并不严重，无非是蹭破了些皮，之前流血的伤口经过消毒也没有大碍，所以白露就没有再缠那些厚厚的纱布，穿了一个轻薄的长袖出了门。食堂的早餐有豆腐脑，白露尽力吃了大半碗，终是在差点撑破了肚皮的时候停下了筷子。

　　新的眼镜白露选择到一家连锁眼镜店去配，白父之前所有的眼镜都是来这里挑，是这的常客，也是贵宾，所以白露这次也是辗转了几辆公交车，到了那家店去更换。店员给白露测了测视力，有些感慨：“按说在你这个年纪，视力应该会上涨的比较快，但是你这个眼镜都戴了多久了，视力还保持在这个水准，真厉害啊。”

　　白露在挑选新的镜框，听闻此话，腼腆的笑了笑。看着玻璃柜里那些长得大同小异的眼镜框，颇感头疼。干脆还是之前那个吧，白露刚想这么说，就见店员拿出一个银框方形的眼镜递给自己。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一天天戴这么沉稳的，这个银色的多好看。”

　　白露见这店员热情的不行，有些招架不住，看了几眼，觉得的确不错，就选了那一款。

　　“好，那这个眼镜大概一周后就会做好，你可以下周六来拿。对了你这个旧眼镜不太能用了，这段时间要不要配个隐形先戴着？”

　　白露点头，虽然自己之前没带过，不过已经出现裂纹的眼镜的确不太方便戴着了。所以在店员的指导下，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戴上了隐形，心里也有了种原来不近视人的视野是这么的清晰宽广的感慨。

　　从眼镜店出来之后，白露就辗转来到了警察局。这里只是一个分局，所以整个房屋建筑只能算得上简约大气，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恢弘庄严。她站在门外，盯着屋檐上挂着的警徽半晌，才抬步走了进去。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警察局是新建成不久的，所以里面的各种设施都是干净整洁。大厅里有在银行那种的服务柜台，白露过去把迟骏写给自己的纸条给她们看了一下，就被一名女警察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白露只是把女警递给自己的水喝了几口，迟骏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拿着本子的小警察。

　　“小姑娘，来了呀。”迟骏看样子心情还不错，笑眯眯的坐到白露对面冲她打招呼。

　　“迟警官早。”白露礼貌的回答，视线开始打量另一个警察。大概是刚从警校毕业，脸庞显得稚嫩一些的小青年，相较于迟骏的沉稳老练，明显涉世未深。不过相同的是，他们眼里都盛着一股热血和光芒，表明了他们准备随时服务人民的决心，让白露的心里有了一些踏实感。

　　小警察可能有点紧张，自从进来之后就拿着笔把视线钉在摊开的笔记本，严阵以待的要在上面写字。迟骏开始例行的问话后，他就把白露说的话奋力记在上面。

　　“简单的描述一下昨晚的情景。”

　　“昨天我正准备回家，就碰到了他们两个人，说要借我的钱花。我不借，就跑了起来，然后遇到了你们。”

　　迟骏的嘴角微微抽搐，试图询问的更详细一些：“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弹簧刀，是否是当初他们用来胁迫你的？”

　　“一开始不是，但是后来我的同班同学正好撞上，刀是用来威胁他的。毕竟持械伤人比普通的威逼利诱要严重很多了。”

　　小警察坐在那里奋笔疾书，听到白露的回答笔尖微顿，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迟骏继续照例做着询问：“那能不能看清他们的面貌？可以详细的描述一下。”

　　“一个人的后脖颈上有一个比较大的痣，另一个手臂上纹了一只龙。”白露几乎没有犹豫或回想，就直接说出了两人的特征。

　　迟骏倒没有怀疑白露或是吃惊她的好记忆力，但小警员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白露，努力才把“还是再好好想想这句话”咽下去。

　　“我的记忆力比较好，而且当时天还不算黑，所以看的比较清楚。你们要是找到嫌疑人，也可以找我辨认。”白露知道自己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所以难得的加了几句话。其实，她的记忆力到了现在应该模糊了一点，但是毕竟这两个人昨天晚上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和那些人一样，挂着让人嫌恶的嘴脸，组成了她想逃却逃不到掉的梦魇。

　　“好。”迟骏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结束了这次笔录。小警察拿着本子去整理，迟骏则是送白露出门。走出警局后，白露踟蹰了一会，终于说出了自己欲言又止的话。

　　“迟警官，我觉得你们如果找到这两个人，就可以从他们那找到市里涉毒的团伙。”

　　迟骏本来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马上严肃起来：“怎么说？”

　　“我的力气其实算不上大，哪怕学过一些防身术，面对两个马上成年的男人也不会轻易逃脱，但是我做到了，所以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今天坐公交车的时候又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形，觉得他们的身形有些瘦，明明身体有些虚浮，情绪却高涨的有些怪异。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学过，吸毒的症状多表现在外表萎靡不振、面黄肌瘦，说话的时候容易思维散漫甚至赘述，注意力难于集中，行为也会趋于退缩，懒散疲沓、劳动力明显下降。而且当初我跑了才没多久，但是他们已经气喘吁吁，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了。综合这些，虽然他们的表现可能不是特别的相像，但这也算合理猜测吧。”

　　迟骏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盯了白露一会，把白露看的特别不自在。于是她低声说：“如果你觉得不对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吧，我先回学校了。”

　　白露刚转过身，就被迟骏拉住，听到他略带感慨道：“白露，你真的很聪明，分析的也很对，为什么不多一些自信呢？”

　　白露顺势把身体转回去，却不敢看迟骏的眼睛，只是低着头，边数着马路上的沥青颗粒，边扯出一抹笑：“迟警官，这些也只是我的臆测，无凭无据的，不能影响警方办案。”

