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徘徊不前
一个硕大的地下车库，稍稍扫一眼，都是各式顶级豪车。商齐陈也不多说，拉着我坐上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一巨幅白黑赭三色抽象画便映入眼中，穿过走廊，来到一樘双开大门前，指纹识别后，我们进了屋。
我其实喜欢明快的颜色，比如正红，果橙，但没有想到，一片灰色系，偶尔撞上深蓝，墨绿，也很美，这间房子便是如此。
玄关处深灰色木格栅前立着一匹铜奔马，个头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客厅宽而阔，墨灰色大理石菱形铺展，淡灰哑光岩板覆住了全部墙面。在一侧，是黑色卷草纹沙发，呈扇形排开，一旁摆着墨绿丝绒单人塌，六瓣花茶几上有一大束盛开的白玉兰。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留白的空广。
“塘塘，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商齐陈边说，带着我径直走向露台，“td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
露台轮廓似飘舞的宽丝带，今天很热，但站在这儿，却有阵阵的风拂面。放眼望去，高楼林立中，有一座圆柱形大楼，td标志熠熠生辉。
td确实很近，伸出手遮在眼前也挡不住它，可我有些犹豫：“阿星，这房子······”
“是我的，之前也住过一段时间。你在外面我不放心，遇到什么事也不能照应，住这吧，好么？”
瞧着他期待的样子，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前住在朴仁医院，去收费处交款，却说没有费用，找到柳其仁，他笑呵呵地一摆手。想到应该是商齐陈的缘故，但当妈妈郑重地向他表达感谢，坚持要缴费用，他却义正言辞讲了半天大道理，任谁也插不进一句话。直到离开医院，费也没能交进去。后来妈妈问小叔怎么办，小叔却挺高兴，说以后成了一家人，这都不算事。
小叔近来和商齐陈聊得很好，他这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不过，从哪个角度讲，我们俩离一家人还有十万八千里，现在如果住这，又当个三白先生，白吃白喝白住一个月，确实不那么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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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实话实话，犹豫片刻，觉得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我笑了笑，然后走去客厅，顺着走廊溜达了一圈，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阿星，这里太大，转了半天都没把房间看全，我胆子小，不敢自己住这，你的心意我领了。走吧，还约了那个房东，该晚了。”
商齐陈双手环在胸前，一副审视样子：“塘塘，没听说你胆子小呢，大晚上自己骑着电动车都敢回家，这里安保级别很高，放心，一定比你要找的房子安全。”
“不是安全问题，我相信这房子肯定进不了贼，但是怕，怕那个······”我有意朝他眨眨眼，暗示了番。
“哪个？”他却一脸的明知故问。
没办法，我只好又说：“是大千世界中不可估量的存在，你懂的！”
他噗地笑了，双手一探，便环住了腰：“咱们和它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想那么多。我的眼前可就只有你。”
他的头抵着我，鼻子也蹭上来，然后磨蹭到眼尾，沿着鬓边就到了耳畔，痒痒的忍不住躲，他又捏住下巴：“塘塘，亲一下，可以么？”
自从天台分别，我们就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亲密，小叔病后，即使在医院陪伴，顶多也只是克制地抱一抱。现在冷不丁这么一问，我有点凌乱。
可在商齐陈的字典里，沉默就是默许的意思，他不再多等，毫不犹豫唇便贴了上来。
起初还能轻啄几下，忍不多时，便吮住唇瓣，我被他吸得微张了嘴，他顺势就把舌头滑进来，寻着我的，欢愉嬉戏。
他紧紧扣着腰，手抚着背，夏□□服穿的薄，恍惚间，就像清风拂过水面。我情不由己嗯了声，软软糯糯的彷佛柔出了水，这声音竟是吓了自己一跳，立时觉得热得慌，想推开他，可他却更猛烈起来，衔住我非要不死不休。
电话响了很多声，我们恍若不闻，屋子本来是冷色的，但浑然间又有了炙热的红，它燃了很久，直到天边也烧起了晚霞，他才贴近耳边，低哑地说：“我会陪你住，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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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被他蛊惑了，最后竟然答应。
晚上到家妈妈盯着瞧了半天，我匆匆回屋先洗了个澡。饭后和她说这事，也没有隐瞒商齐陈会同住，寻思着肯定不会同意。可出乎意料，妈妈没有反对，还语重心长地说：“你有齐陈照顾，我也放心，要珍惜彼此的感情，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妈妈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发生什么事，记得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她孕育一个崭新的生命，抚养她成长、为人。胎儿时连接母子的脐带其实永远不会消失，它化作一道虹，架在两者之间，每当风雨后，便现七色之光抚慰她受伤的小孩。所以母亲也一定会有感知，会在风雨前不厌其烦地叮嘱。
可是小孩，她懵懵懂懂，就像一个初生的牛犊，即使将有悬崖深渊，她也要誓死奔赴。
