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砸脚上了
墨羽比北门小道士要惨的多。
小道士无论如何都是个一品，在江湖之中行走自然比连一身墨甲都不敢使用的墨羽要强得多。
尽管蛮族已经休战议和，可对于老百姓可不会忘了曾放蛮族尽关的墨羽，他们已经忘了传闻之中墨羽是如何放蛮族入关，他们也不会想出卖了人族的墨羽、在百族呼风唤雨的墨羽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夏，但他们牢牢记得对墨羽魔公子不是东西这件事。
百姓就是这么奇怪和固执。
墨羽知道，所以他一路走来只能表现的和寻常书生一样，甚至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穷书生。而现在，这个穷书生一路从大周走到长安，又从长安一路向北。他一路打听着战局，一路打听时局的发展，他从每一条消息中分析墨葭可能在的地方，排除一个个不可能的选项，每天夜里修改自己的计划，每天清晨迎着晨光上路。
他没有时间说书赚钱，所以他吃的很少。
他没有精力思索时局，所以，他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赶路的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大事。
不过哪怕知道这也是与他无关的，在他看来江山之中几多事已经和自己无关了，正如那天林涵和他说的一样，为了飘摇的江山他已经舍弃了名声和爱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要求他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这个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现在只想知道墨葭到底怎么样，她到底有没有如传闻中那般死在沙场之上？
长安城内的将军说，“墨葭可能还没死，突围而出的落风坚称墨葭还活着”。这成了这些日子以来萦绕他心头的唯一一句话，超过了骑驴上仙山的传说，超过了林涵意欲窃国的传言。
于是他现在出现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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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公子来找妾身，有何见教？”
墨羽没有回话，仍在四下观望，玉城和他离开的时候看起来一样，不过，上一次见玉城，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公子？”原本的白家府邸没怎么改动便成了巫凉戈的新家，不得不说原本白家的府邸还真是豪华，哪怕如今已是新一任蛮皇的巫凉戈也感到很是满意。
墨羽是被当疯子带到巫凉戈面前的，换做是哪个人类跑到如今作为蛮皇巫凉戈行宫的玉城说自己是墨羽要见巫凉戈都会被当成是疯子，因为这实在太过离奇。不过也正是得益于这种离奇，墨羽这个人类并没有被砍瓜切菜的干掉，反而在唤出墨甲干掉几个蛮兵之后以偿的见到了巫凉戈。
巫凉戈自然还认得墨羽，事实上，要说对哪个人类映像最深，只怕除了笑倾城之外不是和她多次交手的李乐而是这个墨羽。
只是现在墨羽却借着她府邸的高台看起了玉城的风景，这使得巫凉戈有些吃味。
任何人都不太喜欢被忽视，一个刚刚当上皇帝的人自然也不喜欢被人忽视，那么一个刚刚当上皇帝没多久的女人呢？
墨羽突然打了个寒颤，等从回忆之中惊醒时才细细的打量起了巫凉戈，并递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
“陛下见谅，小生睹物思人，睹城亦思人，一时有些呆了，还请莫怪。”
巫凉戈挑了挑眉：“睹城思人？可是想起了这里的曾经主人？”
“自然不是，”墨羽摇摇头，话语之中满是真诚，“倒是陛下在之前愣神的时候，和在下说了些什么？”
“你这样说话，是会定订欺君之罪的。”巫凉戈打量了一下墨羽的脖子，嗯，比当年黑了些，不过砍起来应该废不了什么事。
“陛下若想我死，自然是容易的，莫说欺君之罪，陛下杀一个擅闯玉城的人类便没人敢说什么，要公布一番杀得是墨羽，恐怕夏皇一高兴，还会送您点什么。”墨羽笑了笑，“是以，既然殿下您已对墨羽收了杀心，这杀心再起，却是比往常困难了许多，所以，在下不怕。”
“不怕？”巫凉戈突然一步迈出欺到墨羽身前，一掌平平伸出覆盖了墨羽的心脏，随后只听“啪”的一声，墨羽的身体在一片响动声中迅速后退，后退的速度竟令巫凉戈也一时追之不及，顷刻间便退了数十丈。
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巫凉戈一指盈盈点出，空气之中似乎多了某种波澜，像是燕子掠过水面的那种波澜。
墨羽叹声气，右手微动，玉城的上空便升起了一轮圆月，那月光如海，刀光如水，燕子掠过水面惊起的层层波澜终是点点消散成水中的涟漪。
随后涟漪却没有缩小，反而荡漾了起来，墨羽一惊，却是收了刀，随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江南水乡，桃花纷纷，落英攘攘，一树桃花下，正有人吹着横笛。
墨羽揉了揉鼻子，撤了被巫凉戈激起的墨甲，有些尴尬，刚刚说自己不怕，说看出巫凉戈对自己没有杀心，这就把铠甲折腾出来了？
现在解释这是我铠甲自己的应激反应会不会更尴尬？
想了想，墨羽还是放弃了解释。
“怎么？知道打不过，放弃抵抗了？这可不是我知道的魔公子啊……”桃花偏偏散落，两人相持的地方还是玉城行宫的高台之上，墨羽战力的地方距离高台的边缘只有数寸，而不远处，巫凉戈正自顾自的喝着茶。
“小生自然不是殿下对手。”墨羽倒是坦然，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反正我天生无脉打不过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再在殿下面前动用兵刃，只怕还会激起殿下的杀心，这种蠢事墨羽还是做不出来的。”
巫凉戈这下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
“你今天莫非真的是有求于我？竟然…直说不是我对手，而没有强调武学不是我对手？”巫凉戈有些释然，“就说你怎会不怕被人知道进入玉城而后离去为你‘人奸’身份再添一笔，原来是真的有不得不来的事情，我想想，会是什么事呢……”
“白家突袭百族，你来求援？”
墨羽眼角跳了跳，心道你想的也太美了一点。
“夏皇对墨家开战，你来求援？”
墨羽险些拿不稳手中茶杯，看巫凉戈还要开口，急忙制止：“殿下不要再逗墨羽了，墨羽同殿下不过数面之缘，哪有脸借一兵一卒，今日前来只是为打听一个消息——”
说着，他看向巫凉戈的眼睛，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有些害怕。
“墨葭，还活着吗？”
巫凉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有些得意的看了墨羽一眼，神色之中还有三分悲悯。
“她自然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现在我们不得不和夏皇停战，夏皇也就把她树成了英雄，虽然仍旧使了些手段比如对宋家陆家燕家的功绩只字未提给那丫头拉足了仇恨，不过现在那丫头肯定获得挺滋润。”
听到墨葭没事，墨羽欣然点头，一瞬间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担心都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倦和坦然。
没想到，巫凉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到了更深的地狱。
“即将出嫁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滋润……”
墨羽的脸一瞬间白的发紫。
那颗久久悬空无处安放的心——砸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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