　　“但是你还是跟我说了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你希望能够早点把他们抓住，保证自己的安全吗？”迟骏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松开了白露的胳膊，换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行了，我今天没有什么任务，把你送回学校吧。毕竟在把涉案人员抓到之前，你是我们警方需要重点保护的...证人。”迟骏觉得受害人这个词有些不妥，所以换了一个做替换。

　　白露没有推辞，带着迟骏沿着昨天跑过的路，回到了学校。

　　“谢谢迟警官来送我。”白露微微躬身，对于这个热心的警察心存感激。

　　迟骏不在意：“不用客气。不过你这两天最好都不要离开学校，免得那两个人报复，学校里有保安，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白露点头应下，和迟骏挥手作别。

　　她还有很多题没做完，最近不会出校门了。白露在走进学校后，如是想。

　　但是周天，白露就被打脸了。因为于果果此时正苦苦哀求着自己，故意可怜巴巴的卖惨。

　　“白露，白大美女，求你了嘛。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妈，现在就把我送回来，就是因为还能够抓着周末的尾巴出去浪呀！要不然下周学校不让出去，我下下周可能没有机会早点回来了。今天可是我家小粥粥第一部男主电影播哎，我一定去捧场。去嘛，去嘛。”

　　在于果果同志磨了半个小时之后，一个字都没有学下去的白露合上练习册，无奈的答应下来。

　　“好，我去。但是最近学校不太安全，我们要在八点之前回来。”

　　正准备搜影院周围的电子城和密室逃脱的于果果手指顿住，泄气的把手机扔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答应着：“好好好，我们吃完饭就回来，绝对不会晚。”

　　白露思考了一会，借了于果果的手机存了一个号码，设置成了一号快捷键。

　　于果果口中的小粥粥，是如今的新晋小生盛闻洲，因为一部网剧而打响了知名度，很快就接了一部小众电影，出演男主。电影共两个小时，等白露抱着一个空爆米花桶出来的时候，不太满意的嚷嚷：“什么嘛！我们家小粥粥怎么接了一个这样的电影，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有两次都快睡着了，要不是因为小粥粥的脸，我能秒睡给他们看。真是，浪费了我二十块钱。”

　　着实失望的于果果打算在晚饭上发泄自己的火气，拉着白露去了一家自助餐，吃到赚回本才心满意足。

　　于是，等她们两个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白露从下了出租车之后，就格外的警惕，直到她在校门外一条小巷子里，看见了那两个蹲着的身影，倒是没有觉得意外。

　　“果果，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白露冷静的很，面不改色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边说边带着于果果过了马路，靠向小巷边的远处拐角，以确保那两个人看不见她们。

　　白露的表现很稳，但是因为她怕于果果知道了徒增恐慌，所以于果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果，这件事情因为于果果这个变量，出现了差池。

　　于果果正低头刷着微博，所以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个身影：“你等等，我刷完这几条微博哈。”

　　然后她的手指往下划了划，突然惊慌的大叫了一声：“卧槽！章林居然结婚了！”

　　本就没有什么人的路上此时只回响着女生略带尖厉的声音，白露心里沉了沉，拉着于果果快步往学校方向走，并且低声严肃道：“快，1号快捷键，赶紧打。”

　　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建筑可以躲起来，警局也在学校的方向，所以虽然那两个混混堵在去学校的必经路上，也只有学校那里比较安全。拉着于果果往学校跑几乎成了白露的应激反应，用比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飞快的跑起来，很快就到了两人躲着的巷子，并且越过了那里。

　　“跑什么跑，给我站住！”两个小混混也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嚷嚷着追过来。白露拉着于果果跑了一会，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慢下脚步。

　　“果果，快捷键1是警察的电话，你跟他说清楚我的位置，我先拖住这两个人。你马上跑回学校，叫保安过来，快！”说着白露推了于果果一把，然后完全站住，迎面对上了两个追赶过来的人。

　　于果果迷迷糊糊的跟着白露跑了一会，神志终于被冷风吹醒，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惊慌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于果果下意识按照白露的嘱咐，边跑边打着电话，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此时，她的心里哪还有什么章林结不结婚，她的小命就快要没了！

　　那边，白露看着那两个混混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自己，神情冷漠。

　　“你个小娘们儿，不是跑的挺快的吗？怎么不跑了？！”

　　白露冷笑：“没想到你们还敢来这堵我。”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那两个混混嗤笑，一副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神情。

　　白露的手微微攥着衣角，嗓子微哑，悄悄的扯起了唇角：“你们吸毒之后，难道没有觉得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吗？是不是大部分时间，心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是不是根本离不开毒品，只要不按时吃药，就难受到想要死？且不管你们会对自己的家庭产生什么影响，当然了，你们也不会在乎这些。就只是说，你们能有多蠢，才会乖乖的被毒品控制，是不是只要给你们毒品，让你们干什么都行？”

　　白露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她双手抱胸，语气不带一丝感情：“那我让你们去死，你们会这么做吗？”

　　一时间，那两个混混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居然陷入了几秒诡异的沉默。

　　白露转过身，心里计较着，保安应该快来了，迟警官也该过来支援了。她泄了憋在心中的一股火，把手掌的濡湿用衣摆擦了擦，大步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混混们终于反应过来，见着白露要离开，也不管自己的脑子里是不是还一团浆糊，下意识就要叫住白露。

　　白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不徐不缓的走着。两个混混下意识就要追过去，胳膊就被人搭住。

　　“不是说了这两天都有活动吗？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

　　白露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别的人，听见还有旁的声音出现，警觉的回过去，对上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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