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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缘来客栈


要说春雨贵如油,这秋雨可就惹人讨厌了,简直就如家里老娘们的唠叨,下了好几天,还就没完没了了。

        官道上绵延六七辆马车吱呀吱呀向前,只看印在泥地上的车辙,就晓得这些马车上货物不少,一杆旗帜在雨中招摇,斗大的一个“孟”原本倒也是铁画银钩,气势非凡,被雨一淋,气势就不说了,还掉了色,一抹掉一手绿。

        打头的一辆马车上,一个个头不高的精瘦汉子,三十多岁,头上一顶毡帽,腰间一个酒葫芦,拿着一条布条拴在腰上。

        汉子时不时拧开酒葫芦的塞子,喝上一口小酒,砸吧砸吧嘴,朝着身后眯眼一笑,屁股底下却坐着看着就威武霸气的两柄长刀,也不嫌咯屁股。

        这就是这孟家帮的大当家,姓孟,因为擅使双刀,道上人称孟双刀,至于本名,则没有多少人知晓了,别看孟双刀吊儿郎当不像是个当家的,但那一手耍起双刀的功夫可不能小瞧了,要知道孟家帮这么大的摊子,可是靠着孟双刀的事迹震着呢。

        如今在整个江淮一带,他这孟家帮都能算得上是二流,说起来二流不好听,可要是对于这些小帮派而言,孟家帮已经算顶尖了,至于一流帮派?在朝中或是在江湖上没有轻易垮不掉压不倒的顶大靠山,还是甭想了吧。

        识文断字,孟双刀不会,小时候就是跟着师父卖艺为生,就能数出来路人给了多少铜子的赏钱,后来偶然救了个家里突遭大难的落魄秀才,就给他拉到孟家帮里做了二当家,后来再有一个他的远方表妹投奔,也就马马虎虎做了个三当家,这些年孟家帮能从连名字都没人听说过的不入流小帮派混到如今这地步,自然也是少不了二当家的能谋善断与三当家的事无巨细。

        不过在这孟家帮里,那肯定就是大当家说了算嘛,要不咋能叫做大当家呢?三当家骑着马溜达过来,站在孟家帮这大旗前秀眉一蹙,捂着嘴笑了一声,胯下白马就迈着小碎步又回到队伍里。几个普通帮众更是起哄,还有一个站在这孟家帮大旗附近的,刻意伸手在旗上揉了一揉,将颜料向着别人脑门上抹去,边抹还边回头问孟双刀,“老大,你说这要是向着谁脑门上一抹,那不就是被绿了吗?”

        孟双刀将眼睛一瞪,给几个帮众似乎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孟双刀这才喝一口小酒,众人又轰然大笑起来,孟双刀气得恨不得将酒葫芦朝着几人头上砸来,这帮没规矩的,不就是老子贪便宜吃了亏,没想到新做的这面旗这么差,至于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们笑话一路?

        一骑越过车队上前来,马上坐着的人大概而立之年,是个相貌端正的,剑眉星目,在马上举手投足的神态也隐约有着大户人家出身的影子,不过大概也是被生活所迫,眉眼间有些沧桑,此时他披着一身蓑衣,这就是孟家帮的二当家了。

        这位二当家“吁”的一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掌挡在头顶上,朝着孟双刀道,“大哥,让车队停停吧,这雨有些大了,咱人倒是没事,就是有两车货沾不得水啊。”

        孟双刀闷头喝了一口辣嗓子的烧刀子,将空酒壶扔在马车上头,从这里一路直走到到雍梁二州境内的路线可是全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这一路上,哪里有劫路匪,哪里能歇脚,一清二楚,最近的客栈那可得在百十里地外呢,原本想着一鼓作气拉着车队赶过这段路,不过看到这一众兄弟的疲惫,还是跳上马车,两指捏在嘴里打了个呼哨,接着挥手指了指山路一侧的山崖,众人听了吩咐,拽着马车靠近崖边,二当家文绉绉说什么斜风细雨,仰头望去,可不是,要是贴近山石,足有半个肩膀的宽度不会被雨淋到,这就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

        孟大当家和普通帮众一样,找了个角落缩着身子望着漫天冷雨,神态和躲在雨中的野猫没啥两样,一双布鞋里浸了水,还从脚上拽下来,拧了一拧,让倒霉蹲在孟大当家身旁的一位帮众直捏鼻子,孟双刀拿着鞋底子就朝着这家伙脑门上扇去,怎么,还嫌老子脚臭咋的?要是真臭,我咋没闻到味儿呢?

