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六月还不是小城最热的时候，不过知了已经叫破了喉，凉风也早已罢了工，张一之从办理eTc的办公楼里出来，站在楼梯口眺望远处篮球架旁的一辆越野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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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叹口气，他不知道老爷子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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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接到短信的时候他就和老爷子说了，要去部队里一趟，张老爷子黑着脸好一顿大骂，“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病人需要你照顾？你不是退下来了吗？回去干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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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并没有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是站在墙角慢慢向外吐着一圈又一圈的烟气，同时心里感慨无限：烟，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那么几天就上了瘾，看来是时候结束自己短暂的吸烟生涯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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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子黑着脸沉吟了一半天，抛出一句话：“你要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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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正经处了，张一之回过神来，点点头，他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了，最麻烦的两个人还在病房里躺着，尹亮的网吧也不需要他操心了，姑且答应这个条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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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就把小卫带上。”张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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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干什么？再说了，她的腿不是还没知觉吗？”过分了，张老爷子这个条件让他琢磨不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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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子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微微一笑：“我这两天了解到，像小卫这样的情况长时间住在医院里也不是个办法，出去逛逛说不定对她有好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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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听谁说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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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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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顿时感到无语，心底浮现出张老爷子昨天说老年协会的那几个，张老爷子咳嗽一声，表情严肃：“你奶托梦给我说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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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把托梦都搬了出来，“那...”话还没说完，张老爷子过去就是一个爆栗：“别废话，车子我给你找，你必须给我带上小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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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张老爷子转身扬长而去，留下了欲哭无泪的张一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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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病房里传来了喜悦与不甘的声音，喜悦的是卫可思，不甘的是尹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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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王刚一脸萎靡的来到医院，把车钥匙交给了张一之，然后匆匆走了，这两天他为了给张一之他们收拾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是龙井村的牛蛋一家，天天到局里闹，非要给个说法，要不是局长后来亲自看了旧城山上的情况，说不定王刚此时早就脱下了这身警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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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张一之陷入了无限的沉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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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比外面还要热上一点，张一之上车的时候把所有车窗都摇了下来，看着已经熟睡在副驾驶上的卫可思，他想了想又把车窗都摇了回去，唯独剩下一丝缝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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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刚的车子里弥漫着一股芒果的味道，由于王刚大部分时间开的都是警车，很少有时间碰自己的车，所以车上还是有一股新车特有的味道，所以卫可思刚上车的时候就努着鼻子叫张一之买了一瓶空气清新剂，还特意嘱咐张一之要买芒果味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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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启动，这一路漫长无比，从小城到西藏途经昆明，大理，然后转道进入林芝地区，横穿整个西藏地区，最后从阿里进入新疆和田玉地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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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张一之没有那么笨，他打算直接把车开到机场，两张机票直接飞到拉萨，然后再想办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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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开了快一个小时，车子稳稳停在了机场停车楼，卫可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到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转过头睁大眼看着张一之：“我睡了几天了？怎么就到了？为什么不叫醒我让我吃东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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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黑着脸下车，然后绕到卫可思那边，开门半蹲下去，等了好半天后面都没有动静，他微微转过头去看，卫可思气鼓鼓的坐在车上，眼睛红红的，像是随时会爆一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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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来。”真是言简意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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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扑到张一之后背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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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起卫可思，张一之用脚后跟将车门重重关上，然后又去后备箱拿了两个拎包，一个是他的换洗衣服，一个是卫可思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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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门锁好之后，张一之劲直往电梯口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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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整个人趴在张一之后背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偶尔小声的哼一声，结果当然是被张一之忽视，然后她又换了个方式来抗议，小声的在张一之耳边碎碎念：“黑心的战友哥，那么多天了都不叫我吃饭，肯定是在我上车的时候给我下了迷药，我听说这种人一般不是什么好人，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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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停了下来：“你才睡了一个小时都不到，我们在机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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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自驾游不开车你来机场干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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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无语：“谁说我是自驾游的？”随即他想起了老爷子临走时的那一抹诡异的笑，行了，什么都明白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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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的跟背上的卫可思解释：“我不是出来玩的，我是有事情要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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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乱了，卫可思为了表示抗议，又小声的哼了一声：“那，我是出来玩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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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没有接话，加快了脚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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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两张机票，张一之背着卫可思来到候机处，张望着四周寻找空位，这个时节，大部分学生都放了假，所以去西藏那边旅游的人比较多，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堆，好不热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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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找了个地方把仍在碎碎念的卫可思放下，然后坐到旁边的闭目养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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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不远处传来议论声，一个女生羡慕的看着卫可思，然后对旁边的男生说：“你看看人家，都是背着自己的女朋友去旅游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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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干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小身板：“要不...