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弼马温是什么官
“师父须快些问，我这法术要不灵了。”
这么快！这连半分钟都没到啊！
“此处仍未出五行山地界，多少小神小仙都在盯着我俩，不可再多言了。”
也是，这五行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天庭和佛祖的眼线在这呢。
“好吧，今后有机会再讲，我们走吧。”
孙悟空收了圈，我们就这么不急不慢的走着，分别自我介绍之后，随口聊着天气啊风景啊之类没营养的闲话，一直走到了傍晚。
我加快了速度，恰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户人家，虽然去敲门的时候孙悟空把那家的主人吓得不轻，不过好在有我这个正牌的僧人在，总算是收留了我们。
老汉一家人准备了斋饭招待我们，我坐下之后对悟空道：“悟空，饿了吧。”
听到我问他饿了吗，孙悟空瘦小的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不饿，不饿……”
听到悟空低声的这两句不饿，我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我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盼了我的大圣二十几年，那还是我这个后世之人知道自己有这取经的机遇，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而孙悟空呢，这五百年他却是没有任何希望的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磨灭了所有的张狂与梦想，直到最近菩萨告诉了他取经人会来救他，他才有了重获新生的希望，我现在能够理解孙悟空见到我时为什么会兴奋成那样了。
五百年，每天三餐根本就不是我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有人喂他瓜果梨桃，而是来自神佛的残酷折磨，我们来算一算，一天三次，一年三百六十天，就是一千零八十次，五百年，就是五十四万次的残忍折磨！五十四万次！这还是不算闰月的，我知道，孙悟空怕了，是真的怕了。
我拿过一个黄面饼子，掰成了两瓣，自己拿着一个，把另一个交到孙悟空手中。
“来，为师与你分食一饼！”
孙悟空看着手中那半块饼子，良久，慢慢放进口中咬了一口……
吃完饭闲聊时才知道，原来这家的老汉也姓陈，和我是本家。
这傻猴子还奇怪，我姓唐，那老汉姓陈，怎么是本家。
我告诉众人，我本不姓唐，唐三藏一名是我与唐王李世民结拜成为御弟后所得，唐王以国为姓赐我姓唐，又以西天三藏经卷为名取了个唐三藏。
其实三藏这个名字李世民给我起的有点草率了，取经的就叫唐三藏，那砍柴的是不是叫李三捆，打渔的叫王七条？
孙悟空问：“不知师父俗家姓氏是百家姓中的哪一个。”
“为师与老施主是华宗，自然也是姓陈了。”
我突然想起，我所知道的百家姓可是宋朝才有的啊，宋朝的皇帝姓赵，所以会把赵字放在首位。
我问道，“这百家姓的第一句可是赵钱孙李？”
陈老汉回答说：“长老说笑了，你虽入了空门，可仍为大唐子民，怎的来了个什么赵钱孙李，你家唐王之姓怎么会放于第四呢，老夫所听得的百家姓亦是大唐所传，第一句自然是李卢崔郑。”
这样啊，原来唐朝也有唐朝的百家姓啊。
我告诉了众人，我俗名叫陈江流，法号玄奘。当然，其实我还有前世的一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不可能再用了。
说起来，我们和这陈老汉的缘分倒真不浅，原来陈老汉家一直居住于此，不只是陈老汉这一家早就都见过孙悟空，就连陈老汉的父亲，祖父，曾祖
都曾在那五行山砍过柴挖过野菜，来来回回的见过许多次那时还压在石缝中的孙悟空。
孙悟空请陈老汉烧了些热水，准备洗一洗自己这五百年陈酿的一身老灰。
洗完了澡，没了一身的泥草，不再炸毛的孙悟空看起来更瘦小了，说真的，瘦小的让我有些心疼，这是我的齐天大圣啊。
孙悟空头上的毛本来就不长，稍稍修剪一下，看着就更像个小头陀的模样了。
我挑了件比较新的直?短衫给悟空穿，又找陈老汉借了针线，想把衣服给他改小一点的，毕竟孙悟空太瘦了。
这群狠心的神仙，五百年没给吃过正经东西，都饿成猴了。
也不对，他原本就是猴……
可惜我实在是没那个裁缝的手艺，扎了好几下手指头也没缝好，最后还是悟空自己动手把原本那块围在腰间虎皮改成了马面裙，直?外面再穿个虎皮短裙，你这穿衣品味有待提高啊，没事，反正取经路还远着呢，待为师慢慢调教你。
哎，想想也就是我，要真的是那个迂腐的唐僧，哪会给徒弟剪头改衣服的，肯定是整天端了个师父的架子等人伺候。
孙悟空出去喂完马回到房中，我熄灭了灯火坐在矮凳上轻声道：“悟空，把日间那圈再画一个。”
这猴子倒也是聪明，也不应答，就这么默默在我周围画了个小一点圈，自己就蹲在我的脚边默念他那口诀。
“师父，此处没有多少耳目，我这法术可使得长一些。”
好，我正想多和你聊聊呢。
“白天我尚在山中你怎就知我来了。”
“徒弟见过那化名刘伯钦的天将，自我被压于此，那天将便住在了这附近，师父虽是凡人，却有天将护送，想来定是取经人。”
我的点了点头，这猴子倒是聪慧。
我看了孙悟空一会，问道：“你恨佛祖吗？”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孙悟空摇了摇头。
“不恨。”
“当真不恨？不必顾虑，你我所谈，绝不会传于六耳。”
