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扭转
“我听他们说姐姐是个乞丐,没想到现在见到姐姐，长得这么好看，都是他们瞎说的！”
“啊……我忘了爹爹说别提乞丐的事情……”
凤鸾吐了吐舌头：“姐姐不会怪我吧！”
沈七弃：“……”
凤归年戳了戳凤鸾的脑袋,“以后别忘了。”
凤鸾乖巧点头，轻声细语道：“好。”
沈七弃心底深吸一口气，就像是面对着空气一样，直直往前走。
她理都懒得理凤归年与凤鸾。
心底没有任何波动，只剩下深深的厌倦。
沈七弃边走边想，她竟然会觉着当年的自己,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若是她当年看开一点点，便能看到除了歇斯底里与黑暗绝望之外,其实还有生机的存在。
凤归年看着沈七弃的背影,她走的那么快，腰脊那么直,随着她的走动，高马尾的尾梢微微荡起,就像是一道在风中摇曳的火。
那么炙热，却又那么脆弱。
他牵起凤鸾的手，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
凤归年没给“凤秋”安排了独立的庭院，而是与凤鸾同住一个院落,凤鸣苑。
凤鸣苑就在凤归年的住所旁边不远，他修炼琐事之余,常常会来看凤鸾凤秋。
然而凤秋的那扇门，常常紧闭着。
他拿捏着身为父亲的姿态,时不时勒令她出门，凤秋时而应,时而不应，全凭心意。
并不奉承。
沈七弃想要出门，却发现院落被下了禁制，她根本出不去。
她质问凤归年。
凤归年含笑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你还有一年便要及笄，那日便会成婚，如今跑出去做什么呢？”
沈七弃向他讨要凤凰之石，凤归年只在她发作最厉害的时候才会给她，须臾便将石头拿回去了。
凤归年说，凤凰血脉直至及笄那日才会彻底觉醒，等到成婚的时候，他自然会将凤凰之石当做嫁妆给她。
他将她拿捏的清清楚楚、稳稳当当。
这时的沈七弃，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凤归年。
“我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不能有自由？”
“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为了你好，你还需要什么自由呢？”
凤归年的道理总是很多。
他甚至讶然反问：“你现在不自由吗？”
坐拥凤家资源，享受用之不尽的优待，成为修仙界中最高高在上的人，与四大世家的青家联姻，嫁给同样处在顶峰的人，权势威望自然有之……
按部就班，终回轨迹。
凤秋身为一个杂灵根，本该是一个废物。
如今享受这些，难道不快乐吗？
沈七弃清楚知道，五年前她逃离凤归年的手段，已经足以让凤归年对她抱有警惕之心了。
这一点警惕之心，便足以让凤归年用出三分手段来对付她。
而这，是顺应天地道理，她无法抵抗。
对于这一切招数，她心知肚明，亦是十分眼熟：
前世的自己便是被凤归年拿捏着，直至最后她被逼疯了。
凤归年能到达现在的地位，当然不简单，他运筹帷幄、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想要拥有的的一切，都会落在他的算计里。
万物，不过是棋子。
好在，她与“未婚夫”，是合作伙伴。
……
沈七弃夜里与青厌相会的时候，已然是万籁俱寂。
她用青厌给她的龙鳞割破手指，鲜血滴入龙鳞里，这才进入到了幻境中。
“总不能每次都要我割手指头吧？我都要贫血了。”
青厌笑了笑：“凤归年不会亏待你的，你不会贫血。”
沈七弃耸肩。
确实，凤归年将她软禁在山中，确实没亏待她。
她拒绝了辟谷丹，依旧要一日三餐，凤归年便派了顶好的厨子给她做饭。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甚至觉着自己比当乞丐的时候稍稍圆润了那么一点。
青厌直截了当：“时机已到，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
沈七弃神色一肃。
她心知，这一世她重生后拒绝回凤家，又踏上修仙之道，改变了太多的事情，却不知道根源在何处，现在，便是揭开秘密一角的时刻了。
在幻境里，青厌挥手，便是一方石桌，他慢悠悠给沈七弃斟茶：
“你且坐下喝茶，听我慢慢说。”
……
“你曾经问我，为何是你，答案便是：你是杂灵根，又是凤家的血脉。”
在订立婚约的当场，沈七弃显露出眉心之火，她的血脉显露。
那凤凰之火如此炙热，几乎能燃尽世间的一切脏污。
如今修仙界中，以四大神兽的血脉为尊，它们代表着修仙界中最顶级的天赋，亦是单灵根在修仙界中的代言人。
凤凰血脉的凤家，为火灵根。
白虎血脉的白家，为金灵根。
青龙血脉的青家，为木灵根。
玄武血脉的玄家，为水灵根。
它们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的四种单灵根。
相传，四大神兽乃是承蒙天意而产生，庇佑修仙界，四大神兽分别在人间留下神兽血脉，这些血脉都是最强的单灵根。
拥有这些最强血脉的人形成最强的家族，维护修仙界的秩序，代表天意行事。
在修仙过程中，单灵根的修士能快速感悟天地之意，踏上修仙之道，吸收灵气的速度是其他灵根的数百倍。
而每多一个灵根，便要难上百倍、千倍。
凡人中，亦是如此。
他们不比四大世家的人修行天赋之高，各方各面都不及，却也勉强称得上是修仙之人，他们的修行速度亦是如此。
简单来说，当不同资质的人同起点修仙，单灵根的人已然踏入修仙大道筑基，双灵根的人尚且在感悟，三灵根的凡人一生直到死都不可能参悟，更别说四灵根、五灵根了。
