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没钱的日子
开学了，我意外地当上了班长。
不过也并不奇怪，因为我的姐姐，我的马竹梅马大姐，居然成了我的英语老师，而且还是咱班的班主任。照她的话说，我颇有志气，而且爱心爆棚。因为，我放弃了干部学院这样的机会，因为，我搞了个“优帮差”公益协会。这么优秀的同学，肯定能带个好头。
但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报了名，买了些日用品，回了趟家，两张伟人头便所剩无几。
初中时并没感觉，读个书会要那么多钱。那时都是从家里拿粮食，还带点盐菜酸菜什么的，所谓生活费，也仅仅是打打牙祭。
可是现在，却完全掉了个头。不单吃菜要钱，吃饭也要钱，不单是平时吃，周末也要吃。屈指算算，那该是多少倍？十倍不止，这都还不包括穿的。
所以这个生活费，是打着滚儿往上翻。初中时一周一块，现在就得一周十块。何况那是乡镇，这是州府，何况物价涨的那么夸张！
所以，别说十块钱，二十块钱都有点够呛。
生活的压力，已压的我喘不过气，学习的压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小学为什么成绩好，因为有父亲罩着，而且只学两门。所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学不好的道理。
初中为什么成绩好，因为基础好，而且根本就没人学。所以，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够鹤立鸡群。
现在，那就大不一样了。十六个县市，九十六个学生，你想想，一个县能有几个？哪一个不是第一，哪一个不再玩命地学习？
所以，我根本没时间考虑别的，除了玩命学习，就是玩命挣钱。玩的是精疲力竭，憔悴不已。
一个周末，确切的说，是一个周日，江雨霖来了。当她看到我碗里的饭菜，两只眼睛顿时直了，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们学校就吃这些？”
“没有，这是昨天伙房剩的，不要钱。”
“是啊，猪都不吃的东西，怎么卖钱？”
“废话，谁说猪不吃了？那阿姨本就带回去喂猪的，是我叫她提前留了点。”
江雨霖不说话了，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唱歌吧！”
没等她回答，我立马唱了起来：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搜寻远去的从前，白云悠悠尽情地游，什么都没改变。”
好听吧，唱完之后，我说。
她依旧无语，大颗大颗的眼泪直落。我赶忙安慰道：
“你肯定不能吃这个，我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我牵着她手，钻进了吴奶奶的米粉店，给她来了一碗肉沫米线。
她深埋着头，风卷残云般将米线吃完，然后直接奔了出去。
费了好大劲，我终于找到了她，在厕所背后的垃圾堆旁。显然，她并没哭够，还在那颤颤悠悠。
我轻轻把她拥住，干吗要哭？
她说，你太瘦了，实在实在，瘦得让人心疼，心疼到哭。
拥了一会，我拉着她拐进球场，躺在软软的草坪上。
我现，她长胖了，是那种丰盈的胖。也许是因为她胖，所以才会觉得我瘦。
可是，这个有可比性吗？
“你怎么来了？”我问，“有啥事写封信不就得了，这么远！”
“写啥写？不来我怎么知道这些？”
“切，这有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啥时候回去？是坐晚车还是早车？”
“什么晚车早车，我不走了。”
“不走了？为什么？”
“守着你呗，还能为啥？你那么抢手，万一哪天被抢走了，我咋个办？”
说完，她扑闪着眼睛，看我如何反应。我能有啥反应呢？沮丧，高兴，我都说不清。
于是，我也紧紧地盯着她眼。这么一盯，我这才现，雨霖真的好看，好看的要死，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摄人心魂。
可只可惜，眼泪老是在里边打转。
转了片刻，她又说道：
“怎么样，现在？”
“什么怎么样？”
“学习啊，还能有什么？”
“重点就是重点，学习氛围没得说。
对了，我又当班长了，厉害吧？”
又是一阵沉默。
“家里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也就那样。”
我俩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总是有点言不由衷，但是好像又不能不说。
她也现了这个问题，现再这么呆下去，只会让距离越来越远。于是，她决定直奔主题，把该说的说了就走。
“我和妈妈已搬到建江。我现在在找学校，你帮我问问，你们这能不能进。”
“我估计，可能性不大。虽说民中高中部是面向全州，但初中不是，初中部只是面向建江，所以外县的人，能不能进很难说。回头我让梅姐问问。”
“梅姐？哪个梅姐？”
“你不认识，一个老师，我同桌的姐姐。”
我自知说漏了嘴，赶紧编了一个谎言。
“对了，雪姨呢？她怎么没来？”
“她今天上班，没空。”
“上班？不是刚来吗，怎么上班了？”
“那是个临时工，在建江宾馆，主要是帮忙洗洗刷刷，搞搞卫生。周末人特多，所以没得空。”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有个工作，就不用担心吃饭了。”
“嗯，说的也是。”
这事说完，再聊起别的，却是越聊越生。于是，雨霖干脆站起了身：
“我走了，等会还要去帮帮老妈，这钱你留着吧，记得问问读书的事！”
说罢，她扔下一张伟人头，转身欲离。
“拜托，能不能不提钱？”
一看到钱，一看到被人可怜，我就冒火：“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要伤我自尊！”
说完，我抓起一块石头，用钱一裹扔了过去。
江雨霖怒不可遏：
“为什么？为什么？这钱难道有毒？”
“这是你的钱吗？”
“妈妈给我的，自然就是我的。”
“别幼稚了，这叫‘一家扯两家穷’。我一旦用了你的钱，你就会和我一样穷，我读不起书，你也读不起，你说这叫什么事？”
“但是至少，我还有妈妈帮衬，可是你呢？谁帮你呀？你不用这钱，又哪来的钱？”
“放心吧，雨霖，我福大命大，饿不死的，我有我的来路。”
“来路？”江雨霖一脸鄙夷，“什么来路，是偷还是抢？”
“别总是门缝里看人好不？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做家教，就对面这家，给一对双胞胎姐妹做晚辅。”
“做家教，这怎么行？你当你还在念初中啊，你当你还在红y县啊！农转非，醒醒吧，你是干吗来了，这么快你就忘了？要这么下去，你这高中还有啥读的？”
江雨霖一急，又是泪光莹莹。
“放心吧，再怎么不济，考个师专是没问题的。我慢慢想了，当老师没啥不好，一年有两个假期，平时也不用八小时，有的是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啥？你说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还博士呢！这才多少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这变化也太快了，难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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