        还没打中,就被几个帮众齐刷刷拉住,孟双刀瞪着一双牛眼,作势还要不依不饶的再打,身旁帮众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朝着他身后指了指。

        孟双刀一扭头,看到表妹正叉着腰笑意盈盈站在面前,哎呦一声,赶紧跳着脚给鞋套上,一双手擦了擦,都不晓得向着哪里放。

        一帮普通帮众看着孟大当家这扭捏模样,齐刷刷的拍着手叫好起哄,孟双刀跺了跺脚,倒没真正生气,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什么的了,表妹就更好了,亲上加亲,有些话孟双刀从没和人说过,比如这表妹究竟是不是他隔了十八代远的远方表妹还不一定呢,又不是高门大阀,谁还天天踹着一本族谱啊?

        孟双刀倒是还怀疑过这姑娘是不是不怀好意来的,不过说起来就惆怅啊,他孟双刀要钱没钱,要脸没脸,上赶着想让别人骗财骗色都没姑娘愿意,还怕个球?这姑娘听说死了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远方叔婶的爹娘,孤苦伶仃。天大地大,男儿还好摸爬滚打,有一把子力气最不济也不至于饿死吧?姑娘家就难混了,就算是假借了他表妹的身份找个靠山,也实在是情理之中嘛。

        看着表妹从怀中掏出两个果子,明显是在路上的林子里摘的,孟双刀赶紧拿着袖子蹭了蹭双手,笑嘻嘻接过,表妹的脸色却突然不怎么好看,孟双刀顺着目光看去,果然不远处有两骑也跟着他们在山崖下停下歇脚。

        这位三当家是眼力揉不得沙子的,看着那两个家伙下意识皱眉,别看那俩人穿的人模狗样的,路上碰上了两个剪径的小毛贼就给他俩吓破了胆,要不是他们孟家帮看在同路的份上吓唬走了毛贼,那两个胆小鬼险些将手中财物乖乖奉上了。

        这样的人,还行走什么江湖啊?

        更没想到这俩人反倒蹬鼻子上脸,自从被孟家帮解救之后,还就赖着不走了,就隔着两里地吊在车队后面,这都有三天了。

        二当家歇不住,来不及拧干衣衫上的雨水,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地里,吩咐帮众将几车货全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被草垫子棉布盖的结结实实,受不了潮,才放心回来,看到孟大当家和三妹都在瞅着远处议论,同样心有疑虑,朝着孟双刀打了个眼色。

        多年的交情,话不用说出口,孟大当家就心知肚明了,还不是担心那两个家伙是哪条倒上劫匪的眼线?这位大当家摇摇头,示意不碍事,没听说这附近又有什么人占山为王,几股原有的山贼,都是穷得叮当响砍刀都拿不出两把的小势力,对他们孟家帮的车队威胁不大,想了想道,“让他们跟到前面客栈吧,要是再跟着,再打发他们走。”

        不远处被人小瞧的李月白和瘦竹竿啃着冷馒头,看着对面时不时的指指点点和鄙视眼神,李月白咬一口馒头,还能微微一笑,不用说只能换来对面更加鄙视不屑的眼神了,瘦竹竿将衣襟向着怀里一塞,要去找孟家帮的人理论,被李月白伸出一脚勾住,瘦竹竿险些摔个跟头,倒是不敢冲着李月白发火,神情憋屈道,“你做啥?”

        李月白含糊不清道,“你找他们也没用,倒不是不许咱们跟着,人家主要是担心咱们不怀好意,这年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人之常情嘛。”

        瘦竹竿徐白鹤皱眉道,“我不是解释了是去赶考的读书人?”

        李月白想到这儿就来气,恨不得将半块馒头扔到徐白鹤头上,想想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勉强忍住了,深吸一口道,“好意思说?你看是你像读书人还是我像读书人?俩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在不是赶考的时节里去赶考,人家信才有鬼了。”

        李月白接着嘿嘿一笑,道,“你要是个娘们,倒是可以假装我们私奔出来的,最能博得同情让人放下戒心,就是长得像是贼寇响马也不碍事,毕竟就是响马也要谈恋爱啊。”

        瘦竹竿听的一愣,刚想问刚才没听清楚的话是什么意思,被李月白拍了拍肩膀,指了一下已经又开始前进的马车队,两人赶紧上马跟上。

        直到李月白和孟家帮众人消失在山路尽头,方才孟家帮歇脚的地方才陆陆续续有些响动出来。

        首先现身的是一个女子,巴掌圆脸,嘴上画着厚厚的胭脂,媚眼如丝,更引人注目的是此时举了一把绘着大红牡丹的油纸伞,女子扭扭捏捏的蹲下,伸出手指轻拂着地面一片被人踩弯了草叶,动作轻柔,说话声音却听来让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这孟家帮十几个人,实在碍事!你还不来帮我想想怎么杀了好?”

