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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打劫的


李月白三人就暂且住在山上,方素朴还是去老地方给人算卦解签,李月白偶尔回去给小方道士送上几文钱,算天气算冷暖算山枣酸不酸的时候都有,小方道士照单全收,就是李月白摇出来的不再都是上上签。

        孟双刀最近开始沉迷于拿着山上桃树枝削一些木刀木剑,最初没被人发现,后来被老道士追的满山跑,还是李月白支了招,先精雕细琢一柄桃木剑送给老道,再拿出一些随手雕刻的零散玩意儿卖给上山来的香客,拿着银子去贿赂,老道士才默许,不再心疼山上本就拿来劈柴烧火的桃木枯枝。

        徐白鹤则是每日在山上闲逛,日日和李月白诉苦山上日子淡出鸟来了,山珍海味没有,温香软玉就更甭提了。

        李月白住在一间木屋里,日日粗茶淡饭,和老道士要了不少经书典籍,拿着小篆抄书,直到抄下来的经书摞了拇指高的一卷,栖霞山落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没有书中描绘的大如鹅毛,只有小雪飘飘,落了薄薄一层,老道士早上出门,亲自动手扫了门前雪,接着的下山路就要交给任劳任怨的小方道士了,李月白等在山路上,陪老道士一同上白云峰,行至半途,仰头骤然看见从白雪中露出一角的庑殿顶大飞雁,气象恢宏,李月白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想起第一次上来的时候,这老道信誓旦旦说这是什么太清宫,给李月白听的震撼莫名,这世上倒是真有一座太清宫,不过是在千里之外的道教圣地龙虎山,李月白自然不信。

        等到了进去看,才由不得李月白不信,老道士当初说的很有几分意气风发,太清宫如何,在这栖霞山上就不许有一座足以龙虎山分庭抗礼的太清宫了,直到李月白转了一圈出来,看着规格和龙虎山一般无二的太清宫,才算是明白过来这老道将每年不少的香火钱用在了何处,老道士却笼着袖子站在一旁,只是脸上的笑容贼灿烂又贼古怪,伸手指了指写着楷书大字的匾额,说,你仔细看,李月白按照老道士的指点看去,这一看只想骂娘,这是什么太清宫?呵呵,少了一点,明明是大清宫。

        亏得这老道一路上不停吹嘘,叉着腰站在泥塑雕像的前头,喋喋不休说,你看啊,这韦陀护法和王灵官是不是栩栩如生?你再瞅瞅这纹路,借鉴了浮雕和线刻的手法,巧夺天工啊巧夺天工;你再看这副画像,这可是“笔下画神佛第一”徐沛的的真迹,价值连城啊价值连城啊;一会儿摸着悬挂在墙上的青铜剑好比摸着亲闺女,说这乃是前朝从帝王庙出土,据说是执掌人间兵戈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尚在人间时的佩剑,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哇。

        给李月白看的心中五味杂陈,差点一激动应下老道说从剑宫中拿些东西来充门面的要求,最后仍是留下了一枚不起眼的玉佩,等着过几天再去看,老道士已经在放着玉佩的地方贴小纸条标注着这是前朝白衣卿相的遗留。

        从此李月白打定主意,没事决计不迈进这所谓太清宫的门槛。

        好在今日只是站在这太清宫的屋檐下,屋檐上白雪化作冰凌垂下来,别有风致,山中一片白,零星几点未曾被白雪染透的红黄绿树,风景奇美,老道士一挥衣袖,洒落了一地谷子小米,几只麻雀就叽叽喳喳从林中各处飞出来,落在地上。

        老道士撅着屁股逗弄一只似乎并不怕生在地上蹦蹦跳跳的麻雀,说道,“北雁南飞,但终归有些鸟类不怕寒,我喂喂,免得它们饿死,来年春天,就靠它们了。”

        无数鸟雀围绕这座美轮美奂的太清宫飞舞,不知该是何等震人心魄的胜景。

        两人刚走到下山路上,碰上小道童急急忙忙上山来喊人,小道童急得出了一头的汗,一口气都没有喘过来,比划说着山下有人打起来啦,老道士顾不得喂鸟了,急匆匆下山,不过毕竟是人老腿脚差,李月白只好先一步下山去,一路到半山腰,一眼看到远处小方道士用来解签算卦的摊子散落在地上。

