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鲜血
空气中的沉闷一直在发酵，像是要将人溺死在其中，沈羡安神情沉闷，处在自我的空间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救赎他了。
情绪低落，低着头，垂在床上的手感受到熟悉的柔软触感，叶路邗回来了，他没有离开。沈羡安抬起头，浅淡的眼睛里流出一抹不可置信，很淡，消失在空气中，他一时没有动作。
一人一猫在空气中对视，叶路邗从未有过想离开小孩的念头，他的嘴里叼着一样东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小孩，他能够感受到小孩周身难以掩饰的伤感。
叶路邗将嘴里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是一颗大白兔奶糖，包裹着的纸质糖壳被一层浅淡的口水糊了一层，微微渗了些进去，他略微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小孩的手，示意他收下，“喵”
沈羡安看着眼前橘色的一小团，心里的酸涩被甜蜜渐渐包围、淹没，空气中让人窒息的味道被浅淡的柚子香包围，他此时的内心有着一种难言的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将手里的奶糖收紧在手里，用另一只手将猫儿抱起放在腿上，他很乖顺，乖乖地顺着他放下的地方靠下，软软的触感在皮肤上异常明显。
沈羡安沉默看着他，伸手软着他橘色毛，恢复平静的眼睛里全都是叶路邗橘猫的模样，流露出一抹浅淡的柔情。
“喵”
叶路邗没由来的心跳得很快，一时没能适应小孩满眼的温柔，像是满屋的花海香味要将他溺死其中，特别是小孩一点点凑近时，那眼角的泪痣逐渐映入他的眼睛，一点点，渐渐变得明显。
等等，小孩在干什么？他为什么靠近他？
心跳的感觉在寂静的空气中越来越明显，像是要直接跳出他的身体。随着小孩的靠近，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特有的味道，是之前在被窝里闻到的那种味道，很是醉人。
头晕乎乎的，莫名紧张，看着已经到他眼前的小孩模样，苍白的面容、浅淡对的眉眼，微微卷起的睫毛，小孩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眼里全是他。
“喵”
小孩还在靠近自己，叶路邗紧张地没有任何动作，呆愣地看着小孩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他的呼吸停止了，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小孩的亲他额头的全过程。
深黑平静的眼里溢满了真挚的神情，很深很浓厚，让叶路邗的心底默然升起一抹难言的感情，愣怔间，耳畔传来小孩低低的声音，“谢谢你，路路。”
小孩说完话，不等叶路邗反应，将他紧紧拥上，随后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很轻的话，“路路，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的话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叶路邗没听清，便被小孩抱着放进了床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放下了内心的疲倦，弥漫着他的味道。
晚间，星星点点落满深黑的天空，枝丫被月色映出浅淡的影子，投在透明的窗户上，落下阴影，床上的叶路邗不安地醒来，内心止不住的慌乱，他猛然看向身边睡着的小孩，悬着的心渐渐安放下来。
他慢慢靠近小孩，将手按在他的手心，靠在他的身边，呼吸放缓，渐渐进入沈羡安的梦乡。
昏暗的房间，简约的摆设，半分的童趣都没有，弟弟陷入昏暗的阴影里，神色不明，手里拿着一个复古小本子，另一只纤细的手握着一支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沉闷的空气，不通风的窗户，遮着外面阳光的窗帘隐约透出一丝不明显的光亮，很浅很昏暗，弟弟很适应这样的环境，他本就不适应灿烂的阳光。
寂静的的空间里传来一阵不急不缓地敲门声，很轻，透过空气传到他的耳畔，弟弟写字的手顿住，神色微微一顿，浅浅皱眉，将本子的紧紧扣住，谨慎地输上密码，之后将本子藏在枕头下。
门没再被敲响，可他知道外面的人在静静等他开门，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走出昏暗的阴影，扶上门把，将上面的锁落下，轻轻一转，房门被打开，外面的亮光忙慌着照进来，刺眼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浅浅阖上一丝。
稍微适应了光的触感，他轻轻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和他一样有着浅淡的眉眼、醉人的泪痣，只不过多了嘴角那柔和的笑，和他的冷淡截然不同，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给人的感觉毫不相干。
弟弟一如往常，沉默看着哥哥，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情感，让人感到一丝距离感。哥哥仍是带着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如泉水划过竹林，柔和温暖，“弟弟，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浅色的眉眼蔓延上了笑意，将手上白色的一小团抱上前去，弟弟这才看清他手上的是什么。雪白的一小团，泛着水光的眼睛，像是盈满了一片璀璨星光，透过空气映在弟弟平静暗淡的眼里。
“这小白猫是我在外面捡来的，喜不喜欢？我们就叫它小白，好不好？”哥哥腾出一只手为小白猫顺毛，眼底的温柔溢出，渗透进沉闷的每一丝空气当中，小白猫很喜欢他，轻轻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看上去很乖顺的模样。
