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龙游仙会

　　轻骑烈马好赶路，面风背雨是旅家。

　　苏青一路东行，双马轮替，甚是迅捷。不足三日，便彻底远离九连郡的范围，东入雁北郡地界。

　　赶路的方法，在于前紧后送，既然远离了九连郡，已不必担心屠家的追捕，苏青放慢速度，想着寻一大城好好休整一番，无论是他，还是两匹马，这三天没日没夜地跑，可是累的不轻。

　　雁北城，是北地大城，坐落于大江上流，有数条支流交汇，历史悠久，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大城，之前汝南郡城与其相比，倒像个村落一般。

　　苏青凭路引入城，也未受到盘诘，更没有所谓的入城费之类的东西，真正显示出了一座大城的气度，胸怀。城门正门紧闭，人们皆从两个侧门进出，商人，士子，农夫，小贩，煕煕攘攘，密而不乱。

　　牵马走进城门，一股干净整洁的气息迎面扑来，城中道路皆以青石铺就，道旁房舍也以二，三层小楼居多，砖石结构为主，不少楼宇还雕梁画柱，尽显奢华。

　　苏青牵着马，在清幽的偏僻城西找了个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将马匹安顿妥当，再吩咐伙计打了桶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去满身风尘。

　　离开极北之地后，气温已有不同，感受着和煦的温暖，凌冽寒风已经抛在身后。

　　终于不用忍受那股寒意了，苏青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双子峰洞中杀戮开始，再到围观屠家杀人劫财，最后到放火烧楼，遁入江中逃生。他一路奔波，无论身体，心理的压力都是不小，现在总算安全，总要好好领略北地大城风采。

　　整整泡了半个时辰，苏青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次日出门之时，苏青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一身轻简便装硬是被他穿出挺拔的效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容貌普通，面色偏白，离风流倜傥稍逊一筹…….

　　这也没办法，虽为修士，但他也不想在陌生的地界彰显风雨楼的身份，那月影派的服装更是不敢穿。除此之外，他也不想作短褂束衣的武人打扮，更不想穿上长袍阔袖的文士服，只有几套轻便衣裳勉强合适。

　　从客栈出来，苏青脚踩青石之上，悠哉悠哉地渡步在湖畔，这是除了大江之外，雁北最著名的龙游湖。

　　湖面幽暗，有一左一右两道小河直通大江，粗粗一看，似大江奔流而过，却被青山所阻，在这雁北城中翻了一个身，留下这千亩湖水，壮丽非凡。

　　传言曾有仙人下凡路过此湖，见湖中有银龙翻腾欲要逃出这尺寸之地。仙人见龙困于此，伸手一挥，整个湖泊之中湖水倒卷，银龙飞腾大江，鳞甲龙爪，开垦出两道沟壑，化作小河。

　　苏青人在湖畔，看到船来船往，倒也热闹。

　　徒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在不远处。

　　“客官可要坐船吗？”

　　苏青扭头望过去，见到一船娘凝眸浅笑望着自己，不由一呆。

　　船娘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轻挽裤管，露出白白的两截小腿，如藕似玉，赤着脚，纤足秀美。如今已经是春夏时节，可这北地还是有些寒意，可她看起来还

　　是热气腾腾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健美的气息，丝毫不觉得寒冷。

　　雁北城水利渠道，无论是行走和运输都有极大的便利，称得上是河渠相通，纵横阡陌；由此，船家也和其他地方的马车车夫一般，应运而生，为客商引路，赚些生活所需的费用。

　　“客官，要坐船吗？”船娘美目流盼，又问了一句，笑容更浓。

　　苏青心想左右无事，就跳上小船，往船娘递过一枚银两，道：“正好，我想游历下雁北。”

　　见苏青如此阔绰，船娘大喜，已经扳桨前行，只是几下，船走顺水，离开了岸边。

　　看了眼湖面，只见湖中往来的船只不少，居中更有大船汇聚，以铁锁捆绑相连。虽是白日，亦是张灯结彩，挂起了红色灯笼，热闹非凡，苏青指着远处汇聚的的船只，问道：“那是在干什么，是有节日庆贺？”

　　船娘开心地笑起来，“客官难道是头一次来雁北，怎会不知雁北的龙游仙会？”

　　“龙游仙会？”苏青好奇道，“这我还是初次听闻。”

　　船娘划着桨，笑道：“每年的暮春与初夏之交，便有仙宫道门的仙师们，于湖心亭的升仙台上，收取凡间根骨出众的凡人作为道童弟子，被人称为龙游仙会。

　　逢仙会临近，雁北城便聚集了全郡的贵人们，提前租下船只，在湖心亭附近，找个好位置等候仙会开启。那些大船汇聚湖心，无一例外，是来参加龙游仙会的……”

