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商静忙了一下午，本来准备收拾东西回来，转念一想，又打开了电脑把起诉书给写完了。
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提包回家。
到家时，客厅只有商妈妈坐着在看电视，商静不等她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两枚硬币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商妈妈结合商静晚归，便得出了她刚从陈诺那回来的结论，讽刺道：“那看来你已经吃过饭了，我也不用给你准备了。”
这话正中商静下怀，她将脸一拉，倒打一耙：“我辛辛苦苦在公司上班到这个点，回来还没口热饭吃，算了，我自己点外卖吧。”
商妈妈打心里还是心疼女儿的，连忙追到房门口，但脸上还是傲娇的神情：“你又不说自己没吃饭，我给你留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黄鱼，给你热热，你出来吃。”
商静朝门外瞥了一眼，见母亲走进厨房，才偷偷笑了笑，从小到大这样的招数她不知用了多少次，百试百灵。
“出来吃饭了。”商妈妈喊道。
“哦，来了来了。”商静借坡下驴，一溜烟跑到餐桌前坐下。除了小黄鱼桌上还有蒸腊肠和炒花菜，商静笑眯眯地看了母亲一眼，说：“妈，您别生我的气了，您看您本来都没有皱纹的，这下别人就该看出您是三十岁的女人了。”
“去去去，”商妈妈拍开了商静的手，嘴上虽是嫌弃，心里还是被哄得很高兴，“你妈我都五十的人，少说这些虚伪的话。”
“您就成全我吧。”商静望着母亲，无比认真。
商妈妈叹了口气，说：“我不都让她来家里吃饭了吗？是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把她赶走的。”
“那您就不能打心眼里祝福我们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商妈妈觉得她可真是不知足，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要是说我是打心眼里祝福你的，你自己信吗？”
商静不再说话，低下头来扒饭。
商妈妈想了想，找了个话头说：“那鱼她还要吗？我还给她留吗？”
当然要了，当商静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咽下嘴里的饭菜后，说：“您看着办呗，她估计也不好意思来拿了，您自己留着卖吧。”
商妈妈用鼻子出了一声，嘀咕着：“她要是知道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就不会找我来借钱了。”
“她宁愿找您借钱都没打个电话给我，看来比起我来，她觉得跟您更亲近些。”商静收起碗筷往厨房走去，说：“您要是怕她没脸没皮的，我就告诉她一声，让她别来烦您就是了。”
商静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让商妈妈有些心疼陈诺起来，在俩孩子还没碰着面之前，她也是很喜欢陈诺很心疼她的，否则也不可能把鱼白白送给她。
“唉，那孩子也轴，昨晚居然也没回去，幸亏没出什么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爸妈交代。”
“您知道她昨晚在哪吗？”商静卖了个关子，在她妈妈动手揍她前，说道：“就在楼下那个公园里，幸亏是没什么事，不然法治节目上见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商妈妈听着商静这乌鸦嘴成天到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狠狠地打了她屁股一下。
“哎呀，疼！”商静没躲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早上也不知道您跟她说了什么，反正现在人家也不愿意见我了……我去洗澡了。”
商妈妈见女儿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直到商静洗完澡出来，也没把话说出来。她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也心疼陈诺，但要让她成全她们，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说不出来。
商静关上门后，靠在门后等了等，知道今天就到此结束了，她知道自己母亲是嘴硬心软的人，还是得再下点猛药。
她关灯上床，躲在被窝里给陈诺打电话。
“姐姐……”陈诺接到商静的电话是开心的，自从遇到商静后，她看手机的次数变得愈加频繁。
“诺诺，在干嘛呢？”商静用气音小声地说。
“在看书呢。”
“大晚上的还看书，着急在还我之前把书看完吗？”商静不爽地说道。
“不是……我……”陈诺百口莫辩，“姐姐，我们现在还算分手了吗？”
“诺诺，姐姐先问你一个问题，”商静露出眼睛看了看门口，继续说，“隔着电话你也能读心吗？”
