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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梦境·换药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又是这个梦。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十岁的她与母亲去东北两国交界处游玩,父亲不知为何没与她们一同前往,只是派了许多侍卫与婢女随行。她在那之前从未见过真正的雪,当即兴奋难耐的在院子里肆意欢闹着。母亲站在一旁看她,仍旧那副温柔优雅的模样。

        她与小绿萝打了约摸一炷香时间的雪仗后,母亲却吩咐其余奴仆全都去外院待着,不准靠近她们所在的内院。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母亲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与绿萝呆在小院子里玩,不许乱跑。她仰头乖巧地看着母亲,点点头,接着母亲便往隔壁的偏院走去了。

        小孩子总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玩着玩着也渐渐腻了,便使唤绿萝去厨房拿一盘红豆软糕给她。趁绿萝离开的间隙中,她坏笑一下也偷偷往偏院跑去。

        娘在哪儿呢?是要和千秋玩捉迷藏吗?

        她内心雀跃,小心翼翼地溜进偏院顺着路一间间内室寻找母亲。终于她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房门微掩,母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得意一笑正要推门而入,却从缝隙中看见母亲被一个白袍男人从身后抱住,那男人声音低沉悦耳。

        “玥儿,我好想你。”

        母亲微微低下头,抬手覆上那人放在腰间的手。

        “大王……”

        白袍男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扭过母亲的头与她细细亲吻。

        “我好嫉妒,嫉妒那个男人能拥有你,嫉妒他能与你生下属于你们的孩子。”

        “而我们却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相聚。”

        母亲听着这话好像哭了,她抬手搂住那个男人的脖子。

        “我也想你。”

        她呆呆地看着房中画面,看着母亲与其他男人厮磨缠绵。

        于是她又静悄悄地离开,打开偏院后门跑了出去。年方十岁的她独自一人跨着小短腿走在冰天雪地中,大雪依旧,雪花纷纷落在她樱红色的云纹锦袄上。

        她不知走了多久,小小的身体已经冷到失了知觉,寒风夹杂着雪花刺划着她的脸,脑袋也昏昏沉沉。不知是不是幻觉,她似乎看见远处有座漂亮华贵的宫殿。

        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想起有一日偷偷看到的父亲。父亲没有像其他男人一般纳妾,却也偷偷带了一个美艳的女人回府私会,他甚至对那女人发誓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母亲。她自从这件事起便开始讨厌父亲,她讨厌父亲对母亲冷淡,讨厌他偷偷爱着别的女人。

        谁曾想母亲也是如此。

        啪嗒、啪嗒——

        委屈的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砸落,她吸着鼻子绝望的再走不动路,软趴趴地躺倒在雪地里。

        大雪纷飞,在她年幼时最孤立无援的那刻,一双面料极昂贵的玄色靴子站在她面前,靴子的主人蹲下来看她。

        “四妹妹?”

        “来,我抱你。”

        那人把身上披着的上好狐裘解下来紧紧包裹着她,后又抱着她暖身子。

        “有我在你就不冷了。”

        小少年声音温润柔和,很是悦耳。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许多话,似乎是不想让她睡着一般烦人。

        “终于又能见你了。”

        “我知道你要来这儿游玩,便闹着父皇与母妃也带我来。”

        “等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

        那小少年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她冻得通红的脸蛋。

        “我就娶你,可好?”

        她披着狐裘躺靠在小少年怀中,渐渐的也就不再那样冷了。紧接着远处跑来许多人,他们在她身边大呼小叫,吵吵嚷嚷。

        “殿、殿下!小祖宗!您私自乱跑可把娘娘急疯了!”

        “别管我,先把四妹妹抱回去,命太医救治她。”

        听着那小少年令人充满安全感的声音,她彻底昏死过去。

        檀香味淡淡,她在温暖软榻上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喜极而泣的母亲。母亲俯下身紧紧抱住她哭着道歉,泪水全都滴在她锁骨上。

        可她只偷偷在心中纠结,那个救她一命的皇子殿下是傅扶疏吗?

        恒王府沧北殿

        晨光熹微,纸窗外鸟雀声轻啼。内室依旧氤氲着檀香味,却又掺上了另外一道优雅迷人的淡淡麝香。

        姬千秋如梦中那般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却不再是姬夫人了,而换成了眼前身着玄袍的男人。男人许是累极,只见他双手交叠枕着脸睡在榻边,细长凤眼紧闭。

        她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便又想起泮水湖里那诡异的白色怪物和傅弈跳入湖中救她的画面。

        这个男人又一次救了她。

        好几次她身陷险境的时候傅弈总是及时出现,英姿飒爽,比书中描绘的仙人们还厉害。

        姬千秋紧咬着下唇,心情复杂。

        傅弈容颜俊美,平日里却没机会能如此细细观察过。他虽总带着笑,一副温柔又不羁的模样,却让她内心深处有种难以说清的忌惮。

        但要说那种感觉是恐惧,却也不像,或许她只是好奇傅弈为何要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不受宠、对权势不在意的模样。若他真是别人口中风流无能的废物,上一世她即将被杀的那段时间父母亲不会选择支持他称帝,更不会与其他士族一起策谋废掉新太子傅扶疏。

        当时的她已成太子妃,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后,双亲没理由会反过来对付她的夫君——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足以令他们改变心意的事。

        姬千秋躺在软榻上,安静看着眼前沉睡的俊美男人,眸色深沉。

        突然内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姬千秋倏地闭上眼睛装睡。来人刚走了两步,俯于榻边的傅弈立马动了,他沉声道:“把药给我,我来喂王妃便好。”

        绿萝声音有些犹豫,轻声说到:“可夫人的伤口还需要换药……”

        “没事,你出去罢。”

        绿萝没再坚持,恭敬地应是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姬千秋仍旧闭着眼睛装睡,她心中阴沉痛苦,确定担忧的事已经成真。

        傅弈把手里端着的瓷碗放在一旁,故意站起身双手撑在姬千秋盖着薄毯的身侧,垂首看着身下的绝色美人。

        “还没装够?嗯?”

        傅弈声音带着睡醒后的餍足,他沉声一笑,故意俯身吻了吻她精致白皙的耳垂,在她耳边说:“起来喝药了。”

        姬千秋自知瞒不过他,又因耳边痒痒的,当下被逗弄得睁开眼睛。

        “殿下……”

        傅弈喉头发出一声轻笑,知道她面子薄也不再闹她,当即坐在榻边拿起一个白玉石瓶子,一边用细长凤眼看她。

        “快些坐起身子,我先为你换了肩上的膏药,然后把那碗药喝了再睡。”

        清冷美人坐起身后才发现身体已被人好好清洗过,又换上了一套烟紫色的轻罗裳。这料子极昂贵,质地轻盈透薄,穿在她身上半遮不遮,映着那冰肌玉骨很是诱人。

        姬千秋看见身上衣裙倏地面色绯红,不动声色地轻侧过身子抬起薄毯遮住身前,睫毛轻颤。可她不敢细问到底是谁为她洗澡换衣,害怕听到令人羞耻的答案。

        傅弈掌中握着那白玉瓶,似乎对眼前美色无动于衷,他柔声说:“把轻罗褪了,只露出肩膀来便好。”

        “我为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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