        小方道士对面站了一对主仆,主人是个矮胖中年人,穿金戴银,衣着华贵,一双小眼睛藏在眼窝中,目光狡黠,一副不依不饶模样。

        身后一个刀客趾高气扬而立,双眼狭长,鹰钩鼻,面庞偏白,这刀客右手小指时不时摩挲着刀柄,眼神玩味,看向这一巴掌拍不出个屁来的小方道士,神情不屑,最后扭过头去,一个人闭目养神。

        在小方道士身后,一个鬼机灵的身影探头探脑,一脸不服气瞪着对面这两个混蛋,就是抬头看到小方道士的时候,免不了脸庞泛红,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害羞。

        名字叫竹子的姑娘就住在这山下,模样说不上如何俊俏,村子里年岁相当的男孩儿都嫌弃她长的单薄瘦弱,就不像是个能干农活收拾家里的,再加上皮肤有些黝黑,小姑娘实际有些自卑,要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像村里顶好看的阿芳姐姐一样,被村里子同龄的男子们纠缠不休。

        她只是听从父母的吩咐来给山上的陈天师送家里母鸡刚下的鸡蛋,哪里想得到在路上会碰到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小姑娘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吓得立刻拔腿就跑,没想到被这刀客拦住。

        好在小姑娘灵机一动,骗他们二人去翻看她背后背着的竹篓,竹子,竹子,她可是不是因为家门前的小竹林而有了竹子的名字,而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捉竹叶青蛇取蛇胆的手艺,等着几条竹叶青放出来,立刻就将这主仆二人吓了一条,尤其是脑满肠肥的那个混蛋,吓得脸都青了,竹子姑娘叉着腰拎着竹枝,笑得十分畅快,就是可惜这刀客出刀太快了,没等着背篓里毒蛇将这两个坏人都咬死,就被几刀下来斩成几截,眼看都活不成了。

        好在小方道士及时赶到,为了救她和这坏人拉扯了几下,这就被人将摊子都拆了,好在这是在栖霞山,或许是顾忌这山下都说道法高深的陈天师,这一对主仆才没有大打出手,不过这矮胖的这个混蛋,说什么要她陪他一路下山,算是赔礼道歉,小姑娘虽然单纯,也晓得若是跟着这两个陌生人走是羊入虎口,自然不肯。

        在等着的时候,这鹰钩鼻刀客觉察到小姑娘的目光注视,狠狠一瞪,他其实最讨厌有人有人盯着他的面孔,他祖上就有胡人血统,面容和普通的汉人有些不同,继续往前追溯,据说祖上还要来自更北的地方。北方以北如何,他未曾见过,只是从父辈口中流传出来是在大雪如刀,湖水蔚蓝的地方。

        他出生在胡人领地,却是和一个汉人学的刀法,后来胡人被大兴王朝铁蹄冲击的七零八落,没有生计,他先在凉州当了几年悍匪,时运不济悍匪头子被官府杀了,他只好又上中原来,虽然给这位城里的地头蛇做护卫轻贱了身份,眼前这位主子更是腹里中空的家伙,但好在对他这等靠着手中刀讨饭吃的人物颇为敬重,财物美人从没少过。

        矮胖中年人端详着竹子姑娘的面庞,伸手制止了身后鹰钩鼻刀客的示威动作,眼神示意道,要怜香惜玉嘛。

        接着就是最斩钉截铁最简单直白的一句,“小姑娘,大爷我看上你了。”

        小姑娘狠狠的回瞪回去,还示威似的举了举手中的一节竹子,竹节锋利,大有这矮胖家伙敢用强就鱼死网破的架势,实际上,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的竹子姑娘手心里都出了一层冷汗了。

        方素朴神色严峻,只是跨前了一步,侧身将小姑娘挡在身后。

        矮胖中年人无视了小姑娘手中在他看来如玩具一般的竹节,看向一身朴素的小方道士,更是一声嗤笑道,“你个臭道士也惦记女人?”

