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银河》
文/已枝
十月下旬，天气开始逐渐转凉，秋天的平芜气候干燥，前几天还下了雨，今天倒是晴空万里。
午后，林北本想掐着点来学校，中间计算错误，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上课铃打了几分钟了。
林北在胸前别上校徽，敲开保卫室的门，保安是一个大爷，外披了一件军绿色大衣，还戴了一个老花眼镜。
“大爷，能给我开下门吗，我要进去上课。”
大爷扶着眼镜上下打量了番林北，然后说：“你是迟到了吧，那不能进。”
这话说出来太肯定，林北急忙道：“我不是迟到。”林北解释：“我请假了，所以这个时候来。”
“请假，有请假条吗？”
“有的。”
林北拉开书包链在里面摸了好几秒才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请假条给大爷，“大爷，您看看。”
大爷展开，一句一句特别慢念道：“高二二班林北，因发烧请假三天，已批准，班主任陈婉。”
一边念着林北在一边不停点头。
确定了后大爷也明白了事情缘由，也没理由把林北拒之门外，大爷打开门，“进去吧，下次记住看好时间来，过时不候。”
林北展开笑颜，笑得跟花儿一样明媚：“知道了，谢谢大爷，下次肯定不会犯了。”
林北进去，此时学生正在上课，校园里空荡荡的，柏油路是新铺的，进入冬季，两边梧桐树叶子发黄干枯一点点往下掉，苦了打扫卫生的人。
上课铃已经打过了，林北这会倒不急，悠哉悠哉地走着，反正都是迟到，能享受一会就一会。
“林北。”倏地，后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啊。”
林北停下脚步转身回头，距离有点远，林北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但凭借声音她认出来出声叫她的是她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陈婉。
林北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遇见自己的班主任，可班主任认出了自己，没办法，林北硬着头皮朝陈婉那边走去。
往前走，林北这时才发现陈婉旁边还有一个人，走着走着，林北越来越迟疑，步子迈得越来越下，甚至有点转身掉头就走的意思。
谁能告诉她，他怎么在这？
少年眉骨清晰，林北心头一颤。
少年好像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穿着一中蓝色的校服，外套穿得松垮，拉链没有拉到最顶上，隐隐露出锁骨。
再往上看，脸部线条干净利落，黑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方落下阴影，眸子是黑色的，鼻梁俊挺，薄唇唇色偏淡。
陈婉：“已经上课了，你在外面晃悠什么。”
林北抿了抿嘴唇，显然掉头就走不行了，她道：“之前发烧了，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上课，落得课有点多，及时补上。”
陈婉哦了一声，又看到林北面色有点潮红，担心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红，发烧还没好吗？”
林北微低着头，闻言，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的确挺烫的。林北偷偷瞭起眼皮往江默那偷瞥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林北说出的话打了个结，后来脑子又跟不上嘴巴，想了个蹩脚的理由：“这天可能太热了。”
话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听到对面少年嘴角溢出一声轻笑。
她一窘，猛地低下好不容易抬起地头，想打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今天天气温暖但也算不上烈日当空，也难怪他要笑。
两只手紧紧攥着前襟自然垂下的书包带子，好像这样就可以多给她些安全感。事实证明也是这样，给自己找到安全感，心跳得也不像之前那样快了，渐渐冷静下来。
“是吗？”陈婉虽疑惑但也没多说。
刚想嘱咐一番让林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手机传来震动，陈婉接听电话往一边走：“校长啊，您找我什么事？”
陈婉接电话林北也不敢打扰，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陈婉打电话的声音。
林北无事做，又百无聊赖，只能找点事情玩。
地上碎小石子特别多，林北随便把脚踩在一颗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自己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小石子直直地往江默那滚去一点停的架势都没有。林北想要抬脚让石子停下来，脚没有碰到半分反而引起了江默的注意。
江默原本在低头，余光中出现一颗石子，因为他的鞋挡住了去路，石子也因此停下。
江默慢慢抬头循着石子往那边看去，只看到林北因为心虚而装作无事发生的身影。
本来这个场景，林北应该是下意识的低头的，但是她告诉自己这石子不是自己踢的，不能心虚。
林北扭头看风景借此躲过了江默的视线。
这是江默第一次见着林北，陈婉喊她时他因为好奇也看了一眼，因为距离太远，也看得不太真切。
对面的石子踢过来，看到转头的少女，江默挑了挑眉头。
对面的姑娘大概才十六岁，穿得是一样的校服，蓝白色外套加蓝色双杠校裤，脸型应该是鹅蛋脸，但还有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不胖。小鹿眼，鼻梁秀挺，樱桃小嘴，笑起来时梨涡若隐若现。