弟弟依旧没有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哥哥也不在意，轻轻将猫儿抱到他面前，弟弟微微皱眉，僵硬地伸手接过，“以后它就交给你照顾了。”
小白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陷入昏暗的那一刻，它发着亮光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惊恐，开始在弟弟手上挣扎，喵喵乱叫，在寂静的空间中带上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弟弟眉头皱得更深，映入昏暗阴影的眼睛看着手上的猫儿不安地动着，没有丝毫的触动，淡淡将挣扎的小白猫放到地上，他怕一不小心把猫儿摔在地上。
小白猫一触到地面就跳着跑到卧室门前，伸手用猫爪剐蹭着门，嘴里一刻不停地乱叫着，它想出去，弟弟静静看着眼前的猫儿，神色平静，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猫的挣扎叫喊，小孩的神色淡漠，一人一猫处在昏暗当中，毫不相容。
梦境的画面一转，依旧是房间里，只不过窗帘被撩起了一角，一丝亮光透过透明窗户照进房间，昏暗染上了一抹白光，不再显得昏沉。
弟弟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上拿着一小袋猫粮，是哥哥早上递给他的，他看向缩在墙角依旧不肯与他亲近的猫儿，不经意间微微抿起了嘴，浅淡的眉眼下隐约出现了一抹暗淡的神色，很浅，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将手上拿着的小袋猫粮打开，倒在了另一只手上，，对着猫儿缩着的方向慢慢起身，神色平静，伸着手向它靠近。
“喵”
小白猫微微一缩，稍微向后退了一小步，眼底的抗拒神色一览无遗，沉闷的空气在一人一猫的对峙下像是凝固。
弟弟一直维持着投递猫粮的动作，随着猫儿的后退抗拒，眼底渐渐染上了一抹暗淡神色。他直直看着缩在墙角的猫儿，沉默，随后向它走近，一步一步。
猫儿随着他的动作向后退，缩在墙角边缘时想要从侧面溜走，却被弟弟先一步伸手堵住了去路，他看着它眼底的惊恐，学着哥哥的之前的动作，伸手想要安抚它。
在即将触到的那一瞬间，猫儿眼里的抗拒升到了最高点，它嘶吼了一声，伸出爪子抓伤了他伸来的手，瞬间白皙的手面泛上一丝血痕，上面映衬着一滴滴小血珠。
猫儿抓伤了他的手，趁机从旁边蹿过，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住，一脸害怕地看着他的反应。
弟弟看着手上的血痕，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暗淡的神色加深了几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它会那么喜欢哥哥，却一直都在抗拒他？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整个拼凑出另一副画面。
客厅里，玫瑰花的香味很浓厚，弥漫在整个空气当中，寂静无声，母亲不在。
弟弟缩在墙角，他在窥视，透过眼前留下的一条缝看清到温馨的一幕：小白猫慵懒地躺在哥哥腿上，闪着璀璨星光的眼睛里透着他从未见过的放松神色。
哥哥满怀笑意地看着它，手里是之前的猫粮，嘴里对猫儿说着什么，听不大清，只见小白猫舔了舔他的手心，低头吃起了哥哥手上的猫粮。
一人一猫，温馨的场面伴着浓郁的玫瑰花香让他感到嫉妒，平静的眉眼下是波涛汹涌的暗色，嘴唇紧抿，他的小手蜷起来，紧捏泛白，苍白的小脸隐在阴影里，显得更加阴暗。
他讨厌那只猫，他也讨厌哥哥。为什么哥哥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爱？为什么？
心底的不高兴直往上涌，内心翻涌，他在嫉妒，嫉妒这一切哥哥能够拥有。
画面开始破碎，一切景象变得如水波一样晃荡，模糊不清，直至一个场景的重新搭建，一块块碎片拼凑而起。
昏暗沉闷，一束浅淡的白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隐约可见其中的场景。
墙上、地上一片血红，鲜红的血液干涸，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沉闷的房间中，让人感到窒息。
屋里地上坐着一人，是弟弟，他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迹，纯白的衣角沾染上污渍。令人无端害怕的是，他眼底上透露的是平静无波的神情，浅淡的眉眼看着地上的血，淡漠、平静，苍白的面容上沾染的一丝血迹，让他看上去像是鬼魅一般。
仔细一看，地面上的干涸血迹来源于墙角的那一团在血迹中隐约可见的雪白，是那只小白猫。
它没了呼吸，死亡时的模样上带着惊恐，那双装满璀璨星光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雪白的绒毛被身上鲜红的血液打湿，变成一缕一缕地粘附在它的皮囊上，死亡的气息在它身上笼罩。
猫儿的死相很惨，弟弟看着它的模样，低头又看着自己手上怎么也擦拭不掉的鲜红血迹，无声的提醒着这一切发生的源头。
他很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的深谙似乎变得无光，嘴角莫名浮现的浅笑，让整个画面变得无端诡异。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沉闷的空气混着血腥味令人恶心，地面、墙上沾满的血迹随着一切画面的变化渐渐蔓延伸展，一点点将周围的纯白染上一层暗红。地上的猫儿似乎睁开了那双已经变得无光、空洞的眼睛，它的眼里诉说着无辜、惊恐，小孩坐在地上，苍白面容上的嘴角渐渐放大，他在笑，无声的笑。
画面开始变得诡异、扭曲，一切场景都开始虚化，变成可怕的事物，一点点靠近，似要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吞噬、咀嚼，最后将内心的痛苦幻化成无声释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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