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记得你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听过一个人在濒死前，遭到极大的屈辱，用最后的生命发出的嘶吼吗？
云算曾经听老人说过，这种声音凄厉如鬼叫，现在，他似乎亲耳听到了。
眼前这个明明活着，却一脸哀怨死相的老妇，匍匐在地上用力发出的声音，让他的脑中闪过一瞬间的空白。
老太话语中所牵扯到的人和事，相当于是把整个云氏都拖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
云算有把握，在这个关头，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云氏就废了。
“姑姑，起来吧，这些话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再提了。”
云算跪下把老太扶起来，老太此刻的眼底透着一片精明，她和云算对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看着云算低头不语的样子，老太开口就是一副疏离的语气，“你放心，我会帮你走完我生命的最后一程。”
“姑姑？你想做什么？”
“我只要我的孙儿平安，告诉你这些，是把你的命和我的孙儿紧紧拴在一起，到时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姑姑就不怕，我会拖累他。”
“不会，你的母亲是南弦，清辞就算是真的去死，她也会保你一生平安，但我的孙儿和清辞的关系，还没有到清辞可以护我孙儿的地步。”
老太活的久了，又身处高位，自从云算当上云氏家主的那天起，她就为这件事情开始做准备，还因此，冒险去调查清辞。
这些年下来，清辞和云算都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她不相信清辞，但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家主。
“哈哈哈，哈哈！”云算鼻头一股酸意涌上，逼红了他的眼底，“清辞真的会护我一辈子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看上去那么多不在乎我的死活，您居然说她会保护我？”
“我不知道你和清辞都发生过什么，但你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任何清辞为南弦所做的事情。
如果，你能亲眼目睹神族灭族时，和南弦消失的前十年，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情。”
“姑姑，别说了，我想亲耳听到一个答案。”
通往朱砂小楼的路上，云算红着眼，发丝散乱，呆滞的眼神中一片迷茫，他的脑海里，全是一副林家老太太无比确定的样子。
但是，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个让母亲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是用什么手段还来的母亲的爱意。
“主子，您没事吧？”
云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见云算这副样子，上次这样，还是云算父亲死亡的时候。
那一次云算做的事情，害得自己遭到反噬，武功身体大不如前，从此只能用一副病态的样子出现在世人眼前。
这次，云小看的出来，他虽然没有拿武器，但是心里的东西比上次更厉害，能让他这样的，一定是和老夫人有关。
“到了，我想一个人进去。”
云小一路想着，差点撞到云算的身上去。
“主子，清辞在里面，我还是陪你一起吧。”看着云算不对劲的样子，云小实在是不放心，他总怕云算会突然发疯，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的出来。
云算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想要一个答案。”
“主子，求您让我跟着行不行？”云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怕您跟上次一样，把自己作践那副样子，云小受一次就够了，不想看见第二次了！”
“不用，有人说，清辞就算是死，也要保我平安，而且我有打不过清辞的自知之明。”
云算像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一般，回应云小也像是出于一种本能。
他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进去，云小跪伏在地上，听见院门关闭的声音，他悄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守在院门口，心里祈祷着云算能平安出来。
从院门到朱砂小楼的大门，才短短的一节石子路的距离，云算忍不住咳了好几声，他心里暗骂云小是有多担心自己，也感谢云小对自己的关心。
门口，林愿、林羡两人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见云算走近。
林愿一副嫌弃的表情，林羡替他推开房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清辞说，你要来逼她想起，一段美好又痛苦的折磨。”
“她…是这么说的？”云算扶住门的手抖了一下，心想为什么会用这种形容？
林羡只能安慰他道：“清辞骨子里是一个疯子，疯子的想法，不是咱们能懂的，进去吧。”
