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开
谢谦再一次追上去，想要抓住周玉川。
冯炯不得已发动汽车，谢谦一边追一边喊：“周玉川，你不准走。你说过的，要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汽车越开越快。周玉川用余光看向后视镜，谢谦猝然倒在水泥地上。
有人围上来。周玉川看着镜中的他，逐渐缩小，渐行渐远。
曾经，你身披秋夜最美的星光，于人海中向我伸出手。现在，星光散尽，你终与路人无异。
而我，会永远为那片夜空而心动。
＊
“她真的这么做了？”谢崇敬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
“小王说的。他也是受刘总的命令，但他都避开了关键部位。”林辉恭敬道。
“囚禁，虐待。真是个疯女人。”谢崇敬愤然，随即神色一缓。他征战商场多年，喜怒哀乐习惯藏于心底，面上也看不出是关心：“谢谦现在怎么样？”
“他晕倒在那个女孩家的楼下，被路人送去医院了。已经没什么大碍。”
“那个女孩听说他得不到继承，就这么走了？你先前对她的评价不错。”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谢崇敬起身踱步：“你又想说，就像谢谦对我一样，这一错怪就那么多年。”并没有伤感很久，他话锋一转，“他今天发生的事保密，尤其对谢寅。”
谢谦从床上睁开眼睛，窗帘漏出来的阳光直直射向他。他难受地用手遮住。
反应许久，才记起为何睡着，为何醒来。依稀记得中途醒过几次，每次犹如从噩梦中抽离，浑身是汗。
他缓缓起身，手上一用力，还是酸痛刺骨。他下床站直了身体，五脏六腑好像翻江倒海，令他几乎作呕。
但是再痛，还是比不上心口的疼。
曾经如一滩烂泥，被一束名为周玉川的光唤醒，切身体会过完美无瑕的爱，原本残缺的灵魂也缝补完整了。
可她要走，无异于撕裂他的整片灵魂，这痛到深处的撕扯，让他好不容易才完整了的灵魂，龟裂出比原先更大的创口。
他可能，会比遇见她前还要糟糕。
门外是阿远和小葛。
“找到了，《男人失恋后痛不欲生，朋友该如何安慰？》”
“我也看到一篇，《快速走出失恋伤痛秘籍》，我发你看看。”
谢谦轻飘飘走出来。
小葛先看到他，心虚似地将手机锁屏：“你怎么起来了，你还好吗？”
谢谦双目无神，嘴角还带有淤痕：“我妈呢？”
“你妈去上海了，这不看你……所以我们来陪着你。”
上海。没记错的话，泓盛集团总部就在上海。
谢谦木讷地往厨房走去，从冰箱里拿了几瓶酒。小葛一惊：“你要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
说话间，谢谦已经喝下半瓶酒。
阿远走过来，夺过酒瓶：“谢谦，女神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你要是想知道原因，我就算被你妈明里暗里添堵，兄弟我也送你过去。”
“不用了。”
“那你这样算什么，你还想继续做烂人是不是。那好，我再叫几个系花来，开一场单身派对如何。”
谢谦眼神幽深，带着无力感：“好啊，把mk酒吧那个小曼叫来。”他又起开一瓶酒仰头灌下。
阿远见到谢谦要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胆小，懦弱，自卑。女神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她肯顶住压力跟你在一起，她是多么喜欢你，她突然说分手，你不想原因，不去挽回，就在这里当鸵鸟，你算不算男人！”
说到后来，阿远咬牙切齿像在恳求：“放下你的自尊和骄傲，去找她。”
冰啤酒穿过身体，谢谦不由地一怵。
“她嫌我没出息，继承不了谢氏集团。这就是你女神的真面目。”谢谦冷冷道。
“如果你相信女神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你分手，说明你根本配不上女神。你还是别去找她了，她值得更好的。”
气氛降至冰点。阿远撂下最后一句话后，扭头离开。
“不好意思，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一个穿着雪纺连衣裙的女孩走进来，袅袅婷婷站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中。
小葛认出她来，像是看到了救星：“艺祯，你怎么来了？”
“听说谢谦受伤，我来看看他。”她说。
谢谦抬起眼皮，轻慢地看了一眼何艺祯，又收回目光：“还没谢谢你。你自作主张跟我爸妈说，你在杭州一直是我作陪。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有可能，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何艺祯唇形饱满，笑起来特别自然大方：“你这样说，我罪过可就大了。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作为朋友，我想帮你。”