　　雁北居然有如此渠道，可以接触高高在上的修仙之路？苏青心中狐疑不定，当初他拼死拼活进入风雨楼，难不成这大城市里竟然如此稀松平常。正胡思乱想中，船至湖心，靠近那些大船，苏青下意识地问船娘，“不知你是否知道，这龙游仙会何时开启？”

　　“当然知道，雁北人又有谁不知道呢？每年的六月初六，正是仙会开启之日，客官若要参加，可是来不及了呢。”船娘看了他一眼。

　　苏青不解：“六月初六未至，距今尚有数日，怎么就来不及了？”

　　船娘嘻嘻一笑，解释道：“龙游仙会，只收十三至十五岁的男童女童，若年纪太小，则心智未开，不好管束，而年龄太大则根骨已成，试了修行的时机。”

　　苏青点点头，修行数年，自己这具身体年至十七八岁，已是青年了，还想参加龙游仙会，也难怪被这船娘嬉笑。

　　如此看来，修真虽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然而与凡世间却并不是全无瓜葛。据他所知，楚国各大郡都有门派仙宗守护，或者也可以说是把持，比如汝南郡的天玉门和月影宗，还有分散各地的风雨楼和闻香教，甚至是像九连郡大权独握的屠家，雁北郡肯定也有宗门庇护，只是不知道是那个罢了。

　　当初康明说凡是有根骨者，长到一定年龄就能感悟天地灵气，开始自我修行，看来应该是十三左右的年纪，也就是说，凡人在十五岁之前，就应该能判断他今生是否能修行。苏青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青囊公子这样拥有洗髓丹的爱诗异类。

　　“那你也去参加过仙会了？未被选上么？”苏青干脆与船娘闲聊起来。

　　船娘闻言神色一暗，“湖心亭，那是贵人们才能靠近的地方，每逢仙会当日，湖心亭便被船只团团围堵，一步百银，十步万金，愈加靠近，花费便成千上万，岂是我这样的穷苦人家能负担地起的。”

　　苏青点点头，明白过来，这种能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总有名门望族和富家大户封锁，岂是一般人能靠近的，普通人家若是层次不够，身家不丰，却当真与修真无缘。这龙游仙会号称收集凡间天才，恐怕也只是在这些有权有钱有势力的人之中，远不如后世的科举制度与国考制度来得普及。

　　船至码头，有江湖大堤，长有数里，沿堤绿柳成荫，宽阔笔直，码头上人来人往，早已搭好彩棚，迎接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最开心的自然是那些船家，纷纷将自家船只停靠在码头，待价而沽，等待四方来聚的贵人们在龙游仙会的那日凭租船只。

　　如此仙会，理当凑凑热闹，这种异世文化的盛况，苏青可不能错过，大不了多玩几天再重新上路。船靠近码头，苏青丢下一袋金银，告知船娘：“待仙会开启之日，你在我登船之处等我，去仙会凑凑热闹。”

　　船娘大喜，接过袋子打开一看，一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道：“客…客官，这么多金子！足够靠近湖心亭了，我可不敢收下，若是不慎弄丢了，耽误了客官参加仙会……”

　　“这只是船资而已。”苏青和煦地笑了笑，抬脚跳上码头，往人流稠密之处行去。

　　雁北城中，苏青四处闲逛。他发现，随着龙游仙会的即将召开，雁北成这几天是越来越热闹了，也许是吸引了全郡太多的贵人们，城中大多是锦衣之人，更多的却是羽扇纶巾的读书人，与身着文士长袍的文人骚客。

　　但最为醒目的，却是那些华丽马车上，面带纱巾的女眷们。偶尔掀开车帘，露出半张娇柔面孔，对街上面相英俊男子掩扇而笑，引得路人频频瞩目。这些女子大多年纪不大，无一例外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应该也是来参加仙会的。苏青猜测，就像风雨楼的红缨堂一样，龙游仙会之中，应有门派专收女子。

　　苏青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用过晚膳之后继续逛街，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在成片灯火的映照下，街道上灯火辉煌，火树银花，尤其是码头堤坝附近，更是亮如白昼，月亮也在无数的灯光下黯然失色。

　　……

　　这天，正是六月初六的龙游仙会之日。

　　街上人潮人海地往龙游湖畔涌，苏青途径湖堤，看到远处码头上，一个个彩棚前都围满了人，等候上船。

　　彩棚错落有致，看来这些船家也是经验丰富。大部分的彩棚却在外侧挂起了席帘，阻挡了外人视野，苏青这些日子勤练瞳术，看到里面立着一个个兴奋而又忐忑的少女少女，大多是参加仙会的人选。

　　有的棚子大些，有不少人等候在棚下，那是租大船之位的，一艘船能容下不少人；有些棚子虽小，但布置奢华，等候的人无一例外是气质不凡者，那是单独租借了游船的；还有些并不起眼的棚子，却围满了人，那是尚未提前租到位置，在临时竞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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