一阵狂风猛的吹进朱砂小院，天空中瞬间下起了大雨，如同老天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来一般。
云算在里面即将关上门的一瞬，林愿瞬间将林羡拽进他怀里，低声说了句，“看来今晚的宴会开不了了，咱们找个地方躲雨去吧。”
大门关上，隔绝了里外的两个世界，云算在一楼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人，他拿着油灯上了二楼，上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到三楼来。”
三楼便是这里的顶楼，云算放轻了脚步上去，清辞一身白衣轻纱，衣摆长的在地上落了一截儿。
她黑黑的长发垂在背后，站在一侧开着的排窗前，一只手伸到外面试图接雨。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云算手里的油灯不小心落在地上，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和一道照亮回头的清辞侧脸的闪电，击在他的心上。
“发什么呆啊，过来坐。”
我笑着坐在排窗左侧的芙蓉塌上，云算走进，看见地上铺满了一幅幅他都从未见过的画像，画像里的女人大多都是笑脸，和他小时候见过的很不一样。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两个白衣少女一同躺在草地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媚态，并不低俗，却不能挂于墙上，任他人观看。
因为，这两个少女分明是用怀春的眼神在看对方，这种东西，能保存至今也是清辞的一番本事。
云算将画至与怀中，仔细观察两人，试图把自己置于画中。
“这画作看样子要有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他拿着画，歪头看着我，带着一股浓重的怀疑意味。
我从他手里夺过这副画，仔细想想当年画画时的场景，“这恐怕都百年了吧，我与弦儿一同生活在神族，他们可不像你们这般迂腐，还送了我一床喜被。”
“怪不得，你身边那么多奇怪、难以启齿的感情，原来你自己也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东西！”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我和弦儿我们虽日日腻在一起，也没做不堪入耳之事。”
“你还敢做吗！你也是一个母亲，你要你的儿子如何想你！”
我不懂云算突如其来的叫嚣愤怒来自于哪里？但我仔细考虑了他说的话，然后认真的回答他，“不管我的儿子爱上什么人，只要是他们双方愿意在一起，我都同意。”
“你…”云算被我刺激的剧烈咳嗽着，连饮了好几杯茶他才缓过来，看着我对着画像中的南弦一副怀恋的样子，他站在我旁边，禁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怕这副画被他偷走，连忙收起画作藏于身后，“你不是来问弦儿的事情吗？坐下问，我说的时候你别喝水，我怕你吐我一身。”
“您还知道呐。”云算嫌弃的看着我的小气样子，指着地上这些话，“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我母亲不在这里居住后，我把这里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我母亲唯一的画像还是挂在我父亲房里的，我趁他下葬的时候从棺材里拿了出来。”
“你倒是个孝子，你父亲这一辈子就希望能多看看弦儿的笑脸，可谁让他是那个贱人的侄子，我没弄死你个贱人已经是看在弦儿是身份上了？”
“那个贱人是谁？”我要杀徐家庶子的打算已经让云算很堤防我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和他父亲有关的贱人，万一是谁家的嫡系死在我手里，他还真的不好交待。
“你不会以为我口中的贱人是个男人吧？”我好奇的问了他一声，“放心，我说的贱人，是你父亲的亲姑姑，如今神圣岛的主人，可惜神圣岛已经不是之前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样子了。”
“那也不能随意杀人，您不要命我还要活呐。”林家老太太的要求如同一根刺正挂在他的脑袋上，我这里又给他找麻烦。
看他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我冷哼一声，“我说要杀徐家庶子，我杀了吗？我如今说要杀那个贱人，我便去了吗？小子，我比你更多如今这些人和家族之间的斗争关系，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做好你的家主就够了。”
“我听人说，你会因为我的母亲护我一辈子周全，是真的吗？”
“你觉得呐？为什么要听别人是怎么说的，你何不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不敢，你是清辞，华族如神一般的存在，虽然我们供奉过你、伤害过你、背叛过你，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可是，没有人在享受我给他们带来的太平盛世里，还记得我了，现在记得我的，都是你们这些我曾经认识的人了。”
“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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