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穷追猛打
早栽稻子早打谷，早生儿女早享福。这句话，真不知道是谁明的，竟被大南山人奉若神明，居然还久盛不衰！
这种观念一旦根深蒂固，早婚早育就不再是什么稀奇事。相反，在南山人眼里，越早反而越光荣。
面对一双双炽热的眼睛，我不得不面对现实。“行，那我就说说结果吧……”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正要开口说话，脖颈突然被掐了一下。
“桌上这些钱，你当是草纸呀，还不把这事处理了，回头弄丢了咋办？”
抬头一看，是堂哥农转乾，我立马醒了过来。
“怎么处理？”我问。
“怎么处理？那得问问你自己啊。长辈们给的钱，你是要还是不要？要就收下，不要就给还回去，这么摆着算怎么回事，好看啊？”
“啊……啊，嗯……好……”
我一边打哈哈，一边琢磨着应对之策。见我老年痴呆，堂哥又补了一句：
“该要的还得要，毕竟那是长辈们的心意，不要那么不知好歹，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吧，柳支书？”
“对，对，男子汉做事，就应该当机立断，大刀阔斧。”
“谢谢，谢谢，谢谢乾哥，谢谢城叔。”
谢完之后，我从一沓钱中抽出一张，把剩下的递了过去：
“谢了雪姨，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哪天小非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您老人家。”
还完江中雪的，我又原封不动把柳进城的钱推了回去。正要说谢，被他抢了先：
“怎么了小非，城叔的钱就那么烫手？”
“不是的城叔，你不是说是村里奖的吗？我又没给村里做啥，怎好意思拿这个钱？”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以为你的功劳还小吗？那可是全乡第一个啊！你为村里挣了这么大脸面，拿点奖励不应该吗？大伙说说，应不应该？”
“应该！”
“应该！”
“当然应该！”
……
不愧是支书，马屁精还真不少。听到一堆阿谀奉承，柳进城又把钱往我面前推：
“这下该可以收了吧？”
“该是该，但也不对啊？村里的奖励，就该在村民大会上，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说完，我又将钱推了回去。
“对，对，确实应该这种，那行，那就改日再吧。这是柳叔我给你的路费。”
话没说完，钱又被推了回来。
“这么说，这钱就更不能要了。”我仍然油盐不进。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非亲非故，说家族也不是，说亲戚又太远，既不是家人也不是亲戚，这样的钱我都收，是不是……”
“啊，原来你是说这个。行，那就给你一个说法。”
说完，他转头看向老爸：“农大哥，我的老大哥，我这兄弟你还认不认了？”
“认，认，老弟说的啥话，当然认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土鳖现管，全家人都得靠他吃饭呢，农三元哪敢说半个不字！
“听到没有，小非？你说说，你爸的兄弟，到底是亲还是不亲？”
“仪式，仪式……既然是异姓兄弟，总该有个仪式吧？”
这些大老爷们，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于是，庄严的仪式正式摆起。
来到堂屋中间，叩拜之后，柳进城又递上那钱。
事态已经展到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抽上一张，做个了结。
本以为收钱之后，一切自然云消雾散。不想，那个问题又被人提起。而此时的江柳两家，早已是势不两立，非得要争出个高高低低。
其实，这也不是面子与输赢，而是真正的内心所想，谁叫两家的情况，都是那么糟糕呢！
这还真是一对冤家，都是外来户，都是一对女儿，都想招个上门女婿。
江中雪插队插到这里，本身就够可怜的了，不想又死了丈夫，然后又丢了女儿，如今，就剩下个小女儿相依为命。
本以为娃娃亲已定，然后婚配入赘，这日子倒也还有盼头。何况，现在的准女婿，已经是吃国家粮的人。
可谁曾想，偏偏又冒出个“程咬金”！
柳进城想的更是天真：一家是有钱有势，钞票多多，一家是能文能武，出路多多。
当官的都讲个政治联姻，老百姓为啥不能？一旦强强联手，谁人能敌？
更何况，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此认怂，往后在小河还怎么混？
沉默半天，我不得不表明态度，“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选择。”
“要是是我，我就选个对我好的！”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
“也对。那么，谁对我最好呢？”
“农转非，你这是什么意思？”江雨霖好不气恼，“你该不会和你爸一样糊涂吧？”
“谁糊涂了？人家这是理智！理智，明白不？”
只要江雨霖开口，柳青云准会针锋相对。
眼看战火又要烧起，我不得不端起灭火器。
“行，那我就说说，中专生不许谈恋爱，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吧？因为谈恋爱被开除，这个脸我可丢不起。所以，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至少还得四年之后。”
“四年之后，怎么选？”
“很简单：谁最优秀我选谁。既然要过一生一世，我肯定要选最好的，选个般配的，选个志同道合的。这辈子，我可不想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工一个农。所以，谁要想跟我在一起，谁就必须考上去。”
“是的，考上去，必须。”
真可谓人多嘴杂，动不动就会有人插话。
“江雨霖，柳青云，听清楚没？还有意见不？”
“我没意见。”江雨霖平静地道。
“我……这……这……”
柳青云本想说点什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啊！今天不说，往后上哪里去说？”农转乾又打气道。
“我是说，这个事情有没有先后。假设都考取了或者都考不取，那又怎么说？”
“我再强调一遍，四年后的今天，谁最优秀我选谁，听明白没？”
怎么就没完没了了？我没好气的道。
“明白……但是……”
“好了好了，别再但是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还有四年呢！”我真想拍案而起。
其实，柳青云想说的是：既然是公平竞争，就应该讲点规矩，不能再有什么娃娃亲，更不能再两小无猜，腻腻歪歪。
我怎会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
我又岂能不知道，内心的真正想法。这要是放在以前，我保准一口就回绝了她。但是今天，人家又再次救了自己，总不能恩将仇报，让人家下不来台吧？
“别再纠结这些了，都要初三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看点书？要是明年考不取，想再多又有啥用？”
对啊，假设我没有考取，这两个人还会掐吗？还会这么争风吃醋、剑拔弩张吗？假设我没有考取，还会有那么多巴结之人，纠结之事吗？既如此，何不用这话试她一试？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了答案：
“能不能问你俩一个问题？如果我不上中专，或者说，没念完中专就被开除，你们还会跟我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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