“不行的，只有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没有遮挡才可以。”即便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或者通过视频都是不行的，隔着柱子、墙也是不行的，所以她才会选择在食堂的角落吃饭，那里正好竖着一根柱子，可以隔绝掉一部分食客的内心独白。
商静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她就敢放心地胡扯了。“当然不算了，你见谁离婚是独自一人就可以去民政局办的？分手也要两人都同意才行，知道吗？”商静循循善诱，成功地把陈诺绕了进去。
陈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商静躲在被窝里偷笑，清了清嗓子说：“要么说服我分手，要么就用一些条件让我心甘情愿跟你分手。”
“什么条件？”陈诺傻傻地跟着商静的话问。
“不好说，你之前不是说比我更了解我吗？你猜猜呗。”
“我……我猜不到……”陈诺皱起了眉头，商静不在她面前，没办法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姐姐，你明天有空过来吗？”
商静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自己到了她面前，内心的想法岂不是展露无遗，便说：“姐姐最近都没空呢。”
商静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该睡觉了，跟姐姐说晚安。”她对陈诺一如既往的亲昵，就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陈诺为了商静的确是铁了心想和她分开的，但听到商静说话就跟被催了眠一样，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说的做，语气软软地说：“姐姐，晚安。”
“嗯，睡吧。”商静等了几秒钟确定陈诺没什么话要对她说了，便放下手机点了挂机键。
她起身靠在床头，脑子里想的都是陈诺，看似普通的孩子身上却背负着这样一种超能力，只是事情发展的似乎与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并没有什么拯救地球的桥段，反而是要为了自保躲起来。
商静再想到自己身上，倘若自己有这么个能力，那在律师界岂不是无人能敌了，轻轻松松就可以知道双方当事人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隐瞒什么。再要是放在刑事案件上，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破案？
她直起身子看着黑乎乎的房间，这陈诺是个宝贝啊。
但激动没几分钟，她的心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如果不幸的话，她可能会被坏人控制或者利用，后果自然也不堪设想，她好像能理解为什么陈妈妈要把陈诺藏在山里头了。
闹钟秒针慢慢走着，商静打开了平板电脑看起了电影。
到了后半夜她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坚持着没睡，她听见母亲开门做早餐的声音，于是走了出来。
“你这是没睡还是起了？”商妈妈看着商静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商静摇了摇头，说：“睡不着，您别做我那份早餐了，我吃不下。”
商妈妈上前在她的额头探了探，摸了摸她因为熬夜而变得苍白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不会生病了吧。”
“没什么，就是心里难受，您不用担心。”商静眼里本来就充着血丝，这下眼眶都有些泛红，不等商妈妈说什么，便转身回了房。
天渐渐破晓，商爸爸起床吃早饭，他久久没听到商静房间里的动静，便故意咳嗽了两声。自从知道商静和杨安柏分手并喜欢上一个女人起，他再也没有和商静说过一句话，他担心自己一旦和商静起了什么争执，可不像她妈妈那样，可以去求和，而商静那个脾气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让她主动低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自己尽量避开和商静说话。
但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毕竟是亲生女儿，还能一辈子不说话不成。于是商爸爸朝着商静的房门喊了一声：“吃饭了。”
“我不想吃，您吃吧。”商静掀开被子朝外门喊了一声，又盖上了被子。
不吃算了，商爸爸原本是这么想的，但越吃越不得劲，端起碗来把粥都吃完了，起身走到商静房门口拧开了门把。
“不吃饭成什么样子？大周末就赖在床上，出去走走也好啊。”说着走到窗边将窗帘朝两边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到了商静的脸上，但她仍不为所动，将被子一卷，背过身去，说：“我真的吃不下。”