        女子话音刚落,从树林里钻出一个白面书生,头上戴着文士方巾,相貌普通,手上拿着一只铁笔,书生阴冷一笑道,“杀?为什么要杀?反正我们这次只要拿下李月白,哪用多造杀孽。”

        女子仰着脖子一声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她这位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毒娘子虽说手上沾血无数,也大多是看着就令人恶心的男人,对于老弱妇孺,很多时候也是会放过的嘛。想想在上次他们一起杀人是什么时候?哦,几年前,她不过是当着一个外出偷腥汉子妻儿的面,将那汉子的心肝刨了出来,既然人前敢说着海枯石烂心不变的情话,又如何不应该将心肝抛出来看一看?结果这败家书生,紧随其后,又将那三十岁的风韵小娘掐死在床头,就连几岁大的孩子都没有放过,一并杀了扔进水里,还美曰其名夫唱妇随,何不到阴曹地府一家团聚?

        白面书生拿着小指指尖划着手中那只铁笔的笔尖,眼珠乱转,只在片刻后就想好了计策道,“路上不好动手,那就在前面客栈动手好了,花娘你去装成个落难的黄花闺女,爬上那李月白的床,咔嚓,再将他解决了。”

        花娘从地上站起来,眼含怨气。

        白面书生翘着兰花指一笑道,“忘了,你花娘也就装成个小寡妇才有人信。”

        花娘怒极反笑道,“我一个人就将事情解决了,还要你们做什么?”

        白面书生嘴角扬起,低下头凑在花娘耳边,一番如此这般之后,花娘狐疑看了一眼这白面书生,点头,白面书生冷冷一笑道,“我可不是你们呐,攀附上了一位大宗派的公子哥,死心塌地给那个什么猛虎帮卖命,事成之后,出云剑法一页都不能少,要不这桩生意我可就不做了。”

        花娘不屑道,“放心,这个条件我就可以替我们公子应下,你也不会要点儿好的,出云剑法,你一个只会耍笔的,要剑法做什么?”

        白面书生阴冷笑道,“这就不归你管了。”

        树丛又一阵哗哗响动,一个壮汉钻出来,这汉子五短身材,赤裸着上身,双手布满厚厚老茧,一看就是练的铁砂掌一类的功夫,这汉子瞅了一眼眼前的男女,问道,“商量好办法了?呵呵,原本还以为那潜在暗处的老家伙是什么厉害角色,此时正在山下村镇和人拼酒呢,我盯着他,你们正好动手。”

        白面书生胸有成竹道,“一计美人关,一计仙人跳,我是万无一失,就是不知道花娘怎么样了?”

        花娘捋了捋发梢,妩媚一笑道,“我什么时候有过失手?”

        五短身材的壮汉淫笑道,“要是低手,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要是高手,你就爬到人家床上去了,被翻红浪,鱼水之欢,哪里需要再打打杀杀,怎么可能失手?”

        花娘一声冷哼,看着这壮汉走入林子里,嘴角带着笑意,一手转着油纸伞,猩红五指敲打在这伞骨,接着又覆盖在这壮汉渐渐隐没林中的背影中,狠狠一抓。

        本就敏锐的壮汉觉察到身后杀气,脖颈骤然一寒,神色有些阴沉不定。

        天黑之前,孟家帮一行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几座就建在山道旁的小楼,大院门前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名字起的颇有味道,缘来客栈,店是夫妻店,老板娘足有二百多斤,一张圆脸上却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来往住店的客人没少奉承几句,说老板娘要是瘦下来了,一定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美女啊,老板娘一高兴,住店的银子分毫不少,但送上的饭菜至少不会是冷的。

        瞧见外面又来了客人,老板娘一声吆喝,怕再被拧耳朵说教的店家就急忙小跑出店外,

        身兼马夫杂役小二诸多身份的店家殷勤替着孟家帮的众人牵马,再拉到马棚里喂上上好草料,店家在这间客栈里唯一没有的身份就是做饭师傅,因为老板娘嫌他做饭不好吃,原话是猪都不想吃。

        无人处挨个拍过几匹瘦马的肚皮,店家絮絮叨叨,“你看你们也是被人使唤,我也是被人使唤,同病相怜啊,要不是还有仇家未能手刃,谁愿意隐姓埋名听那贼婆娘的使唤?这一年年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莫非我那几位仇家不打算再走这条道了?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待了时却不来,我也琢磨着待的地方有些不对头,要不再换个地方?”

        最后店家在马头上拍了一巴掌,小声嘀咕了一句再看吧,环抱着胳膊走出马棚,又成了那个一脸唯唯诺诺看着就贼好欺负的老实人,就在孟家帮之后,又有一队人进了客栈,前头几匹高头大马,甚是神骏,老实人又要帮着拎东西又要打水劈柴喂马,看着实在是太可怜了。而老板娘站在后面,一边指手画脚一边数着客人递上的银子,脸上都要咧出一朵花儿来了。

        店家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了一声贼婆娘,看我报了仇顺便抢了一票钱,肯定揣着一兜银子再来你这客栈里,别的不干,就先当一回大爷让你每天蹲在地上给我洗脚,我不高兴了就把水盆踹翻叫你重洗,呵呵,到时候有你哭的!

