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辞旧迎新
听到江雨虹是这么个情况，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学习？
连自己的“媳妇”都保不住，这书还有什么好读的？
书读得再好，又能怎么样？那些考上中专的，考上大学的，到头来还不是照样下岗？
记忆中，九十年代中的铁饭碗，最后还不都成了泥饭碗？那些所谓的国营大单位，什么电厂，化肥厂，机床厂，桥梁厂，甚至那堆“o”字号系统，最后还不都得下岗？还不都得自谋出路？
所以，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将江雨虹救出。
在本校的募捐收效甚微，仅仅捐到了一张红太阳，于是，我不得不考虑校外。
紫千红在县二中复读。
起先我并不知道她还在读书，是她给我写的信。
她说，小非，你知道吗，我又到二中补习来了。
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再回那家，一旦回去，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不答应吧，家里人就会给我蹬鼻子上脸，答应了吧，我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我说过的，我要等你，等你十八岁。我不管你有没有忘记，既然说了，我就要说话算数。
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退。在我的软磨硬泡中，家里人答应了我，说读一年就读一年，要是考不取，就得乖乖听他们的，找个人家把自己嫁了。
所以，这一年，我必须玩命，必须考上去。否则……
看到紫千红的信，我又有了主心骨。这家伙脑筋特好使，她肯定会有办法。
果不其然，得知情况后，她说，咱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募捐，二是赚钱。
赚钱？怎么赚？
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来卖面包，一块钱四个，有多少都能卖光。
没错，这确实是个路子。
那募捐呢？我又问。
募捐找三个人便可。
一个是校长，无论做什么，募捐也好，做生意也罢，要想在学校搞，都得经过他的同意。义卖要比纯粹的生意更能得到大家的拥护。
如果是募捐，还得找个老师帮忙收款，找个同学帮忙宣传，贴贴海报，倡议什么的……
紫千红一边说，一边带我去找校长，去找老师，至于宣传方面，她说她能搞定。
见过校长后，他问了我好些东西，结果是一问三不知。没办法，我只好返回学校，找郝校长开具相关材料。
为这事，郝校长还专门跑了趟教育局，盖上了局里的大红印章。只有回到局里的认可，到哪都才能够畅通无阻。
县二中搞定后，我和胡秋月一起，照葫芦画瓢，骑着她的自行车，一边搞义卖，一边搞募捐，三天一个点，将全县所有学校转了个遍。
江雨霖非要跟着我跑，紫千红也是。这事搞不定，她们也没心思读书。
也罢，那就让江雨霖负责南线，让紫千红负责城里。我和胡秋月，跑剩下的地方好了。
这个胡秋月，是个特别古怪的人。因为是走读生，上课就来，下课就走，所以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跟谁都不熟。于是便得了个雅号：冷血公主。
冷血是指她正经八百，不苟言笑；公主是指她长的漂亮，条件又好。
听说，班上有个男生好想追她，便也跑到集上他亲戚家住，目的就是为了早中晚，能够和冷血公主结伴而行。结果呢，除了您好我好，来了走了，整整一年，两人说的话不过十句，比他在住校的时候还要少。
但是对我，那就大不一样了。这个家伙，如果哪晚不说上十句，她是不会轻易走的。
“喂喂，农转非，你知道今晚，你还有哪些事没有做吗？”
“哪些事？还要做啥？”我一脸茫然。
“第一，我来的时候，你没有跟我说‘你来了’；
第二，我今晚换了件毛衣，你忘了跟我说，‘你这毛衣好漂亮’；
第三，两节晚自习，你都没跟我借过一次橡皮……”
“好啦好啦，都补给你好啦！”说罢，我立马板起她肩，四目相对：
“你来了？你今天好漂亮！橡皮借我用用好吗？你今晚吃了什么啦，怎么那么香？你是骑车还是走路，一定要小心路上的石头。……”
终于，她扑哧一笑，心满意足地推开我手，扬长而去。
对于这样的愚忠，我实在是无法拒绝。她用单车带我，既能节约车费，又能节约时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呢？
于是，咱们俩便风里来雨里去，开始了漫长的生意与募捐之旅。
有了交通工具，效率可就高了。播完种子，便又收割。但是，无论怎么拼命，过程始终还是那个过程，卖东西，一天也就赚十块八块，当手里的钱长到六百，新年的钟声已经响起。
这是辞旧迎新的篝火晚会，在热闹非常的篝火旁，我刚刚朗诵完一小诗。回到位子，便有人拍了拍我，说校长有请。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刚进校长室，校长便迫不及待地问。
“差不多了，郝校长。”
“差不多是好多？”校长再问。
“还差一百。”我如实回答。
“这事从头至尾，有一个月没？”
“就差两三天。”
“要捐足这钱，还需要多长时间？”
“最多十天，应该可以捐足。”
“然后呢？”
“然后把钱送过去，把江雨虹接回来。”
“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就好好读书，好好上课啊！”
“好好上课？到那时还有课上吗？
好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还不绕，都绕了几大圈了还不绕？我没好气，但不敢说，谁叫他是校长呢？
“再过一周，就要开始考试。你是打算继续跑呢，还是准备复习考试？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最后一次期末，再这么跑下去，你还能保住第一？
真不该让你搞什么募捐，更不该帮你弄什么材料。说实话，是我害了你，也害了那个秋月胡。”
“噗……”
一听这话，我没差点喷出饭来。
“怎么了？我说错了？”
“是的，郝校长。人家叫胡秋月，不叫秋月胡。”
“这我知道，英语不都是这么叫的吗？那儿错了？
好了，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明天就去接江雨虹。”
说罢，他手一挥，两张伟人头拍在桌上。
看到这钱，我“霍”地站起，两脚一并，来了个标准的军礼。
“遵——命——”
抓上钱，我欣喜若狂，兴奋地奔出校长室，奔过走廊，奔下楼梯，奔向操场……
不想，在楼梯的拐角处，却与一个人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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