商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就是要让商静知道自己对她的失望。
商静瘪了瘪嘴，听着自己的父亲拿了钥匙出门，便慢悠悠地起身洗漱。当她正盘着腿、抱着热水袋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正爽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开门声。
居然是商爸爸破天荒地回来吃中午饭，并且手里还提着外面打包回来的菜。他默不作声地看了商静一眼，走到厨房找了个大碗，把豆腐鱼头煲倒了进去，这是商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另外他还买了糖醋里脊和炒时蔬。
见父亲还是心疼自己的，商静心里有些高兴，打开电饭锅想盛饭，又立刻盖上了。
“爸，家里没煮饭。”
商爸爸看了她一眼，说：“一天到晚的，饭也不知道煮。”
商静心想，这也能怪她？他也没告诉自己要回来吃，谁能想得到呢，但还是赔笑说：“是是是，我什么都不会，哪像您这么能干呢？我下来去买两碗饭。”
“算了算了，你待着吧，我去买就行了。”等商静换好衣服下去买回来菜都凉了，还是自己下去买比较快。
商静也不是真的打算去买的，站起来做了个假动作就如愿地又坐下了。
晚上的时候，商静就学聪明了，提前煮了饭，商妈妈回来看到中午的剩菜，问商静：“这是你点的外卖还是你爸中午回来吃了？”
“我爸中午买回来的。”
“打小你爸就对你好，就拿抽烟的事来说吧，谁说都不听，就小时候有一回你肺炎，其实跟他抽烟也没多大关系，就是发烧引起的，可他说戒就戒了。这么多年了，你也快三十的，他再也没抽过。”商妈妈努了努嘴，表达这事儿的不可思议。
商静知道母亲的意思，他们对自己好，什么都可以奉献牺牲，唯独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取向。
连着两天商静都没睡觉，在半夜两三点母亲要出门进货时，准时站在门口送她出去，弄得商妈妈觉得她神神叨叨的。
周一的时候，商静总算是正常去上班了，商爸商妈都松了口气，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两人先疯了。
商静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正想着找个什么法子爆发一下，张助理敲了敲她的门推开：“静姐，有个客户上门。”
“什么案子？”
“离婚的案子，但是很奇怪，又不是财产分割问题，也不是抚养权的问题，她不肯告诉我，非要跟您面谈。”而且现在的时间临近下班，张助理本来想让她第二天再来的，可她非是坚持。
商静犹豫是让她进来还是去接待室，想了想，还是让小张把她带进来。
一般谈离婚的案子之前，当事人都要哭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商静都会提前倒好水，准备好纸巾。
她正在饮水机前倒水，小张带了客户进来，商静一边转身一边说：“您先坐一下，我给您……倒杯水……”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陈诺。
“你怎么来了？”商静把水杯放在陈诺面前，“怎么知道我公司在这的？”商静笑着问道。
“我就是知道。”
“房间里热，把外套脱了吧。，”商静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说，“坐公交车来的？”
陈诺点了点头，笨拙地把棉衣脱下来，一阵熟悉的香皂味道飘了过来，商静吸了口气说：“不用每次都刻意洗澡。”
陈诺的脸更红了，嘟囔着：“我没有……”
“找我咨询离婚的事情是吧？姐姐这收费可贵了，你打听清楚了吗？”
陈诺不经逗，摸了摸棉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问：“可以刷卡吗？”
“你这卡里有多少钱？”这已经是商静第二次见到这张卡了，估计是这几年她的存款。
“二十多万吧……我也不知道……”
商静有些惊讶，没想到陈诺这么有钱，不过她估算了一下她的收入，再加上她工作的时间，能存下这么多钱倒也不奇怪。
“收好了，以后不要再拿出来了，这么多钱你妈也放心给你。”陈诺一看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容易上当受骗的小姑娘，商静担心她把钱弄丢了，便嘱咐道。
“那姐姐你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呀？”陈诺听话地把卡收好，真诚地看着商静。
“不好意思我下班了，要不陈小姐请我吃个饭？”商静点了电脑的关机键，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一副随时要走人的样子。
“好，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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