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耶主恩的故事
刑部：“耶主恩在谋反，他装神弄鬼，玩什么‘大楚兴陈胜王’的把戏！”
机密处：“耶主恩是自我催眠，他真心相信他的话。他真的认为‘大楚兴陈胜王’。”
张强生：“耶主恩是个矛盾而迷茫的人。他有着神的自我认同、人的自我实质。他自以为神，实际却是人。严格来讲，这是认知错误和自我认知错误。”
综合来看，我觉得张强生最了解耶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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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教教主耶主恩站在洛阳神教的总部——神宫里。
他面前站着两派教众。
一派说：“圣女是神子！你看，她的飞机就是奇迹，连皇帝都认为她是真神。”
一派说：“她是伪神！飞机算什么奇迹，大明的飞机也不少！神子还未降临！”
人们看着耶主恩，问他：“教主，你怎么看？”
耶主恩的内心一阵紧张。
他一无所知。
往事犹如过往云烟。
他不是神，他没有神迹。
但他决定创造神迹，来更好的教育大众。
他努力翻阅禁书，建立了洛阳神教大学——他创造了自己眼中的、他人眼中的奇迹。
他明白了神是如何创造世界的，那无尽的银河、无尽的星系、无尽的太阳和地球是如何按照神制定的规律运动的。
但人们不高兴。
人们说：“既然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那还要神干什么？”
更有人说：“我们不要明白宇宙是如何运行的！我要吃饱！我要穿暖！我的眼睛要复明！我的断肢要再生！我的口袋要塞满金元！我身边要到处是女人！……”
耶主恩在神教大学忙碌着。
他终于做到了！
他让人们吃饱、穿暖。
他做手术，让白内障的人复明。
有人被汽车轧断腿，他接上了。
乞丐穷，他给他钱。
教徒没女人，他撮合。
所有人高呼：“奇迹！我的神！我的教主！一切荣耀归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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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耶主恩帮助一个，就有一百个人过来！一百个人过来，带着一万个人！
那些被帮助的还需要继续被帮助。
吃饱的要吃鱼翅。
穿暖的要穿丝绸。
瞎子复明的说：“你不是说，我复明了就能读书认字吗？为什么我现在不会读书认字？”
断肢再生的说：“你不是说，我会活蹦乱跳吗？为什么我不是武林高手？”
口袋有了铜元的说：“我要是金元！”
有了女人的说：“我要的是美女！不是这个胖子！”
人们高呼：“你到底有没有奇迹？！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教主？！世上到底有没有神？！”
夜深人静的时候，教主耶主恩跪在神宫面前。他望着天，他呼喊：“我的神！到底你在不在？！帮帮我！到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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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耶主恩看着神宫外几千个充满殷切希望的人。
此时，他又想起了《第一圣徒书》，上面讲述了第一圣徒讲述的神教神子的事——神子十二年前被伪圣女烧死在西安县。
禁军、叛徒、群众拥入那个普通的、破烂的四合院。
十三个圣徒围着神子。
旁边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墙头上、房顶上、大树上全是。
伪圣女、伪教主、伪监教带队，教派总管东方驹带着几百禁军包围神子和他的十三个圣徒。
神子三十三岁，穿着破白布，消瘦，满脸胡渣，披头散。他已经传教三年，有很多信徒，其中亲传弟子十三人。他的眼睛深邃如宇宙，他的意志坚强如钢铁。
神子：“是的，我是神子。”
伪圣女：“你凭什么说你是神子？！”
神子：“神是仁慈的，神是爱我们的。宇宙总会有一个理，世界总会有一个神，人间总会有一个神子。我是不是神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地认识神。我给了人们希望和幸福，我便是神子。我努力地做神子，我便是神子。在我之前，在我之后，还会有无数的神子，直到世人真正地认识到神。”
伪圣女：“说这些废话！是不是神子，全都是神定的！”
伪圣女拿出了伪倚天神剑，说：“你能抽出吗？凡是抽出圣剑的，即为神之血脉。”
神子：“我不会试的。信仰是不可考验的。因为它是不可信，所以它必是可信的。”
伪圣女：“那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她转身对旁边的人说：“抓住他的手，让他拔！”
十三圣徒围在他神子周围。
院里的人高呼：“让我们看看看，你们谁是真的神子和圣女？”
外围的人们毫无表情。
旁边的人一拥而上，把神子紧紧按住，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右手。神子用力地挣扎，他的挣扎让他脸上的血管暴突。伪圣女把剑柄伸向他，旁边的人把神子的手放在剑柄上，让他握住。