        老实人心里忙着骂骂咧咧,眼力可不会受影响,看着新来的这一拨人,骑在前面一马上的是个富态中年人,嘴上两撇髭须,瞧着是个富家翁,身后一帮人应该是个家仆身份,见了中年人都是一个个称老爷。

        但这中年人从马上下来就揉着快要被磨断了的大腿根,显然没怎么骑过马,吩咐起事情来明显有着几分不同气度,这般颐指气使风度老实人还就在当官的身上见过,况且再加上老实人帮人拎东西的时候向着被几个家仆悉心看护的包裹缝隙瞅了一眼,青色杂花纹,似乎是官服吧?

        就连身后那几个家仆,都腰板挺的太直了,就是再大的世家大族,家仆也和当兵的差着一个劲儿呢,冒充家仆,糊弄谁呢?

        老实人店家心生鄙夷,也不点破,乐得看他们的笑话,至于要不要逮住这个当官的说说自己过去那些事儿?老实人摇摇头,心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再说了,自己身上也不干净啊,搞不好报官伸冤不成反被捉,这种事情不稀奇。

        花娘不知在哪里洗去了嘴上的厚重胭脂,再换上了一身农家姑娘的衣衫,目送着李月白走进客栈,日暮低垂,花娘站在影影幢幢的林中等着完全黑下来,好方便行事,借着日落的余晖,花娘一双媚眼凝成一线,看到客栈上挂着的牌匾,嗤笑道,“缘来吗?还真是大缘分呢。”

        被老实人一眼看出底细的官家老爷尚且不自知,给一众护卫安排在附近屋子里,确定了隔墙无耳偷听,才算是能敞开了说话。

        身旁一人,在人前摆出了管家的样子,此时则手扶着长刀站在一旁,一身普通大褂下不小心露出腰牌,若是朝中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北镇抚司的牌子,行巡察缉捕之职,主要是深得当今天子信任,权力极大。

        将桌上碗筷全都摆到一旁,这人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铺在桌上,二人盯着这张地图,这位官家老爷先开口问话,“吴千户,钦差行辕到了扬州了?”

        被称呼吴千户的青年人点头,想着手下的密报,微微一笑道,“三日前到的扬州,还在当地徘徊,一切都按照计划,谁也分不出那傀儡的真假,只当您还在扬州纵情声色,有通过各种渠道给你送礼的,姿态摆够了,也都半推半就的都收下了。”

        这家官家老爷哈哈笑了一声道,“收下了好啊。”

        接着用手指了指地图。

        这位千户点点头,伸手在地图上划道,“您看,尤以淮盐为主的海盐要想贩运到梁雍一带,一走水路,沿长江西行,二是走陆路,自扬入荆再北上。江上早就几番设夹带私货的船只倒是捉了不少,但没见到一艘船敢将私盐整船运到内陆,原本我们想没人敢明目张胆拉着车马在陆上大举运送私盐,还是从夹带私货中得到了灵感,如今各州通商频繁,小商贩车马来往不绝,从普通士卒到小有实权的官兵,谁还不要养家糊口?大人您可能不晓得,如今来往马车队伍夹带一两车不交税的私货根本不稀奇,只要是将一路关卡按惯例打点好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倒没有夹带才是古怪了。”

        官家老爷不知想起什么,嘴唇上的两缕髭须都在抖动,喃喃道,“化整为零,这可能吗?”

        吴千户苦笑道,“若是有几家大族插手,那就可能。”

        官家老爷瘫坐在椅子上,也唯有苦笑,就在先皇在位时,盐铁之利还在被几大家族把持,堂堂一国,还需得向那些大族摇尾乞怜,几十年过去,无数人身死,某些原本以为被烧干的树林还是要死灰复燃了吗?这位官家老爷闭上眼,琢磨起一些不好的东西,这天下从不是庙堂上那位皇帝和十几个朝臣的天下,世家,江湖,百姓,错综复杂,他一个好不容易混到庙堂上一口饭吃的小人物,一招棋错就满盘皆输,更可悲的是,他这个被摆在棋盘面前的棋手却不得不落子。

        官家老爷叹息一声,伸手指了指楼下,吴千户心领神会,笑道,“我们扬州卫所的人正在查探,这孟家帮运气不好,正好被撞到,他们在当地几处的停留的都颇为可疑,只要抓了这条线,顺藤摸瓜,这张大网存不存在就能一目了然了。”

        官家老爷笑了一笑,咬了一口桌上味道并不怎么可口的糕点,抹去粘在髭须上的粉面,心情愉悦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客栈叫缘来客栈?缘来,有缘而来,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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