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5章 中元祭祀（2）

她们只消在吉时时赶到，再听主持和尚、道士指令，该跪时候跪、该焚香时候焚香、该祷念时候悼念便可，待吉时过了，便大可各自回宫去。

        这跪拜祭祷，虽只耗费些体力，但一整天下来，这一帮子养尊处优的妃嫔小主们，少有吃得消得，一个个也是累得小腿肚酸涩发颤，有些个甚至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冯小怜因是家中庶女，自小陪母亲王氏做惯了这些大小事宜，所以尚好些。等水陆法事上的事宜毕，已是夜深时分，一众妃嫔小主们早耐不住疲乏困顿，先后告辞离去，冯小怜却寻了个由头，没随左昭仪曹氏和宣明欧阳氏回含光殿，而是故意落在了后头。等众妃嫔全都离去，冯小怜这才问主持的老和尚要了一盏佛前供过的花灯，另又取了几卷金银纸锭，才携贴身婢女李慧兰匆匆的离去。

        她并未径直回宫，而是去了太夜池。

        中元节，民间又称“鬼节”，自古就有张灯为“鬼”庆祝节日的习俗。但人鬼殊途，所以中元节张灯和上元节张灯亦有不同。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水下神秘昏黑，几与鬼魂沉沦的幽冥地狱同，所以上元节张灯在陆地，而中元节张灯则在水里，用以普渡枉死的冤魂野鬼。

        中元节，也是宫里头唯一准许给亡者焚烧金银纸锭的日子。

        冯小怜携李慧兰一路行至太夜池，路上不时可见宫女、内监蹲在墙角跟儿焚烧金银纸锭，念念有词者有之、泪眼涟涟者有之，所有在寻常日子里不该说的话、不能表露的情绪、不能揭开让人见着的软弱，都在“面对”死去的亲人时，一一毫无保留的呈现。

        而当冯小怜和李慧兰来至太夜池时，池畔早有宫女、内监临河放灯。一盏盏荷花灯被虔诚放至太夜池里，随波逐流，漂泛至邺城护城河上，最后直至江河湖海。暗沉如黑练的太夜池，被无数盏荷花捧着的烛火照得灯火通明，绵延望去，仿如传说中指引亡灵通往地狱的“火照之路”。

        冯小怜站在河畔，望着被烛火照耀通明的太夜池出神。

        李慧兰善解人意的去把临近放河灯的宫女和内监驱散。直等左右再无闲杂人等，冯小怜这才取过李慧兰篮子里的荷花灯亲自点上。她手捧着荷花灯，许久没有放进水里。她看着水里倒影着的李慧兰，许久，才仿佛自言自语般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河灯么？”

        李慧兰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临行前老爷与她秘密说得那一番话，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冯小怜其实早已料知奉命追赶而来的李慧兰，是知道她对她那个嫡出的长姊做了什么的。所以见她点头，冯小怜也不觉意外，她用手轻轻拨着水，把荷花灯轻轻往水中央送，看着荷花灯随波逐流渐渐混进成群的灯群里，冯小怜淡淡问道：“你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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