伪圣女：“又一个伪神子！你看我的！”
她把伪圣剑拔了出来，举起剑在她的头顶，盛夏的日光照着她和她的剑。
伪圣女：“看吧，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是圣女，而你是凡人！”
院里的人大喊：“真圣女是真圣女，假神子是假神子！”
伪圣女：“不要怪我杀你，是你自找的！你这个假神子！假神子就要用假神子的罪名处死——火刑！”
她一挥手：“烧死他！”
十三圣徒围在身边，宁死不动。
院里的人大喊：“烧死他，假神子！烧死他，假神子！烧死他，假神子！”
外围的人们也大笑着。
伪圣女对持枪的禁军说：“你们去烧死他！”
禁军都扭头看着教派总管东方驹。
东方驹看着这一切，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害怕。
皇帝让他来平息事端，而不是挑起事端。
如今的事让东方驹感到害怕。
此时，无数人呼喊着：“烧死他，假神子！烧死他，假神子！烧死他，假神子！”
伪圣女转头看着东方驹：“你不怕皇帝？”
人们喊着：“烧死他！烧死他！不烧死他就是谋逆！不烧死他就是谋逆！”
东方驹悲哀地动了一下小手指头，几个禁军把神子绑在院子正中央的橄榄树上，下面堆上木柴，泼上汽油。
十三圣徒大喊：“放了神子！妖女快放了神子！放了神子！”
再外围的人都大喊：“哈哈，看神子喽！看他死不死！”
最外围的人都安静地看热闹。
伪圣女有些紧张。
第一圣徒说：“这样吧，如果他真心忏悔，真心信神，相信神也会原谅他吧！只要他真心忏悔，圣女就放他一马吧！毕竟我们都是信神的，总比那些不信神的要亲近吧！”
墙头上、树上的人使劲儿起哄：“烧了他！”
远处的人哈哈大笑。
伪圣女大喊：“安静！”
周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都望着中央。
伪圣女指着神子：“你，异端，真心忏悔你的罪，我就放了你，饶你不死！”
神子用那双宇宙般深邃的眼睛望着她，说：“我的罪，来源于所有人的罪。把一切都让我承担吧！”
伪圣女：“闭嘴！只有神能承担！”
神子：“动手吧，真理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伪圣女：“不要以为你找死，你就能改变什么！”
神子：“我的国，不在现世。我的国，必将在现世。”
伪圣女的眼中露出凶光，看得人心寒。
伪圣女：“给我烧死他！”
墙头上、树上的人使劲儿起哄：“烧了他！”
远处的人依然表情冷漠。
黑色的烟柱冲上云霄，他的喊声直达天堂。
他的身体被烧成了扭曲的十字，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慢慢地由明亮的黑色变成了浑浊的白色。
神子对着天空大喊：“谁是我的父亲，我是谁的儿子？我是谁的灵魂？我是谁？”
圣徒们拼命冲过去，直接扑进火堆。他们用双手拨开燃烧的木堆，把他的火扑灭。他们的衣服也被引燃，须也被烧焦。他们把燃烧着的他放在空地上。
人们大笑着。
神子看着圣徒，看着院里院外的人，看着世间的所有人，他看着天空，大喊：“父亲，原谅他们！他们是无知的！这一切都是我的罪！”
人们安静了。
神子不断地抽搐，身体满都是黑色的硬壳。硬壳破裂了，渗出红色、黄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地上印出一个扭曲的、大大的十字。
仿佛地上画了一个十字架。
神子最后的话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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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主恩把《第一圣徒书》看了无数遍——他既感动又害怕。他感动，因为他真的感动；他绝望，因为他想，这是假书吧，圣徒为什么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而且那十三圣徒分别写的《圣徒书》也互相矛盾啊！
神教教义说，神子的死解脱了世人的罪。
是真的吗？
这依然是个罪恶滔天的世界。
神教教义说，神子是全知全能的。
但为什么他不直接创造天堂？
《神书》说，神不依奇迹而存在。
但凡人是需要奇迹的。
教主耶主恩无能为力。
他感到无比绝望。
绝望中，他产生了一亿个思想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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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神教教主耶主恩唯一的思想。
他对其他一切都不关心。
他不关心山东和中原的饿殍遍地。
他不关心神教和弥勒教的地位问题。
他不关心灾民。
他不关心商业教。
他甚至不关心耿梦莎和她、他的儿子。
他更不关心自己的名声。
无论洛阳的人们如何说着，无论教徒如何说着，无论耿梦莎如何吵闹，耶主恩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萦绕，这个声音如此响亮，以至于整个宇宙都充满了回响：
我的神！你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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