江默给得评价：像个南方人。
在他印象中北方女生更多是那种□□爽朗的性格，但林北完全不一样，给人一种安静乖巧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错了，从落在他脚下的石子就知道。
对于现在的江默而言，林北只是一个即将要同班的同学而已，但是林北是不是看过来装作自己没有事的视线太过炙热，也导致江默彻底忽略不了。
他轻叹一口，然后将脚下的石子往林北那边滚去。
一直用余光注意到这边的林北立刻发现了，她原本想着江默的力度可比自己好，石子应该会稳稳当当停在自己脚边。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而下一秒石子就会从自己脚边滚过去，然后停在马路上，只是肯定会离自己很远。
江默一直在看自己，林北一直注意到。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北还是主动暴露了石子是自己踢过去的事实，好吧，林北完全没想过，江默根本没有这么闲，会拆穿她的谎言。
林北眼一闭，心一横，脚一伸，直接将石子给拦住了。
应该是过了几秒，林北偷偷掀开一条眼缝，她看到了江默，很小，脸上的表情却又清晰，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林北松了一口气却又在这一秒生出了另一种情绪，明明这样子最好了，但是林北却还是不喜欢看江默这样子。
他们之间距离隔了有几米，可却又像隔了一条银河。
陈婉的电话没打多久，过了会她又重新走过来，对林北道：“我等会要去开个会，你先带新同学到我办公室等着。”
就这样，林北临危受命地走在了江默的前头带路。
走在路边，林北无数次地想回头，却不敢。
太明显了。
林北慢慢放慢脚步，小碎步地走着，直到低头往后瞟的余光中看到一双黑色的鞋时才抬起头，面上一切如常。
终于，两个人并排走着。
周围声十分安静，到陈婉的办公室至少还要再走几分钟。
林北心里不断排练着待会要和江默说的话，紧张地连握住书包带的手都忍不住轻抖。
看着教学楼的模样不断清晰，林北终于道：“那个，同学，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
林北问出心里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北没有等多久，就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江默。”
jiangmo
林北心中瞬间排列出所有可以组合的字。
姜末，江莫……
也不对。
她刚想问是哪两个字，少年就如懂她想法般开了口：“三水工江，默默无闻的默。”
原来是这个啊。
林北嘴角一弯，前几天被病痛折磨的疼痛一扫而空，“你好，我叫林北，森林的林，北方的北，很高兴认识你。”
带了江默去了办公室后林北拐了个弯回了教室。
下午的第一节课通常是自习课，林北昂头挺胸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进了教室。
林北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最下，刚坐下同桌苏响突然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林北，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看错了。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感冒好了？”
林北跟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他，“不然呢，你希望我一辈子都不来学校了吗。”
苏响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是最希望你赶紧好。”
“最好是。”
林北三天没来学校上课，未做完的作业和新发下来的试卷堆积了一摞，趁着自习课林北抓紧完成。
自习课俗称说话课，只要老师没来，只要窗外走廊上没教导主任巡视，那么这声音从上课都不会断过了。
林北已经习以为常，本来她就是不是什么需要那种安静环境才能安心写作业的人，更何况她就是其中的一员。
苏响也不看自己的漫画了，凑近林北跟她说着这些天的趣事。
林北听了没应，甚至有种想要举手举报苏响的冲动。
她刚做完一张试卷，耳边突然没了声音，甚至全班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林北诧异地抬头往前看，果不其然，班主任陈婉站在讲台上，目光在班级里环视了一圈，默了几秒，道：“今天班里新来了一位转学生。”
“大家欢迎。”
陈婉带头鼓起掌声，而江默就迎着掌声而入。
他一进来，原本稀稀拉拉的掌声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女生们也不昏昏欲睡了，个个瞪大眼睛看前面，嘴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林北就隐于其中。
她高兴江默这么受欢迎，却又嫉妒江默为何这么多人喜欢。
她瞧瞧抬眼看着站在讲台边表情淡定的江默，将自己手心微痛的手收回去。
少女的喜欢惊天动地，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听见，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在这掌声之中，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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