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怒火
图南站在门后冷冷地盯着院子，还是一样的套路，杜若站在一群人中间，只不过身边多了两个男的，是那天在雪山上遇到的川穹二人。
图南没动，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在院中又是列阵，又是安排的。竹屋边上被堆满了柴火，杜若明显已经做好了要烧死图南几人的准备。也是，她要的不过一颗心而已，人是死是活又能怎么样呢。
玄一显然醒了很久，图南看到他推开门，站在院子中，正严肃的看着几人。
图南这才推门走出去，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好，但她是还是将玄一挡在身后，无论是谁，她也不想欠他们的。
司羽还没有回来，此时院中只有他们三人。
杜若怯怯的躲在川穹身后，像是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鸟，只是眼中却一片幽暗。
川穹开口：“你这人类确实有几分本事，先是在紫腾的摄魂术中清醒过来。现在又从我编织的梦中强行出来，甚至还弄破了我的织梦网。趁我去寒潭修补，害得我妻错过了最好的用药时间，当真可恨。今天必须要留下你们的心脏来抚平我的怒火。”
图南无辜的笑了：“怎么，听你这话倒是我们几人欠你不少？你生生将我们强行掳去，在我们意识不清下强行放血，甚至准备取我们性命，竟是理所应当的？”
站在一旁的紫腾放肆的笑出声来：“无知人类倒是可笑，莫不是以为有点本事能够横渡无望海，便能与我们雪狐族平起平坐了。来到大运山，那就是我们的食物。我们雪狐一族不养废物，也不跟废物浪费时间，乖乖的和我们回去，还能给你个痛快。”
又是废物二字，图南面无表情：“看样子多年的修炼，你们除了脸皮，其他一无所获。除了会仗势欺人，就是布阵纵火。白白修成人身，却没有脑子，你说是吧杜若。”
杜若大惊，一副枯槁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你，你胡说什么！”
图南不想再废话：“以吾念为桎梏，以吾血为号令，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令出如山，唯唯听命！杀！”
无数的阴灵被释放出来，身披血色，冲向雪狐族。千军万马般，瞬间就将雪狐族包围了。
“这！这是什么！快，快起阵！”川穹带着杜若躲避着四周的阴灵，奈何数量太多，根本杀不过来。
慌乱中有人喊了一句：“川穹大人，阵已破，这些东西可以攻击实物，第一个毁的就是阵！”
衔蝶本想上前帮忙，但是被玄一制止了：“这是檀越和他们的恩怨，檀越不会输。”
衔蝶明白，玄一说的是图南在梦中的经历，只好作罢。两人站在图南的背后护着她。
阴灵是世间至邪之物，本就暴虐成性，被图南禁锢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放出来，更是异常狂暴。
图南站在阵中平静如斯，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她从没跟别人说过，她既已对世间万物失望，一心求死，那么别人的命在她眼中也根本不值一提，她若是真想取对方的性命，莫说动容，就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只是身边有人关心她，愿意倾尽所能的爱她，就算是弥补，她也觉得万分可贵。于是心里的冷漠与无情便被她藏在最深处，她用一种让身边的人都能接受的方法活着，只要伤不到她，那她就绝不会主动漏出身上的刺来。
但是经历了幽兰的一生，幽兰的绝望与彷徨，她深有感触，那是雪狐一族和清安带给她的，她并不想息事宁人，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竹屋里清安曾留下的木剑取了出来，图南微微的弯了下嘴角，飞身去往杜若的身边。
四周一片混乱，川穹和紫腾却是逐渐镇定了下来，紫腾的雪雾从四周涌起，不停与阴灵厮杀着，川穹也丝毫不见慌乱的保护着杜若。
见图南过来，杜若急忙说：“擒贼先擒王，川穹先抓住她！”
图南停在半空，背着手看着杜若：“真是可惜，没想到这雪狐族的神女竟然没有治愈神力，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还要依托他人。”
杜若被触到逆鳞，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你怎么会知道！你和那个贱人什么关系！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
杜若本就没有按时吃下人心，像一个耄耋老人，此刻听到图南的话更是惶恐不安，如同一个疯子一般，不顾一切的跑向图南，神情疯癫，像是要生生吞了她。
图南嘴上说着可惜，可是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她默默的割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涂在剑刃上面，又掐出一个只有魔族人才会的灭魂雷咒，静静的等着杜若过来。
三、二、一。
轰隆一声，紫黑色的灭魂雷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杜若身上，杜若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连续三道雷降下，杜若已经无法维护人身，雪狐的真身开始显现出来。
川穹和紫腾想要冲过来，图南一抬胳膊，多如牛毛的阴灵瞬间冲了上去，将二人堵在一旁。
很快杜若的七条灰色尾巴就显现了出来，和幽兰雪白的九尾根本无法比较，更不用说幽兰的尾巴还能变换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就这样不值一提的东西也配跟幽兰相提并论。”图南冷冷的说，紧接着举起带血的木剑，向杜若的尾巴砍去。
木剑本不是利器，图南却一抬手断一尾。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雪狐族的秘密！你跟本就不是人类！”断尾的痛让杜若的声音扭曲，她面目狰狞想要拼死抓住图南，但是魔族的雷电非同小可，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神魂已经开始涣散：“川穹，川穹救我！”
“你到底是谁！我从未害你，放过我吧，我是这雪山的神女！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杜若跪在地上求饶。
图南眼中冷漠，手里掂着杜若的最后一条尾巴：“不是说雪狐一族不养废物，我倒想知道你变成真的废物之后会如何过活。”
“我雪狐族尾巴可以不断生长，你今日断我七尾，他日我必要你性命！”杜若神情可怖的威胁道。
“是吗？可以，我等着你。”图南淡淡的回答，手里的剑却是不再像之前那般手起刀落，而是折磨般的来回拉锯。
沾了她的血，这尾巴必然是不可能再次重新生长了。