你背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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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同伴一阵起哄，那个男生开口笑道：“说不定是那女的有病，然后...”后面的声音压了下去，接着那边又是一阵哄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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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本来就在气头上，转过头对着那边喊了句：“笑什么笑？公共场合不知道安静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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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先是安静了一下，然后炸开了锅，那个男生站起来：“笑你怎么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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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都停止了交谈，一副好事者的样子看着这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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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可以笑我。”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卫可思弱弱的说了一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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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哎哟一声，然后神情古怪的看着卫可思：“你真的有病？”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半天，他现周围并没有附和着他的人，包括自己的女朋友，周围的人都嫌弃的看着他，指指点点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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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如此尴尬，男生脸上也挂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了？我问问不行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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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站了起来，冷着脸看着男生：“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打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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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知道自己理亏，男生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嗤了一声，然后坐了下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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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冷冷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坐下来，闭着眼睛轻声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奇葩，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们管不了，唯一能解决的就是拳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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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张一之睁开眼，卫可思眼里含着泪小声说：“我知道，要不是我腿动不了了，我早就过去打他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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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点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卫可思小声嘟囔：“还有，要不是我肚子实在太饿了，我也可以飞过去打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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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直起身子，看着卫可思，卫可思始终没有起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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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张一之俯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卫可思，又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下次要吃东西不要找那些异想天开的理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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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反驳：“真的，战友哥，我真的会飞过去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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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叫轻功好不好，不叫飞。”张一之严重怀疑孤儿院里的教育水平，卫可思长这么大，难道一直以为自己的轻功是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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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贡嘎机场的时候，太阳差不多快要落山了，四个小时的行程并没有消磨卫可思的精神，反而让她更加兴奋，卫可思双手撑着张一之肩膀直起身子，然后兴奋的大喊大叫：“西藏，我来啦....”啦字拖出去好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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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个男生看向这边，嗤之以鼻：“土包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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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感到后腰一疼，他的女朋友生气的看着他：“贾斌，我要和你分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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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斌莫名其妙：“为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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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女孩并没有说话，而是留下了一个背影作为回答，贾斌推着行李在后面追着：“诶，我做错什么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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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生的事情，张一之提醒卫可思：“你在这样喊下去会高反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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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是高反呀？”卫可思求知欲很是旺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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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微微一笑：“高反就是在高处会死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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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招有效，简洁明了，不用自己再吧啦吧啦解释一大堆，卫可思乖乖的趴了回来，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那我这个高度行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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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点憋不住了，张一之笑出了声：“行行行，这个高度挺好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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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贡嘎机场到市区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接近七点的时候，张一之背着卫可思从机场大巴上下来，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大昭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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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看着繁华的拉萨市区，不禁叹了口气，出租车师傅笑道：“小姑娘叹什么气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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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可怜巴巴的把脸贴在了车窗上：“那么美的地方我却不能留下我的足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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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传来出租车师傅爽朗的笑声：“小姑娘你可真逗，大昭寺那边是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了，在那里你可以逛个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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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可思欣喜地转过身，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张一之：“真的吗？真的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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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之慢慢点头：“不过要留下你的足迹确实挺难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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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背着我，留你的足迹就行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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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师傅看着后视镜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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