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龙入大海

刘玄下旨迁都长安。

        天下所有反对王莽的势力，除河北，不包括于还忠贞新朝的官员，几乎全部投降了绿林军，奉刘玄为大汉天子。

        自从进了西有大散关，东有函谷关，北有崤关，南有武关，号称四塞之国中国的长安，更始帝刘玄认为他的江山已经坐稳了，开始有了不思进取的想法。政事也不怎么处理了，每天就躲在后宫玩女人。长安这个地理位置极好，背靠秦岭，黄河在东边，山和河护住了首都，真是固若金汤。

        尽管王莽的洛阳城还没有破，王莽本人也还活得好好的。可是王莽手下第一号人物田况，绿林军给他取了个外号“田屠夫”。因为田况凶名在外，凡是和他交过手的农民军，都吃了大亏，被杀得血流成河。

        刚开始刘玄进城时还有点进取心，可是每次开会，天下还未定，刘玄手底下那帮人就天天拍砖吵架，用刀砍宫殿的柱子。争的无非就是谁的功劳大，谁德不配位，以及按资排辈。

        刘玄问，谁去破王莽？

        下面哑雀无声。

        长此以往，刘玄就变得灰心，他想还不如及时行乐。这一切主要的原因是刘玄手底下的势力错综复杂，分为好几派，谁也不听谁的，都认为自己是老大。农民军进了富丽堂皇的长安，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迅速腐化。赤眉军首领樊崇于是率领了被田况杀得十万只剩下一万的士兵脱离了绿林军的麾下，跑到河南灵宝北一个叫弘农的地方，占领并以此为根据地，樊崇是一个聪明人，他学习公孙述治蜀郡的方法，在河南搞土地革命，宣扬人人平等，一下子在周遭招幕了军队30万人，并立了放牛娃刘盆子为皇帝，刘盆子是西汉远支皇族，汉高祖刘邦之孙永城阳景王刘章之后，到了刘盆子这一代，已经成了牧娃。

        刘盆子改年号建始，立樊崇为丞相兼御史大夫，追封被王莽砍头的徐宣（赤眉军另一首领，已战死）为大司马。逢安为左大司马，谢禄为右大司马，杨音为列卿，其他将领仍担任原来的职位。

        刘玄知道后，勃然大怒，要发兵去打刘盆子。

        李轶说，主要敌人是王莽，咱们不应该先去打刘盆子。

        大司马朱鲔说，接下来应该安抚良民，休养生息，别打仗了，先停战二年。

        更始帝刘玄不听，他翻桌子说，我说的话还有人听吗？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立的天子？他娘的，老子不干了……我也想休养生息，你们一进城就到处抢百姓粮食，早就失了民心，我又如何取信于民。大家早日散伙算了，买卖不成仁义成，以后见面还是朋友。

        下面文臣哭成一团，武将跪成一片，形势颇有点伤感。

        刘玄最后说，王莽我对付不了，刘盆子我还不信打不赢他。发兵五十万，趁赤眉军还没有立稳河南，灭了他。谁敢再持反对意见抄家灭族。

        择日朱鲔和李轶就发兵去打赤眉军了。

        王莽在洛阳听到这则消息，笑得在床上打滚，他说，这帮土包子，果然是像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乐得见他们互相残杀？

        田况提议，趁长安兵力空虚，我们应该出兵收复它。

        王莽未决，问公孙述有什么意见。

        公孙述说，还是按兵不动的好，先看他俩谁赢，我们再扶持弱的一方，让他们互相内斗一直到自取灭亡。

        王莽说，善。

        绿林军还真打不赢赤眉军，有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为自己的土地打仗的目标。赤眉军个个骁勇善战，河南百姓用小车自助运粮帮赤眉军打败了绿林军的主力。

        更始帝恐惧，每天担忧得吃不下饭，他对左右的人说，想禅位，希望绿林军另选贤能。

        绿林军以朱鲔为首，不肯答应。

        刘玄只好继续当傀儡，下面也没有人是真心服气他。

        刘秀每天照旧在长安翻修新的宫殿，置僚属，作文书，回家了就是陪老婆孩子玩会泥巴种种菜园子逗逗狗晒下太阳。表面上刘秀太平无事，暗地里刘秀一直在上下活动，他还是想渡黄河去北面招降。

        更始帝刘玄也想把势力拓展到还末平定的河北那边。河北有数十万铜马起义军，地方豪强，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反王称帝等势力。