小葛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想听何艺祯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是，她放弃你的那一刻，已经深思熟虑过，没有你她会更好。我觉得你与其沉溺于过去，倒不如洒脱点离开。明天十二点的飞机飞美国，你要是想通了，可以跟我一起走。”
阿远看着谢谦出神的样子，出声喊道：“谢谦……”
周玉川挽着奶奶回到家，一路上就听到她的哈哈笑声。
“过道里不可以大声说话。”奶奶提醒。
“开心嘛，欢迎奶奶回归——”周玉川张开双手，热情拥抱奶奶。冯炯跟在后面，将门关上。
“行了，火锅也吃了，电影也看了。我是撑不住了，先休息去了。你陪陪冯律师。”奶奶说。
周玉川脸上挂着笑容，目送奶奶走进房间。冯炯无奈道：“行了，别装了。你奶奶进去了。”
这家伙，根本没表面上的乐观坚强，都是一层皮，做出来不知给谁看的。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大哭过几回。
“奶奶那么聪明一个人，你瞒不过她的。事实上，你瞒不过任何人，甚至连海底捞的服务员，都看出你的不对劲，单独给我们桌送了块蛋糕，你以为真是我们运气好，他送错了桌吗？”
周玉川顿了一会，才意识到冯炯的意思。笑容逐渐散去，头低垂下来：“你又想劝我去找他？”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你自己，这几天没睡好吧。大家都会爱错人，都会掉眼泪，都会崩溃，但这不妨碍我们继续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
周玉川看向窗外，喃喃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她想了想，说，“只是一想到，我以后再也参与不了他的生活，他的喜怒哀乐，还是会感到非常难过。”
冯炯引开话题：“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奶奶这次休养得久，感觉身体比之前还要好。这一年我打算带她到附近走走，她很喜欢临水的小镇，像乌镇、南浔、宏村。”
冯炯来到她身边：“知道我老家在哪里吗？”
周玉川微微睁大眼睛，还真没听他说起过。
“兰烟古镇。”
周玉川摇摇头。江南水乡多支流，旧时人们以水建镇，靠水而生，因此周边水乡古镇众多。随着经济发展，一个个小镇被开发成网红打卡点，但她对这个名字依然陌生。
“它的美没法用语言形容。只是我老家民风淳朴安逸，所以一直很低调。就连你这个杭州土著，都没听说过。”
“你在邀请我？”
“我在老家的老房子已经找人整理好，我的年休假也已经请好，你看着办。”
周玉川终于笑出来。冯炯松了一口气。
这时，小葛发来短信。
【谢谦明天十二点飞美国。你来送他吗？】
周玉川愣了愣，随即回复一个猫咪竖大拇指的表情。
天空明朗，映衬得万物澄明。
机场里，购物区各色商品云集，何艺祯饶有兴致地一样样挑选。不远处，小葛陪着谢谦，两人气氛低沉。
谢谦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你跟她说了时间了？”
小葛摊手：“都说了，她怎么回复的，我不都给你看了嘛。”
谢谦望向入口，候机厅里人流涌动，却没有他想见的人。
小葛撇撇嘴：“你在等谁，阿远？还是女神？”
谢谦没精神地看他一眼，明知故问。
“帮我跟阿远说一声，昨晚我在气头上，让他别在意。”
“好。”
“阿远说的没错，我真的怕了。我太了解周玉川，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哄骗，太明显了。那天她说的，每一句都那么真，我控制不了自己，总是一字字一句句去想。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还要喝一样。我去美国，只是想好好想想，她到底想要什么，我还能给她什么。”
“好。”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多照顾她。要是她有什么事，跟我说。”
小葛张了张嘴，又想问是阿远还是女神，生生咽了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努力，和你一起规划人生。】
【我可是j大女神，你一个只会寻欢作乐，不受家族重视的富二代，凭什么追我。】
周玉川的句又在耳边响起，谢谦没有回答。
何艺祯冲他们招手：“谢谦，我们在贵宾楼登机，要出发了。”手上并没有多一个袋子，看来购物区的商品没有打动她。
谢谦又看了眼入口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
周玉川在机场外的高地上，整片飞行区一览无遗。
11点59分。
飞机开始滑行。洁白的机身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鸥鸟，带着一阵呼啸声冲向蓝天。
周玉川向前迈了一步，像要去追。
眨眼间，飞机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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