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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令郎呢


  李二老爷不同意。

  这是李维昔早预料到的结果,故头回伙同李维双先瞒着李二老爷,想着先斩后奏,治了腿儿再说。

  李横也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大感李维昔不会改主意去冒被李二老爷关起来的险,李维双也不会一改唯兄命从地改而支持他,他便也先斩后奏,同李二老爷说了再说。

  结果,就是在这个休沐日,李横又进了腾云院。

  西厢院子里,李维昔寝屋外。

  今儿天气好,午后阳光明媚,远东远南合力搬了张榆木雕花六足圆桌出来,又搬了两张成套的圆凳,再是远东远南被撵,与远西同站到院门口去守着。

  李维昔依旧坐在木制轮椅里,李维双同李维昔坐在一处,同盯着坐在对面的李横看。

  李横风轻云淡地抿着茶,完全不想理会见兄忘友的李维双,也不知道该和李维昔说什么。

  “银针我早备好了。”李维昔打破了沉默。

  “我看到了。”李横眼落在桌面的原色木盒,里面是成套的银针,掀眼道:“李二老爷对李四哥的舔犊之情,如同李四哥对李二老爷的濡慕之情,李四哥不愿李二老爷担忧,我能理解。然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李二老爷晓得李四哥瞒着他私下应承我,让我为李四哥医治伤腿,不管成果如何,必伤李二老爷的一片慈爱之心。”

  “只要四哥能站起来,祖父事后晓得,一定是开心的。”李维双没明白,“如何会伤心?”

  李横没说话,只看着李维昔。

  李维昔自小比李维双沉稳,此言可非虚构,李横的话,李维双没明白,他却是一点便通:“是我忽略了。”

  李维昔忽略的何止是家人的感受,他几近忽略了整片天地,他绻缩在自已的小壳里,伤心着自已再站不起来,悲怀着自已壮志未酬,他把心门关起来,也将家人的心门自外反锁。

  长达两年,都让李维昔忘了当初祖父对他寄予的厚望,更忘了他腿伤后,祖父强撑笑颜安慰他,让他宽心,说该有的总会有,命中注定不该有的,切莫强求。

  李维双看看低下头,神色在瞬间变得自责愧疚的李维昔,后看回李横:“四哥忽略什么了?”

  “不管如何,不能伤祖父的心。”李维昔答道,李维双看回他,他同李维双道:“你陪着阿横在这儿坐着,我再去祖父院里,求祖父同意。”

  也不知李维昔是怎么努力的,反正李横听到李维双来说已说服李二老爷,李三爷也晓得并同意了,是在三日后。

  既然一切备妥,只差李横这东风,那也不必再等,毕竟如今已步入十月,离明年二月不过四个月,时间紧迫,不好再拖。

  隔日李横和李维双一同请了假,赵夫子早得李二老爷知会乃因府中私事,故也多问,很快应允了二人的请假。

  李横在前一晚特意早早睡下,养足了精神,针灸要对准穴位,除了眼力与手法,亦需全神贯注的精神力,此番乃他今生初次施展医术,无论如何都是要成功的。

  说一半的机率,其实也是在防着意外,终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天意这玩意儿,总会猝不及防地给人迎头一击,历经前世种种的李横,由此体会出遇到老天爷不讲道理的时候,除了你也不同它讲道理之外,别无他法。

  李二老爷早早候在腾云院西厢,连本该在外做买卖的李三爷也到场,李二太太与李三奶奶则被甚默契的李二老爷李三爷父子俩瞒得密不透风,更勒令阖府下人不准嚼舌根半个字,违者打二十板子再远远发卖。

  朝食刚过,李维双在寝屋里等着,李横于巳时初带着银针入内,余者皆在外等候。

  李二老爷和李三爷尚好些,坐不住也得坐住,李维双却是直接表现出内心的焦急忐忑。

  在李维双寝屋外廊下来回地走,一会儿趴着门缝往里瞄,幸好门自内闩上了,要不然他准得连人带门一起往里倒,一会儿又嘴里念念有词,上至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下至土地公土地婆灶神爷,他都给求个遍。

  末了,李维双消停了,也是累了,他坐在远西搬来的锦凳上坐了下来,依旧守在李维昔寝屋门口。

  时至日正,李维昔寝屋仍不见动静,李横与李维昔在屋里皆未吭声,一片安静。

  在李维昔寝屋隔壁厢房吃了一肚子茶的李二老爷和李三爷,期间除了如厕,是半步也未离开,整整一个半时辰,屋里针落可闻。

  院门突然传出脚步声,再是守院门的远南远北见礼的声音。

  李维双听到声音,他立刻从锦凳上站起来,厢房里也听到动静,李三爷走到厢房门槛处,也没跨出门槛,就这么与听到声音回头的李维双对看了一眼。

  “父亲,听声音好似是伯祖父……”李维双刚说到一半,李族长便走进院子。

  李三爷赶紧往厢房里禀:“父亲,大伯来了。”

  李二老爷起身,与李三爷一同出了厢房,迎上李族长:“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尚且不知你一把年纪了,竟还这般胡闹!”李族长身为长兄,自来端着长兄的严威,出口便先将仅小他两岁,却同样年纪不小了的李二老爷训了句。

  李二老爷虽不确定李族长是听到了什么,但当他看到随之走进院子的刘大夫,他突然明白过来,也一时不知该说或解释什么,老老实实地受了长兄的教训。

  “大伯。”李三爷上前,先向李族长揖礼:又同刘大夫揖礼:“刘大夫,并未到昔哥儿复诊的日子,不知刘大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族长训斥李二老爷,那是兄弟间的事儿,李三爷身为侄儿,不好插嘴,故问起比他父亲与大伯还要年长的刘大夫。

  刘大夫已是古稀之年,自郧阳来,坐的李府大车,虽李大族已尽量安排让他坐得舒适些,一上晌的赶路,仍教他一把老骨头累得快要散了。

  进李二府腾云院,刘大夫也是熟门熟路,亏得他身体自来硬朗,再有药童扶着,方未累得躺趴下,李三爷一问,他半喘着气儿问:“令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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