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智力退化
老实说，少年这身本命融合的姿态，对阿滚来说，也是久违的画面了。
犹记得初次见面，古烈被有情诀强行召唤，他就保持着这身树木女神般的模样。那时阿滚下意识一刀劈过去，但强烈的野兽直觉，他这把刀还是没有挥出去。
后来他就被拖进了这场命运捆绑的泥潭中，直到现在……
明明只有二星的古烈，却不用通过东巫行的【信仰具现】，就能直接完成融合。
他漂浮在半空中，整个人都是动态的，缠着长发的细藤无风自动，卷起了周遭不少的树叶。
一如既往的绿色长袍，被柳叶、龙柏叶、菟丝子、羽毛枫等植物共同点缀，凸显出清凉又葱白的皮肤。
最显眼的，无疑是半实半虚的荧绿色斗篷，如水流般荡漾，时聚时散。
此时古烈释放出来的漫天生机，都经由斗篷，传递给了镇星石里封印的小茉莉。
阿滚把手抵在刀鞘上，随时警惕着情况突变。
但事实上，镇星石就这样顺利地融化了，封印如同纸糊的墙壁，一碰就碎。
小茉莉的容貌再也没有任何阻挡，全方位地盛放在这片空间。
阿滚恍惚间，又陷入了那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但“树木女神”却突然回过头来。
这张脸和古烈至少有九分像，瞳色却染上了新绿，气质更是翻天覆地，这些微妙的改变，足以创造出一位惊世美人，直接迸发出了难以抵挡的光芒，与小茉莉分庭抗礼。
阿滚瞬间惊醒，他深邃的目光，投了那位“树木女神”。
女神露出一丝苦笑，眼神再也没有任何戾气与残酷，只剩下悲天悯人与慈爱仁厚，这原不该是古烈能表现出来的情绪。
“你是龙烈吗？”阿滚忍不住开口，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气息，分明是属于那位“龙烈”。
“这段时日，古烈给你添麻烦了”龙烈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小茉莉有许多秘密，但她并不是坏人，也劳烦你多多关照”
说完这几句话，龙烈已经气若游丝，快要发不出声音了，但他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于是阿滚连忙蹬腿，往前凑去。
龙烈挤出一抹淡笑“古恩，谢谢你”，阿滚不禁呆住，这个名字也真是久违了。
紧接着漫天的绿光迅速衰竭，几个瞬间，便消失无形，只剩下身着常服的古烈，蜷缩地睡在草地上。
原先镇星石占据的土地，如今却躺着少年与少女。
阿滚怔了半晌，这件事就连野兽直觉，也不能再给他半分反馈，到了必须要动脑的烦闷时刻。
所以刚刚那个树木女神，确实是龙烈吗？等他醒来后，到底又会变成谁？
阿滚和龙烈并不算熟，只在有情诀的小黑屋，有过短暂的接触。更多的都是通过旁人讲述，来了解他的为人。
虽然龙烈和古烈两个，都并没有完整的感情脉络，像极了机器人，但个性却有很大的差别。
古烈阴晴不定，像个一触即发都定时炸弹，并且极度自我，大部分时候都冷酷得毫无人性，就像那把名为断魂木的黑伞，这是阿滚亲身体会过的。
相比之下，龙烈的人情味就要浓一些，他心怀家族，肩抗守护，充满小心思，外加少年式的狡黠与羞涩，像一棵茁壮生长的树苗，类似青藤。
阿滚实在不擅长这种动脑的场合，只觉头疼，一屁股坐下来，静待古烈和小茉莉的苏醒。
他也想过要把钟轩阳他们带过来，一起想想办法，但小茉莉这张脸实在是个大杀器，以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等了许久，阿滚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他终于忍不住，举着拳头准备把古烈直接敲醒。
正逢这时，古烈露出冰冷的瞳孔，瞪了一眼阿滚“你没有脑子吗？”
阿滚瞬间就判断出来，眼前这人毫无疑问还是古烈，龙烈只是昙花一现。
古烈发完狠，虚弱地坐起来，禁不住冷汗直冒，刚才的绿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一片，忽明忽暗。
他的脑子非常混乱，那个占据身体的人，毫无疑问是龙烈。而且是经过木灵融合浇灌，拥有怜悯与慈爱的龙烈。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凭什么还要回来？触发的条件又是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你搬进了一套凶宅，前主人还阴魂不散，不但和你强行合租，还有可能诈尸归来。
对古烈来说，【自我之情】是他最核心的情感，决不能容忍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
眼前古烈的神情越来越阴暗，似乎陷入了某种扭曲的心态，阿滚只觉不妙，正准备想办法打岔，就见一旁的少女突然苏醒了。
她揉了揉朦胧睡眼，好奇地环顾四周，等目光接触到古烈时，立马喜上眉梢，大声喊到“圣子哥哥！”
她的喜悦与热情，像一阵热浪，几乎要淹没了这片天地，不过须臾间，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古烈跟前，甚至连阿滚都没看清动作，不禁大惊失色。
谁料她只是一把挽住古烈的手臂，像个依赖着父亲的小女儿，放声大哭起来“圣子哥哥，我之前被关在石头里，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古烈此时已经回神了，蹙紧眉头，有些迷惑地看着小茉莉。
她还在继续嘀咕“你似乎和以前又不太一样了，圣子隔三差五就要来个大变身，真是让人困扰”
小茉莉倒是敏锐地察觉到，眼前人并不是龙烈，只不过她这表达方式，说不出的怪异。
“她…她居然是这种风格的？”阿滚大跌眼镜，这那里有半点与外貌匹配的仙女架子，更像一个七岁的孩童。
“根据我记忆，并不是”古烈撇了撇嘴，过去的小茉莉虽然也有天真的一面，但更多是优雅有礼的模样。
古烈调整好心态，准备先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小茉莉，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小茉莉笑脸盈盈“我历经数年，跋山涉水，凝视预言，循迹呼唤，终于找到了你”
这句话，的确是小茉莉爱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但这语调却和过去有些差异。
就像换了一个芯子，但情况并没有古烈这么极端。
或许…更像是智力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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