这是我后来才懂的。而当下的我，只是个还在紧张，期待，憧憬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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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商齐陈特意来接，并把我一直送到td大楼门口，行李被他直接带去房子。按照通知要求，我先到27层人力资源部办理实习手续，填好资料，hr发了一张临时工牌，随后带着到了30层税务部。我被分到企业所得税组，带我的是个女税务经理，她又找来了一个叫lily的税务高级顾问，让协助其日常工作。
可能是实习第一天，lily并没有安排复杂的事，只发来一家客户日常咨询问题，让搜搜相关规定。其实问的并不难，我把有关法规逐一整理打包成附件，还写明了回复意见，通过内网邮箱发给了她。下午lily特地过来，说写得很好，邀请我参加她手里一个比较紧急的项目，我很高兴，爽快地应下了。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一起，看材料，草拟方案，快下班时，回到工位，正要收拾东西，竟见到了李乐山。
“方塘，你终于来啦！”他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碰到熟人，自然很开心，我笑着说：“乐山，你也是今天报到的？”
“我们都实习十多天了，hr说你会晚一点，怎么现在才到，快说，去哪儿玩了？”
我有些吃惊，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hr是特意晚发的邀请函？不过也没时间多想，我忙说：“有点事，耽误了。”
好在李乐山也没真在意，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特意左右瞅了瞅。我是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此时大家都在工位忙，旁边也没什么人。
李乐山环顾一圈，这才神神秘秘地开口：“方塘，给你说个爆炸新闻，你知道前两天我看到谁了么？”
瞧他如此兴致勃勃，我便配合地摇了摇头。
“你肯定想不到，是商老师！那天我去33层送材料，ceo苏总还记得吗，他陪着商老师正从会议室出来，旁边还跟着一群人，以我的眼力，八成都是各业务的领导合伙人，那真叫一个众星捧月呀！”李乐山一脸的八卦样，“我特地去打探了下，说是正在谈一个大项目，塘塘，咱们商老师真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噢。”
“欸，你怎么一点不好奇呢？”
我笑了笑。记得挑战赛晚宴时，偶然听到商齐陈和ceo对话，那会儿并没有深想，现在看来，他和td果然有关联。想到此，念头忽地一转，难道说自己那封晚到，却又恰逢其时的邀请函，也和他有关？
李乐山见我不作声，以为是没什么探究的兴趣，无趣地抓了抓脑袋，转移了话题。
他把这些天知道的有用没用的信息都说了个遍。他是被分到投资并购组，已经参加过一次客户访谈，何佳已经正式入职，和我一个组，高鹤并没有来，据说是去了一家基金公司实习。他还狠狠地把td赞叹了一番，说td不愧是业界老大，不仅国内各大城市都有分支机构，境外分部更是遍布世界各地二百多个城市，这个财年刚刚过去，审计、管理咨询、税务等几个板块的营收又创了佳绩，他所在组的合伙人还特地请组人聚餐。
“真是不服不行，anna是整个td最年轻的合伙人，据说是q大少年班的，20岁就到了td，连升几级，用了不到别人一半的时间就成了partner，太厉害了，关键是长得还好。对了，上次我也见到她了，就在商老师旁边。”他又是一副此处必有故事的样子。
心不知不觉动了下，但转念一想，千万不能听他乱忽悠，好在他也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了半个多小时，lily过来说项目的事，他这才一步三回首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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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加了会班，快八点才回到海聆湾，屋子里空荡荡的，商齐陈没有在。先给妈妈打了电话，和小叔也聊了会儿，说了说实习的情况，他们叮嘱凡事要认真仔细。
然后我便去做饭，冰箱里已经放了满满的食材，烧了两菜一汤，饭菜都上了桌，他还是没回来。
想问一问，信息却始终没有发出去。草草吃过，把给他留的盖好放在餐桌，便回了卧室。
从落地窗望去，黄浦江两岸灯火辉煌，而周身却是冷清清的。站了会儿，我去洗澡，然后靠着床头看了半本书。外面偶尔有响动，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可终究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睡着时估计已经过了午夜。
次日早起，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却没有见到商齐陈。
接连几天，我都跟着lily做项目，因为比较紧急，也一直在加班，可不论几点回去，屋子里都是空的，他也发过信息，说近来比较忙，让我不用等早点睡。但每天晚上我照旧先和家里通个电话，再看看书，望望江景，直到忍不住睡着，只是从没有等到过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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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的项目终于顺利完成，她很感谢，说我帮了一个大忙。快下班时，她又过来，让我和她一起去楼下酒店宴会厅，有个签约仪式就在今晚。
td大楼由td冠名，但1至20层是丽思卡尔顿酒店，宴会厅在二楼，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很多人，都是正统商务装，他们或多或少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记者也来了不少，□□短炮架了整整一后排。会场里还有很多td同事，有在前台负责签到的，也有在td业务展示区引导解说的。
不得不说，哪里都能碰到李乐山，只见他大老远跑过来：“方塘，正想去找你呢，这么重大的事可不能错过。”