        方素朴面无表情解释道,“家师说过我们属于正一一脉,不禁世俗婚姻。”

        小姑娘偷看方素朴一眼,脸庞微微羞红,神思飘远,想起她几年前她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在山上迷了路,就是碰上在山上解签的小方道士,那时候小方道士还腼腆的很,指给她下山的路红着脸,送了她一程也红了脸,还是她大大咧咧如同女侠一般,拍着那时候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小方道士,说谢了啊,不出意外小方道士又闹了个大红脸,她就躲在一棵老树后面叉着腰嘲笑方素朴你脸红的如同猴屁股啦。

        后来才知道那也是小方道士第一天下山来解签。

        矮胖中年人没兴趣去听方素朴的解释,转头看向小姑娘,伸出肥腻手掌向着小姑娘脸上摸去,不出意外被小姑娘一脸厌恶神色的躲开,矮胖中年人并不恼怒,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小方道士道,“他一个臭道士,能给你什么?难道你想以后做女道姑?”

        并不给别人答话的机会,矮胖中年人拍着肚皮道,“来来来,今日大爷不动武,还就是让你心甘情愿,晚上就让你好好尝尝大爷银枪铁棒的威力,当然你若是愿意当道姑,穿着一身道袍来给大爷来个兔吮毫鹤交颈,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小姑娘听不懂这矮胖中年人说的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矮胖中年人和身后刀客很有男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吃够了鲍鱼鸡翅,那就得是些山珍野味才合口,这村中模样可人的小辣椒,想想压在身下那就是一番不同滋味,矮胖中年人正乐不思蜀,突然被一声冷笑打断,只见从山上下来一位公子哥。

        矮胖中年人不甘示弱道,“多管闲事?”

        李月白吊儿郎当一摇折扇,说的煞有介事道,“怎么叫多管闲事?这小姑娘,大爷我也看上了。”

        矮胖中年人摸了摸油腻下巴,眼珠一转,将李月白端详了一遍,瞧着是个不差钱的公子哥,实在摸不清李月白的底,嚣张气焰顿时削减几分道,“小兄弟这样可就不地道啊,这姑娘是个大活人,也不能劈了一人一半,要不这样,先叫哥哥我玩上几天,之后再送你?”

        李月白心底冷笑,伸出食指和拇指搓了一搓,脸上都是猥琐笑意道,“不用那么麻烦。”

        矮胖中年人心领神会,顿时大乐,接着朝着身后一招手,鹰钩鼻刀客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鄙夷看了李月白一眼,这才从底下抽出一张面额最小的,施舍一般扔给李月白,小姑娘平日里是数着铜板过日子,对这少说几百两的银票还真没多少概念,只管怒目而视。

        李月白随手看了一眼手中银票,接着塞在怀里。

        矮胖中年人拿着鄙夷神情看了李月白一眼,此时已经将李月白这长的还算眉清目秀的家伙看成了为了银子能低声下气的兔儿相公了,背过手去,笑眯眯看着小姑娘,掰着手指头说道,“大爷我在城里有三处房子,都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丫鬟仆人无数,去做了我的第三房小妾,这些人任你使唤。”

        小姑娘看着李月白心中失望,之前李月白一出场,还以为是趁火打劫的,直到看到小方道士稍安勿躁的眼神暗示,本就聪慧的小姑娘也知李月白是来救场,哪成想这家伙这么快就被银子收买,扭过头去。

        李月白捏着手指打了一声呼哨。

        孟双刀从树后跳出来,胡子拉碴,一手尚且拎着刚从山中折下来的桃木枝子。第一眼鹰钩鼻刀客还以为这是山里的樵夫,下一刻就见这家伙跳到面前,一拳砸向面门,鹰钩鼻刀客就被撂倒,晕头转向之前还看到了孟双刀挂着的两柄长刀,本就是使刀的双方都没有出刀,鹰钩鼻刀客满脸憋屈,大概人生头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矮胖中年人更不好过,一脚被李月白踩了个狗吃屎,满脸赘肉砸在地上,门牙磕掉了两颗,血肉模糊,还能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月白阴险一笑道,“现在是打劫的。”

        李月白神情厌恶伸手,从这矮胖中年人怀中摸出一沓银票,一扭头,见小方道士正瞅着自己,腼腆一笑道,“别见怪啊,出门的盘缠都给你师父那老家伙当成香火钱要去,实在是囊中羞涩。”

        小方道士无奈一笑。

        身旁小姑娘瞪大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这两个家伙,这么快就被人收拾了?