“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你倒真想得开，不知道是孙悟空原本就有这性格，还是这五百年将他打磨成了这样。
“这可是五百年啊，而且每日那般对你，你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孙悟空玩着自己的尾巴道：“虽是如来困了我，那也是我触犯天条有罪在先，而且他这不是也差了师父来救我出难么。”
此时我真的有点怀疑蹲在我脚边，这个如此看得开的猴子会是那个要与天平齐的大圣。
“师父只知我每日遭受折磨，却没想到，若是如来不理睬我，任我压在这山下，纵是再过五百年，天庭也不会允我出山，也正是我受了五百年的难，如来叫你解我出山，那天庭才不好阻拦。”
听悟空这么一说，我觉得倒也是，大闹了天宫，只在凡间压五百年就放出来，地上一年天上才一天，着凡间的五百年在天庭来看也就才不到两年，闹了天空才蹲了个不到两年的牢房，确实是不太解气，也正是如来安排了这每日三次，总共五十几万次的残酷折磨才让孙悟空有资格被提前释放。
“那你为何还要杀了那方土地，就不怕天庭再怪罪。”
“小小毛神这五百年在我老孙头上耀武扬威，我岂能咽下这口恶气。我原本在花果山好好的做我那美猴王，非要逼我上天做那个弼马温。”
“逼你上天？不是请你上天的吗？”
“请？哼，当年天庭传话，如若我不上天，我花果山就要被夷为平地！且不说山上有我四万猴子猴孙，更有七十二洞的其他妖族，算一起也有几十万众，我一人之念便可决定生死，老孙再是无拘束也不敢儿戏了这数十万性命。”
天庭倒真是厉害，就一句话，你不来，这几十万妖精就等于是你杀的，你说你来不来吧。
去，你就受制于人，不去，那这几十万的性命都是因你而丧，你以后在妖界那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孙悟空接着道：“我想着上天做个神仙也不亏损，好生工作倒也能得个长生不死，毕竟，老孙原本求的就是个长生，在天上也不用再费心躲那劫数。”
我好奇的问道：“说起来，悟空你做的那弼马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为师只听说过皇家养马所里有监长、监丞等职，却从未听过弼马温这么个官。”
“呸！什么弼马温！那是玉帝用来羞辱我老孙的！”
羞辱？本来让你上天去当个养马小官不就是一种羞辱吗？
“在天上养马放羊我老孙都不在乎，大小也是个天官，天官的俸禄便是那增寿的仙丹妙药，我求的就是个长生，做什么大官小官倒不在乎。”
这我就不明白了，“既是不在乎这官职大小，又怎么说是玉帝羞辱于你。”
“师父是出家人，自然不知道那养马之人有个马棚圈猿的说法。”
马棚圈猿？什么意思，马棚里面养个猴？
“民间讲，于马棚之中圈养猿猴，可避马瘟，我这弼马温就是此意。”
那这也算不得什么羞辱啊，“弼马温”不就是取了“避马瘟”的谐音嘛。
“可饲于马棚的须是个母猴，那母猴体内的‘天癸真水’落于干草，马儿吃了可避瘟。我乃至阳心猿，哪里来的天癸元阴！玉帝于我取了个弼马温的官名，乃是羞辱我如那母猴，没有丈夫气节！”
我去，这有学问的损起人来你没点知识还听不明白，玉帝骂人不带脏字，厉害啊！
这御马监的弼马温，还真就是给身为猴妖的孙悟空量身定制的啊，倘若他不是个猴妖，弼马温这个名字也就羞辱不到他了。
看了这么多年的电视剧，我一直就奇怪，地上的那些个妖精怎么一见到孙悟空就笑话他是弼马温，人家再弼马温也是个天官啊，你们这群住山洞的妖精有什么资格笑人家在天上的仙官。
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在孙悟空看来，叫他弼马温就等于在骂他不是个男人！
而那个整天骂他“遭瘟猴子”的猪八戒嘴就更毒了，他这意思就是说孙悟空连避瘟的母猴子都不如，不但没避，还遭了瘟。
不过我这取经的大徒弟也是能屈能伸，虽然知道玉帝在用弼马温这个官名来羞辱他，可他依旧老老实实的去养马了，而且是尽心尽力的去做。
想到这我又有了疑问，既然孙悟空已经忍了这个名字的侮辱，也不在乎官大官小，后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回了花果山呢。
“那你后来又因何回了花果山。”
“还不是那天庭官场乌烟瘴气，老孙不屑与那帮奸佞之辈为伍。”
天庭的官场也会乌烟瘴气吗？那可都是神仙哎！
“我自知是个不入流的养马小官，马养的好了也不会得一点赏赐，最多只听的上司一个‘好’字，若是稍有过错还有责罚。可依天庭规矩，就是最末一流的小吏，每月亦可得一粒延寿百年的仙丹，可老孙日夜辛苦养马半月方才得知，我那俸禄竟被上官克扣去了，到我这只能得一粒增长十年寿命的粗劣药丸！”
“在天上做了天仙就可不用渡那百年之劫，可给我的却是那般没有用的玩意，老孙在花果山称王称祖，四方眷属供奉的妖丹也比他强！纵是需要渡那劫数，我自有变化法术，何苦还在天上受人羞辱！”
我去！天上的官场也这么黑暗啊！天上的一个昼夜是极长的，等同于地上的三百六十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
在天上忙活一个月，用了三十年寿命却只能换来一个增加十年寿命的丹药，这亏本的买卖摊着谁都不愿意啊，难怪孙悟空甩手不干了。
“所以你就回花果山做了齐天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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