        一天早朝，刘秀说，想去河北。

        刘玄手底下的朱鲔、张卬、申屠建、李轶等人强烈表示反对，说，这是放龙入海。

        刘玄笑了，他私底下找到刘秀说，让你老婆阴丽华来我房间一晚，我就让你去河北安抚地方势力。

        刘秀当场拒绝了，骂了一声，无耻。

        这是刘秀第一次在更始帝面前发怒。

        阴丽华知道后，背着刘秀偷偷去见了刘玄一次。根据宫里值守的太监说，他那天晚上看到武信侯夫人阴丽华进了更始帝刘玄的房间，刚开始听到房间有打斗的声音，然后静止了，一个时辰左右阴丽华出来了，脖子上好像有伤口，衣衫不整。

        前两句是真实的，衣衫不整是太监添油加醋传出去的，这个事情成了一个谜。

        据史家记载，阴丽华生性仁爱孝顺，怜悯慈爱，不争不抢，性格恭谨俭约，不喜开玩笑，逆来顺受，一直是个本分人。

        她的祖上是一个显赫的家族，到阴丽华出生时，兵戈四起，天下大乱，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动荡时代。但是阴丽华家还是有钱，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据我考究，那晚的真相是这样的：

        她见丈夫刘秀英雄才略无法施展，闷闷不乐。响午的时候她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焚香祷告，然后和刘秀吃了晚饭。

        她一本正经说，莽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如今世事纷乱，权柄落在了无能的人手里，许多宵小之窃取了权力，大臣倨傲无礼，君王昏暗庸碌，我观刘玄每次批奏折，令美人侍婢罗列周围，这样的皇帝不如你的气势。扶危持颠的重任，在你身上，相公你切不可意志消沉。

        刘秀自负豪气，敛容站起，向阴丽华道歉，说，娘子，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刘秀振作谈论时事，风采逼人。

        阴丽频频注目刘秀，说，相公，我们再喝一次交杯酒吧。

        然后刘秀就晕晕沉沉睡过去了。

        拿了刘秀的令牌，阴丽华坐轿子冒充刘秀一路直达更始帝刘玄寝宫，说，有军国大事报告。

        刘玄屏退下人，阴丽华摘掉斗笠和披风。

        刘玄邀阴丽华共坐，阴丽华谈吐俊雅，眉黛风流，神圣似天上的圣女不容侵犯。刘玄心生爱慕，想追捕阴丽华。

        阴丽华说，她，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当时正是冬天，外面寒冷。

        刘玄亲自煮了一锅肉，放点辣椒葱花。阴丽华长发委地，在轩窗边梳妆，慢慢的照镜子。刘玄背靠床椅，看阴丽华梳头。

        阴丽华问，煮的什么肉？

        刘玄答，羊肉，补身体的，还有蛇肉，野味十足。

        阴丽华一手握发，一手摇头摆尾，她说，天地为上，刘玄，我们俩结为兄妹吧。

        刘玄跃然而起，不禁动怒。

        阴丽华解开紫色的衣衫，脱下红色的帽子，竟变成一个十八九岁玉质冰清的绝世丽人。

        看够了没有？阴丽华问双眼直瞪瞪的刘玄。

        刘玄说：“没有”。

        刘玄拿出一把匕首开始切肉，他说，你到底喜欢刘秀什么，如今他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我此时想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他到底是怎么俘虏你的芳心？

        阴丽华说，你永远不可能会懂。

        喝点小酒吧，阴丽华主动为刘玄酙满了一杯酒。

        刘玄一饮而尽。

        阴丽华突然说，我这里有下酒物。

        刘玄说，哦，什么东西？

        阴丽华说，一个人头，一副人肝。

        刘玄哈哈大笑，说，你不用吓我。

        说着阴丽华拿起小刀就要割自己的心。

        她说，你气势已尽，你到底想怎样才同意让我老公去河北？

        刘玄说，平心而论刘秀也算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人，会种地会打仗，我也不差呀，我也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阴丽华的小刀已插入胸口三寸，她说，你永远比不上刘秀。他身上现有奇气，《赤伏符》说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他才是真龙天子，你不过是一个冒牌的。他可以给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你带给百姓的只有战乱。

        说完阴丽疾行如飞，翻窗上马，转眼间便不知去向了。

        刘玄还是那句话，她像风一样来，又像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刘氏宗亲刘嘉、刘良刘赐力荐刘秀，他们在早朝的时候对刘玄说，刘氏子弟，只有刘秀才堪一用。让刘玄没想到的是，左丞相曹竟，尚书曹诩，这对极有权势的父子也换了风向，上表推荐刘秀去河北。刘秀这次在暗中是下了血本。

        更始帝刘玄很烦躁，他终于还是做了顺水人情，下旨任命刘秀为破虏大将军，兼代理大司马之职，持节北渡黄河，镇慰州郡。

        为了堵住反对刘秀出行的人，刘玄不给刘秀一兵一卒，只赐了他一个虚的身份和一根不到二米长的棍子。

        刘秀接旨后，先是把阴丽华送回了新野娘家，然后收拾行李，孤身去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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