修仙之人寿命漫漫，一个千年过去，身边留下的全都是单灵根，偶有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的人早就是黄土，又有什么资格相提并论呢？
在这种天赋论下，久而久之，形成了修仙界中的唯天赋论。
唯有单灵根为尊，唯有修士为尊。
普天之下，凡人为蝼蚁。
在修士眼中，更是犹如云泥之别。
蝼蚁若甘心是蝼蚁，便也罢了。
若是有四灵根五灵根的人想要修仙，当然就像是蝼蚁叫嚣着想要捅破天那么可笑。
这也是为何，上一世的凤归年对于五灵根的沈七弃这么厌弃的原因。
因为他有一个五灵根的女儿，已经是唯天赋论的修仙界中人的污点。
沈七弃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并且，身为凤家的五灵根，比任何人都深刻感受过悬殊落差。
“那么你知道吗，你若是不能修仙便也罢了，四大血脉中并不是没有过不能修仙的人，不足为奇，偏偏你以五灵根踏上修仙大道，并且，你的修行速度，并不慢。”
这有悖于如今修仙界中的“常识”。
沈七弃耸肩：“那又怎么样？我的特质悬殊还能修仙，说明杂灵根并非绝路，这不是好事儿吗？”
她不仅自己能修仙，甚至成立了丐帮，带领更多的杂灵根修仙，普普通通的人找到了方向，有了能踏足的道，这不是好事儿吗？
能修仙的人变多了，那又有什么呢？
青厌随手一挥手，周遭氤氲的景色就变了：
那是一片用灵气绘制出来的天地，在最上面，出现了四大神兽的缩影，以及它们代表的单灵根四大世家。
“是吗？对于四大世家来说，这并非好事儿。”
沈七弃眸光一凝：“嗯？”
青厌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说，修仙界中的资源，是有限的呢？甚至……时刻面临着濒临崩溃呢？”
沈七弃瞳孔一缩。
“那你说，四大世家会如何对付抢资源的这些人呢？”
沈七弃的喉咙发干，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情。
她出现了一个自己都觉着匪夷所思的想法。
然而，她尚且有疑虑：
“为什么你会认为，修仙界中的资源面临崩溃？”
她前世从未感觉到！
青厌嗤笑起来：“你当然不会感觉到，因为暗中进行的一些事，避免了资源的崩溃。并且，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沈七弃骤然想起来什么：“你是说，跟斩杀魔龙有关？”
……
沈七弃重生在寻仙城外的丐帮土坡。
那里的土焦黄、没有生机，就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一样。
在荒林里，有着不为人知的天地阵法，吸收着天地灵气，包括一只被俘虏的魔龙。
四大世家联手绞杀了那条魔龙。
他们将这个阵法称之为聚灵阵法，拿走了聚灵之石。
若非有沈七弃的帮助，炸了寻仙城寻龙楼，破坏了禁制，魔龙早就引颈就戮，身死魂灭。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时至今日，沈七弃与这条夺舍的魔龙坐在一起喝茶。
青厌摇头：“我并非夺舍，这便是我。”
他轻声道：“刚才我说了四大神兽代表四大灵根，其实还有一种没有说。”
“土灵根。”
“如果说金木水火是九天，那么土代表的便是地。九地乃是坤土之象，万物之母……”
他深深看着沈七弃：“传闻女娲造人，乃是用泥土而成，这土代表的，便是人。”
沈七弃心念急转，一瞬间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极为飘渺。
“人……也分单灵根与杂灵根吗？”
不论是怎么样的灵根，人都是人呐……
“不，既然不为仙只为人，那么便是修仙者口中所称的杂灵根！”
青厌赞许地说：“确实。”
“在天意最初的传承中，四大神兽血脉与人共同构建修仙界，代表的便是天与地。不论是神兽血脉，亦或者是普通凡人，都有着同等的地位，共享着同样的资源。”
“不论是单灵根，亦或者是五灵根，自有它的修仙路在。”
沈七弃明白了：“可是现在人被视为最低等，修仙的四大家族高高在上，杂灵根都不能修仙，哪儿来的资源？”
青厌挥手，身边变幻的图画里，人被打落云端，陷入到了淤泥里。
“你看，当去除掉这些人之后，在云上的单灵根修仙者，是不是高高在上了呢？”
“这天下所有的资源，是不是只有云端的这些人能随意取用了呢？”
沈七弃只觉着后背发冷，四大家族把持修仙界的格局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她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缘由。
沈七弃嗓子发干：“可是，杂灵根并非不可以修仙……只是困难千倍万倍，若是能修仙，也不是不可以……”
青厌平静道：“适合杂灵根修仙的方法有多少？你应当清楚。你认为，寻常人能修仙吗？”
当然不能。
沈七弃确实清清楚楚，她在修仙之初，根本找不到什么杂灵根修仙的秘籍与功法，犹如大海捞针，因为整个修仙界默认杂灵根都是废物，根本不可能修仙！
若非二师兄沈玩挖出来当初丐帮的功法，她怕是要废好大一番周折！
没有功法，没有途径，没有指引，没有希望……
久而久之，修仙的路彻底被断绝，确保了修仙之途只有四大世家垄断。
“想要达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毕竟，在天意的最初，并非是这样的决定。”
天地运行有阵眼所在，聚灵之阵便是天地运行的一个阵眼，四大家族想出来了办法，那就是献祭本族血脉，将阵法扭转，蒙蔽天机。
青厌道：“我……或者说我的孪生哥哥，便是这漫长岁月中的其中一个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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