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钗头凤（3）

　　清光才道：“那些人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嫂嫂果真放心让那些人去自查吗？二姐姐的钗头凤是贵重之物，我也见过，心中估摸着可以价值至少百金，这是不小的数目，平常人见了焉能不动心？”

　　兰若叹道：“我焉能没有此番顾虑？你刚才也都听到了，她们岂是一群可以随意调遣的人？都是家中的老人，个个有头有脸，在母亲那里也是受尽宠信，我刚刚掌家，不敢得罪半分——她们说的也有理，她们是家里的老人，还想要终老于此，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们回去纠察，个个都是心中有数的人，手底下的人犯了错，应该不会包庇纵容。”

　　清光道：“嫂嫂，你也说是应该，可见没有十分的把握了——嫂嫂是刚刚掌家不久，但这都是母亲的决定，母亲决心将这个家交给嫂嫂，嫂嫂便是主母，遇到事情可以听从母亲的见解，但不必如此缩手缩脚，嫂嫂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那些婆子们是有头有脸，在母亲那里也能说上话，但她们终究是仆，嫂嫂再年轻，再刚刚持家，嫂嫂是主，主仆尊卑，不能荒废，她们若是不听话，便将她们绑了，带到母亲那里，或是直接赶走，报与母亲，母亲没有理，再想护着她们也不能够，惩治一两个，其他的就不敢了。”

　　兰若笑道：“我若那样做了，母亲定会雷霆大怒，我实在难以消受。”

　　清光道：“嫂嫂如此做派，只怕母亲也难以消受了——母亲让嫂嫂掌家做主裁，不是要嫂嫂听那些仆人的话——嫂嫂可看出来母亲一日比一日脸色阴沉，尤其是面对嫂嫂的时候？”

　　兰若脸上的笑容浅浅僵硬，笑不出来了，一脸为难，道：“我岂能看不出母亲的态度转变？只是看出端倪容易，解决问题却难——妹妹，你还太小，哪里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的联系？”

　　清光当然猜得出来嫂嫂兰若的内心想法——母亲万夫人放权，让嫂嫂兰若掌家，名义上一概不管，实际上频频影响嫂嫂兰若，嫂嫂兰若不按照母亲万夫人的意思来，那些婆子仆妇，还有各处小厮们就开始给嫂嫂兰若使绊子，让兰若寸步难行。

　　因此，嫂嫂兰若养成了依附母亲万夫人的习惯，也纵容那些仆人很久了。

　　清光想，还是嫂嫂兰若太顾及脸皮，不敢放开手脚，也不敢有变动的想法，处处受制与母亲，最后出了事，母亲万夫人是不会担责，承担后果的只有嫂嫂兰若——治家无方，无才无德的大帽子是扣得死死的了。

　　清光道：“嫂嫂，不知能否听我一言——”在嫂嫂兰若的耳边，清光悄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兰若道：“我怎能这样做？”

　　清光反问道：“嫂嫂为何不能这样做？母亲将整个家都交给了嫂嫂，还告诉嫂嫂放手去做，警告下面的人不要仗着是老人，倚老卖老，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她——嫂嫂啊，这几件事，您不能只做这最后一件啊——嫂嫂，您对那些婆子们十分好，她们便会生出八分不尊重来，瞧瞧她们现在的样子，太不像话了！”说到最后，清光激动地一拍大腿，想起前世自己的无限风光来——

　　前世，母亲万夫人见嫂嫂兰若十分软弱，任由那些下人胡作非为，也不敢约束，生怕担责，便让十三岁的清光协助嫂嫂兰若管家。清光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说话做事十分泼辣，不容那些下人多嘴，做府中老人的姿态，管事第一天，就给那些下人们一个下马威，赶走了几个年纪大，资历老，却不听话的婆子男仆，一时间，府中的仆从没有不敬畏这位四小姐的。

　　清光知道，必须用非常厉害的手段才能镇住这些在府中多年，快成精了的人，尤其是年纪大些的婆子仆妇——清光多年经验，那些年纪大些的婆子仆妇最是能招惹是非，搬弄是非，倚老卖老了，面对主公是毕恭毕敬，一转头便是另种面容，对待年纪小的婢子小厮，不说半句实话，一字一个陷阱，脏活累活都分派了别人，最后邀功请赏比谁都积极。

　　这些毛病不打不罚不骂是不行的！

　　兰若笑着给清光揉了揉大腿，笑道：“你疼不疼？这声音可真响亮。”

　　清光道：“嫂嫂，这样响亮的声音若是耳光打在了那些婆子脸上，她们就不会敢那么不客气的跟嫂嫂说话了——嫂嫂，你不能再如此宅心仁厚了，对待她们，就要厉害些，不然她们敢在母亲面前播弄是非，颠倒黑白呢。”

　　兰若眨了眨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是非轻重，觉得还是小妹妹的话有道理，现在她畏手畏脚，不敢去管那些婆子仆妇，其余的人便会有样学样，不可控制起来，到时候，婆婆也会埋怨自己无能。

　　也不用以后了，现在婆婆已经有些微词了，连丈夫也说自己没有管家的能力。

　　兰若心中很是不舒服，非是她没有能力，而是她不愿意违逆婆婆的意思，事事先摸清楚婆婆的意思，才去做，这样一来，耽误了时辰，也错过了许多良机。

　　“那我就试试吧。”兰若轻声道，她内心总有些许忧虑，在她管家的这段日子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像是上天考验，又像是人为制造出来，为的是不让她管这个家。

　　她不愿意失去这个“管家”的身份。

　　清光又道：“嫂嫂，我刚才听得有一个婆子说要回去自查——这也是万万不可！”

　　兰若点了点头，叫来水晶，道：“你去告诉一门二门，还有旁门的小厮，暂时将门封闭，府中人出入要走角门，再去告诉申臣家的与罗大家的，这几日有人要出去，要先去找她们签字画押，还要检查身上的一应东西，晚上多带些人在府中巡视，不得偷懒，有人不服，让他们直接来见我。”

　　水晶答应去了。

　　清光道：“嫂嫂，我与和光适才在房中检查了一遍，我们两人的屋子里并没有丢失财物，又查了我们二人的婢子们，也都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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