图南眼中泛着冷光：“你欺辱有神女血脉的幽兰，甚至还想夺她性命。后又下毒害她家破人亡。你知道她低声下气的生活了多久吗，连最后一点温情都被你夺去了。怎么如今你连这点羞辱都承受不了。”
“你！你胡说，幽兰是废物整个雪狐族人尽皆知，与我何干！欺辱她，不过是觉得她好玩罢了。”
“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那么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随你出行的雪狐族众人，都是如何消失的。”
杜若大惊：“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是幽兰是不是！你回来了！你回来抢神女的位子！休想，你休想！”
图南面无表情，最后一下拉锯，手里的尾巴应声而断，看着手里的血，图南心中莫名兴奋，她勉强压制下去：“我可以替你说，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随你出行的人来报复幽兰和清安二人，幽兰神女血脉觉醒，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你怕他们泄漏消息，威胁到你继承下一任神女的位子，便将活着的族人全部灭口。”
川穹和紫腾在错愕中被阴灵困住，动弹不得的听着残酷的现实。
图南从衣服上撕下一角，擦拭着手中的木剑：“幽兰未觉醒之时，你欺她辱她甚至想要她性命。后又伤她爱人，害她家破人亡。最后为了保住神女之位，杀害无辜族人。以上三点你认是不认。”
图南居高临下的看着杜若，杜若失去尾巴，已经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愤恨的盯着她。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莫须有的罪名我是不会认的。”
图南慢条斯理的说：“听闻修罗族最喜欢拿雪狐祭剑，修为越高者越好，祭剑之前会先割断其周身几大动脉，再活生生的将皮剥下……”
杜若从小就是被当作下一任神女来对待的，向来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听到此，说不清是断尾之痛还是被祭剑过程吓得，抖如筛笠：“我不过是杀了一些低下的废物，你到底要做什么！”杜若眼神涣散，此刻已有癫狂之状。
图南没再答话，她看向川穹和紫腾，挥手收去了阴灵，周围的雪狐族人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也纷纷涌了过来。
大家这才发现，刚才的阴灵只是缠住了自己，并未真的下狠手。雪狐族人只是轻伤，并无人丧命。
“我不明白，她就是一个废物，为什么神女还想要她继承。我为神女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凭什么，凭什么！她还为了幽兰那个废物，害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模样”杜若嘶喊着。
图南这下明白了，幽兰爆发治愈神力，必然上一任神女会有所感应。杜若匆忙派人来杀害幽兰的事情最终被神女发现，这才惩罚了杜若，害她变成如今这副鬼模样。
只是不知上一任神女是如何身陨的。
“我族神女拥有治愈神力，向来仁民爱物，又怎会像你这般荼毒生灵！杜若你简直太叫我失望了。”川穹悲痛欲绝，甚至不敢相信。
他是这一族的族长，儿女情长永远都在雪狐族子民之后，他微微抬手：“神女应当在子民遇到困难时杀身成仁，一马当先，这是神女的职责所在，也是神女可以受子民敬仰的原因之一，你既做不到，我便以族长之名，将你驱逐出雪狐一族，永生永世不得重返。”
“不！川穹你是爱我的，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杜若泣不成声。
“我曾爱过你，但我更爱我的子民，你既然无法接受我的子民，那你便没有资格站在我的身侧。”川穹回答道。
图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有一丝的迷茫。下意识的，她回头找寻玄一的目光，那人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她弯了弯眼睛，好像在玄一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扬之意。
图南收回目光，看向川穹：“事已至此，我们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几人此行只是为了去寻找灭蒙鸟之心来救我朋友，不如我们就此作罢。”
川穹自是明白图南的意思，点了点头：“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族内秘事的……”话说一半，他问：“是不是我织的梦？”
图南点头。
雪狐族织梦不可无中生有，一切梦境皆是过往，梦中之事都是事实。没想到图南会有如此机缘，川穹叹了口气：“也好，今日之事是我们之过，你们可以往东走，那边是灭蒙鸟最爱的地方。”
图南点头，思量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上一任神女是如何死的。”
川穹没有答话，转身带着族人走了。
紫腾临走前说：“大运山天灾，无数族人身死，川穹大人也险些送命，是上一任神女救了大家。”
没人再看地上的杜若一眼。
图南走回玄一身边，这才看到院子里此刻站了不少人，司羽回来了，羽涅还带着不少人在此。
“你刚才的阵仗太招摇了些，我带着族人匆忙赶来支援，被玄一师傅拦住了。”羽涅解释道。
图南闻言笑笑，她走向玄一：“我刚才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玄一回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檀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未取她性命，已是大善。”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图南的眼睛：“檀越已经学会了善与宽容，做得很好。”
衔蝶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是呀是呀，图南你……本就特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棒了！我们图南最棒了！”
图南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回去人间让我多吃几个鸡翅吧。”
周围的人闻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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