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该走了
“唉，我堂堂家主，站在自己的宅里，居然还能被人赶出来？”云算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沿着月光照亮的小路，往深处走去。
走过好几片假山景致，引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紫竹林。
竹林外，云算已经能听到细细流水声，他宛然一笑，迈步走进。
面容俊秀，与清辞十分相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少年坐在竹屋前的小桥上。
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家主，自从母亲来了云氏，原本安详的云氏就变了。”
“云氏本来就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清辞想把云氏捞回来，就要将云氏做一个大清洗。”
“清洗过后，哀嚎遍地，到时候你需要多少年，把云氏重新变回一片祥和美好？”
“不知道。”
少年瞥了瞥嘴，“昨天晚上，云孑的尸体被捞出来的时候，你杀了云氏所有的旁系，幸好今天其他家族的人都赶着回去，这才没有让外人看了笑话。”
要是换做从前，云算绝不会再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轻易动旁系的一分一毫，可惜母亲来了，一切都变了。
他沉默着，握紧手里的杆子，杆子顶端缠着的麻绳下，吊着新鲜的蚯蚓。
云算摸着他的脑袋，“林家和徐家是一起走的，慕玉龙也离开了，慕玉家也快了。
我还记得，头一次宴会出现意外时，我告诉那些人这次的宴会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现在，我做到了，呵！云氏所有的旁系全都死在我这个家主的手上，他们就被吓跑了？”
“你不是这样的人。”听出云算语气中的落寞，少年回头，眼里闪烁着对云算的崇拜。
他眼里的云算，是一个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人，除了那个污点，他的一生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
这样干净的人，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异类。
也是这个异类，现在开始被同化了。
“我是！”云算咬着牙，压抑心底最深处的情绪，“云翼，你还太小了，不懂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复杂。
一张张面孔背后，全都是一幅幅伪善的皮，就连我亲哥都可以为了权利、利益，要杀我，更何况是这些旁系？
而且，我的手也不干净，云氏地下有一个地宫，这个地宫的存在我一直都知道，为了控制这个地宫为我所用，我早就控制了我的姑姑。
我没有对她下死手，是怕神圣岛的姑奶奶发现，姑奶奶从自己父亲的手里抢走了地宫，培养我姑姑作为她的继承者，我就用同样的方式把地宫抢回来。
也许有人会说，地宫本来就是家主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地宫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不过是云氏一个身份稍微尊贵了一点的嫡子罢了！”
“家主，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你要走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云小的人了，有的，只是清辞的儿子—云翼。
在你走之前，我想教会你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人，也没有真正的坏人，不要试探轻易的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不要轻易的相信或者看清任何一个人。”
云算的语气像是在送别，让人听起来感觉很不舒服，甚至有些难受。
云翼松开手，杆子落入水底，脸色变得苍白。
他像一个沉默的大人，“我无法面对我的母亲，她…太奇怪了！”
“放心吧，清辞没有能力保护你，她可能会把你送去另一个地方，但绝不会是云氏了。”
“为什么？”
“在你走之前，你们母子应该可以见一面。”云算站起来，“抱歉，我要离开了，其实我只是想去见我二叔的，但是清辞说你要走了。
我怕…我没有办法见你最后一面，才赶来见你的，现在我要离开了。”
“那我呐，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你养了我十八年，就算是一只畜生，养了十八年也会有感情的！”
云算回头，翠绿色的屏障将他们隔开，他心想，原来，我们已经碰不到彼此了。
对此，他只能报以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家主！”屏障内，少年一件完美的玻璃器皿突然破残，发出凄惨的哭嚎。
云算咬着自己的胳膊，拼命忍住自己想要再看他一眼的想法，快速离开。
少年拼命敲击着坚硬的屏障，一道道绿光从被砸击处散开，像是海面上的一圈圈涟漪。
“孩子，停手吧，你出不去的。”
我停在他身后，斜坐在小桥栏杆上，面对这个从未养过他的儿子，我很难用一种正常的态度去面对他。
也许，在他眼里，他同样很难面对我这个母亲，我生下他，却抛弃了他，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不是为了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而是要强行给他换一个新的环境。
他看着我沉默不语，我底下头，等着他的迎头斥责，怒骂这些年心里的委屈，以求得内心暂时的宁静。
“…母亲，在等我抱怨你，还是等我骂你？”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叫我母亲，至少现在不会。”他的一声母亲，可以说是这几年最让我开心的事情。
我笑着想要去摸摸他的脸，这张和我足有八分像的面孔上，满是倔强的神色。
他往后一躲，“母亲，你要送我去那里？”
“伯塞城。”我尴尬的收回手，“我想要你做一件事情，这对你来说会很困难，但是熬过去，母亲就要时间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你要我做什么？”云翼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闪过希望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询问我，想要知道自己完成那件事情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叹了口气，“孩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最少你要浪费十八年的时间。”
“要那么久吗？”他低头惊叹一声。
我随他进了竹屋，里面的东西很少，家具只有最简单的床铺桌椅。
“孩子，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我坐在床边问他，心想，床板这么硬，他要是受了伤，睡在这上面要有多难受啊！
“十八年，小时候害怕，家主经常半夜偷跑进来陪我。”云翼收拾着他的工具箱，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
我走进去看，工具箱里是一套完整的□□的装备，篆刻的刀完善到能打造出真实的皮肤毛孔的地步。
看着他瘦弱的身躯，我终是忍不住将头抵在他的勃颈，眼泪顺着他的衣领流向后背。
“母亲？”
低微的抽泣声在竹屋里响起，勾起云翼心底还没有平复下去的难过，害得他的眼泪又重新从眼眶中流出。
“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不起，会和你父亲发生了…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最初，我还和你父亲起了无数次争执，直到他不肯对我出手，我才意识到我可能有了他的骨肉。
但，当时，我们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犯下大错！无故害死了好多人，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怀上你，无疑是要在不久的将来，还要经历失去你的痛苦。
而且，你的存在打乱了我的许多计划，我狠心把你丢在云氏，很多的原因，都是我小肚鸡肠，把我自己犯下的错误，都怨在了你身上。”
我苍白无力的解释着，都是为了求得他一点点的原谅。
云翼听着，似乎无动于终，只是他的眼泪还在流淌。
屋里沉默了半响，我又继续说道：“孩子，绘制□□的技术，是谁教你的？”
“家主，他希望我活下去！也许，你曾经把我放在云氏的时候，也是单纯的希望我活下去，你做到了。母亲，我在云氏活得很好！”
“不，还不够，这里那里好，你的衣服，生活品质，在我看来样样都不过如此！”
“这已经是家主能给我的，最好的生活了。我在云氏名义上的父亲是云孑和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暗地里杀了我？”
质问，让我羞红了脸，我没有查过，但是想也想的出来，云算一个家主都在云氏活的举步维艰，更何况是他。
“母亲，你想要我做什么，咱们可以谈一谈。”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大概是在心里放弃了什么。
云翼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得低沉了，让我的愧疚更显得像是做戏一般。
我祭出云鹤，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看着我手里的孩子，云翼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听说母亲在恪司又有了一个孩子，就是她吧，长相和您还有些相似。”
大概是因为我和云鹤连命的缘故，她长得和我基本有五分相似，另外五分长得像她父亲。
“她…是你妹妹。”
“我知道，这次的父亲是母亲愿意的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对我的嘲讽。
我暗自叹了口气，“不是，但要是让我在两个男人之间选一个共度余生，我会选择你的父亲。有些事情，他比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要懂我是为了什么。”
“我提前替父亲谢过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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