        走在后面的老道这时才姗姗来迟,一眼看到李月白将这这个家伙搜刮干净,半张银票都没剩下,那叫一个神情哀怨。

        鹰钩鼻刀客被孟双刀逼的后退,这些年练刀的直觉告诉他,他还不一定是眼前这个精瘦汉子的对手,未战胆先怯,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不过矮胖中年人在人家手里,由不得他不出手,否则今日之后,他哪里还有温香软玉珍馐美酒可以尽情享受?直到此刻,他才有些后悔,温柔乡是英雄冢,若是几年前碰见,他对孟双刀半点不惧,他心知此时这双长时间抚摸美人如玉的手,刀法却早就生疏了。

        李月白和老道士笑眯眯站在一旁,还有心情对鹰钩鼻刀客和孟双刀评头论足,矮胖家伙趴在地上,眼珠一转,不肯起来,不过仍竖着耳朵去听。

        这鹰钩鼻刀客是他花了大价钱招徕的,这些年为了收买人心更是花了不少银子,就连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房小妾,用了不少保养身子的秘法养到十五岁,自己都没来及享用,结果被这鹰钩鼻刀客碰见,自认为识人无数的中年人怎么看不出鹰钩鼻刀客眼底的赤裸欲望?当晚就狠心将这小妾送到了这鹰钩鼻刀客的床上,从此之后这鹰钩鼻刀客才算是真正对他死心塌地。

        结果这一偷听,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以为是仗着家世身份为非作歹的公子哥一语就道破了这鹰钩鼻刀客的出身,更是没有半点犹豫就说出了这刀客的刀法传承,给这将鹰钩鼻刀客视作救命稻草的矮胖中年人吓得不轻,再偷摸看一脸笑眯眯的老道和一脸人畜无害神情的李月白,这会儿觉得他们方才说鹰钩鼻刀客必败不是虚张声势了。

        矮胖中年人缩在地上,只祈祷这此时在他心中好比瘟神的公子哥别来找他的麻烦才好,结果刚这么想,脸颊就被扇骨拍痛,中年人在脸上扯出讨好笑容,盼着哪怕这公子哥再打劫他些银子也好啊,结果没想到这瘟神开口就让他无比恐惧,“谁指使你来的?”

        矮胖中年人头摇的如同拨浪鼓道,“没人指使,没人指使,我就路上看着这小姑娘长的模样水灵,色迷心窍。”

        李月白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风,朝着远处指了指道,“你看!”

        扇骨是檀香木,香风扑面,矮胖中年人顺着李月白指点的地方抬头看去,这一看只见鹰钩鼻刀客惨叫着被劈开胸膛,朝后仰倒,矮胖中年人瞳孔放大,因为恐惧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好在是趴在地上,不会因为腿软而再跌倒下去。

        李月白看着这中年人,颇为好奇,这家伙咬牙切齿几次,却始终不肯松口。矮胖中年人心知此时不老实交待指不定要步了那鹰钩鼻刀客的后尘,但一想到另一位指使他来的公子哥的身份,顿时全身如坠冰窟,如果眼前这里进一步是死,但要是敢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一定会生不如死,最后都该哭了的矮胖中年人给李月白连连叩头道,“爷爷你饶了我吧,我真不能说啊!”

        看着眼前这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李月白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给抓着这家伙衣领的手松开,和老道对视一眼。

        一直未曾说话的老道拢了拢袖子,意味深长道,“看来最近山里总有一两条野狗乱跑啊。”

        小方道士附和道,“野狗秋燥,最怕伤人。”

        不远处人高的草稞里,一个青年道士侧身倾听,此人束发盘髻,头上一顶南华巾,一身青兰色道袍,脚上踏着船形云鞋,神态飘逸,比起这不修边幅的老道更像是隐士高人,只不过此时偷听偷看的动作却说不上雅致,听了老道那一声意有所指的野狗,青年道士脸色铁青,鞋底刻意碾碎了脚边野花。

        身后几个江湖人士对视一眼,兵器出手,被这青年一个眼神制止,一身朴素道袍却难掩俊逸的青年道士脸上阴冷之色转眼烟消云散,这般变脸速度让人陡然生寒,这青年正大光明走出来,礼节无可挑剔道,“贫道龙虎山张静轩。”

        见了老道脸上的错愕之色,这青年道士傲然道,“怎么师叔不欢迎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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