简单聊了几句，我便和lily到前台签到处，之前的同事有事要走，叫我们来帮忙，李乐山也跟着过来，在一旁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靠近主席台那拨，个最高的就是税务领导合伙人，我在内网主页上见过他。欸，旁边那群里穿灰色衣服的，是风控合伙人·····”
就连一旁的lily都一脸吃惊：“方塘，他也是实习生？怎么比我还了解td。”
我呵呵一笑，也倾佩地瞧向李乐山。
来的人越来越多，我负责登记信息。这次邀请函发的可广，各行业的领头羊都有参加，lily说这些公司基本上都是td的客户。
快到六点，若大的宴会厅已经座无虚席，大家好像都在等待着，我们三个也空下来，正商量是不是可以进会场了，远处突然传来笑声。寻声而去，两男一女走在前面，后面随着七八个人，都是衣冠楚楚，精英的样子。
“方塘，那不是商老师么！哇噢，他旁边的就是anna。”李乐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都是激昂的。
我也看到了，中间那人确实是商齐陈，他一身墨黑商务装，白衬衣上系着同色领结，旁边是个漂亮的短发女子，正笑嫣嫣地和他说什么，而他也面带微笑，侧头瞧着她。
李乐山还在聒噪，我什么也没听进去，一直望着他们，他俩好像有说不完的事，就连一旁的苏炳元也插不进话，只能陪着笑。
不多时，众人走到近前，商齐陈突然瞧过来，向我们点头致意，还笑了笑，李乐山立马立正身子，喊了声：“商老师！”
苏炳元和anna都侧过头，眼神流彩精光，上下飞扫。我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回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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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仪式终于开始，原来这是td与星河集团战略合作协议的签约仪式。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耀着每个人，众目瞩视下，苏炳元和商齐陈在协议上郑重地签下名字，一片沸腾的掌声中，他们握手、留影，而闪光灯也此起彼伏，晃得人睁不开眼。
随后苏炳元慷慨致辞，商齐陈也发表了演讲。他展望了星河集团与td的合作愿景，同时也表达同与会行业翘楚精诚协作的期待，众人的眼神是赞许的又是期盼，憧憬的，好像这个日子真的可以记入企业发展的史册。
接下来便是招待晚宴，苏炳元陪着商齐陈，一波一波的人来敬酒，寒暄，记者也围在一旁拍照。商齐陈面带笑意，从容又透着风雅，而他身边始终还有一个人，anna。
我旁边也跟着一位，是审计部的高级经理，之前在大办公区见过几面。其实从实习第二天起，陆陆续续就碰到了很多，各部门都有，只不过清一色都是男同事。他们上来攀谈的理由也千奇百怪，总之是边做lily的项目，边应对他们。
其实我也能明白，他们各种心思，有猎奇的，有蠢蠢欲动的，我知道管不了别人，但只要约束好自己，就不会出错。如同现在，这位高级经理来来回回已经说了不少，走哪儿都有意无意跟着，但我始终没有多讲什么。
只是他的话，让人耿耿于怀。
“方塘，你刚来，很多事都不清楚。签约的人是商齐陈，商总，那可是星河集团新一代掌门人。
星河集团你肯定知道吧，别看这只是一个签约仪式，td其实是想乘着东风造势，星河也愿意顺水推舟，今天来的虽然是百十来号人，他们掌控的可是这片经济的多半江山，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前垄断的路子估计变了······”
我当然知道星河集团。仰望星空，晓得星星很多，但到底有多少，数也数不清。星河集团就好像如此，实业、金融、地产、服务等各业都能看到它的标识，但它却没有上市，彷佛是摸不透的深海，谁也弄不清它究竟有多深。
但我也仅是名义上的知道，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犹如一幅画，一首曲，鲜活地，动情地展现在眼前。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真正知道了。
再望过去，那边众星拱辰，觥筹交错，还有莺莺相伴，不想再多停留，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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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直接回去，步行到外滩，随便找个石凳坐着。原以为没有太阳，天空就是黑的，其实这都错了，外滩的天是深深的蓝，因为两岸的光太明艳，天空就有了颜色。
坐了会，又沿着江边石板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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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聆湾已经九点多。
进了屋，地上多了一双鞋。这一天，工作，再加上晚上这万八千米，人已经很累，脑子也不多转转，鬼使神差地顺着走廊到了商齐陈的卧室门口，不待多想，便推开了门。
里面灯光明炽，陈设神如客厅，冷清寡淡，可我就生生瞧见了一幅活色生香图。
商齐陈应该是刚洗过澡，半裸着，只有浴巾稀松地裹着下面，头发还滴着水，他正用毛巾擦拭，看我突然推门，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
我登时满面羞红，不待他开口，转身就走。匆匆回了屋，紧闭房门，靠在上面，心扑腾扑腾直跳。
脑子里乱糟糟，本来那会儿还是一颗沉稳的心，只消片刻功夫，那颗心便奔腾不止了。
正是心神不定时，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
然后就听门那边说：“塘塘，开开门，有话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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